第24章 第 24 章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漆月有些恍然。
那天她帶漆紅玉去公園划船,喻宜之在電話里給她彈鋼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么?
肩膀微微翕動,肩頭的長發被頂燈打出一圈光暈,像無形的羽翼貼着少女的蝴蝶骨緩緩張開。
只是那時,少女的琴聲是為了她一個人,而現在是為了所有人。
漆月把幕布摸得更開了一點,望向觀眾席,燈光讓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從那端正的坐姿看來無論懂不懂鋼琴的人,都像那天的她一樣被喻宜之折服了。
漆月的目光落回喻宜之的背影。
舞台上的燈光多亮啊,亮到她對着舞台方向伸出手,手指就被一圈乳白色光暈吞沒。
她消失了,她的世界裏只剩喻宜之。
漆月縮回手,低頭短促的笑了聲———
她都不存在了啊,她怎麼能天真妄想靠近喻宜之的世界呢?
再見喻宜之。
滿身爛泥的我,不會弄髒月亮。
至少今晚最後一次,讓我們的名字排在一起。
請你也看着我,那或許有些蠢的表演吧。
******
喻宜之最後一個音符奏響,現場掌聲雷動。
喻宜之站起來淺淺鞠了一躬,這時漆月能看到她側影了,一張臉還是淡淡的,所有人都給她掌聲的時候,和所有人都欺負她的時候,她的表情並沒什麼變化。
她往漆月這邊走來時,漆月本能想躲。
後來一想,老子躲什麼?老子不是本來就排在下一個表演節目嗎?
她理直氣壯站着,斜眼眼着喻宜之走過來,可當喻宜之越走越近,她還是忍不住先敗下陣來,垂下眼眸。
喻宜之包裹在柔軟的白裙里,整個人都在發光。
就連漆月低着頭,望着喻宜之從米白小皮鞋裏露出的腳背,連腳背都在發光,倒襯得小皮鞋像是米黃了。
主持人匆匆從她們身邊擦過:“青春是什麼?青春是……”
所有聲音在漆月耳里變成一團混沌的模糊,因為喻宜之叫了她的名字:“漆月同學。”
漆月還低着頭:“嗯。”
她的厚底鞋和喻宜之的小皮鞋。她的破洞牛仔褲和喻宜之的絲緞白裙子。她亂糟糟的紅頭髮和喻宜之如瀑的黑髮。
舞台有多亮,就顯得舞台邊有多黑,這片黑成為漆月的保護色,讓她敢低着頭吊起嘴角:
她和喻宜之的名字被寫在一起又如何呢?
一切的一切,都把兩人之間那道隱形的線越划越分明。
女神和小丑。
明月和泥沼。
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漆月閉上眼,她忽然有點想臨陣脫逃,可喻宜之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抽到我后一個表演,我挺開心的。”
她抓了一下漆月的手,在她手心裏輕輕捏了下。
漆月恍然抬頭,喻宜之那張白到發光的臉在黑暗裏沖她笑:"我會在這裏看着你的。"
******
漆月走上舞台了。
她覺得她天天混在街頭巷尾,多少人的大陣仗也見過了,可沒想動舞台下那麼多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一陣心慌。
緊張個毛線啊,漆月問自己:你是那種會因為很多人看你心慌的人么?
然後她發現,她的緊張並非來自多少雙眼睛看她。
只來自舞台邊的一雙眼睛看她。
她往舞台邊瞟了瞟,這才意識到當舞枱燈光這麼亮的時候,對黑暗的舞台邊是什麼都看不清的,可她知道喻宜之站在那裏。
一襲白裙,潔白優雅。
漆月覺得更緊張了,手和腳和耳朵都在發燙,熾烈的燈光讓她頭暈目眩。
可是手心的一點冰涼,又讓她鎮靜下來,緩緩張開眼。
那點冰涼,來自剛才上台前喻宜之在她手心捏的那一下,喻宜之的手指永遠那麼涼。
旋律響起。
漆月跳起第一個動作。
她希望炫目的燈光遮掩掉她的臉紅,因為她覺得她的舞蹈跟喻宜之的優雅鋼琴曲比起來,實在有些蠢。
可是啊————漆月一個帥氣的地板動作後轉身。
可是喻宜之,這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哪怕跟你的世界格格不入,這也是我能散發出的全部光亮。
至少在這一刻,請你,像我的目光永遠追隨你背影一樣,也看向我吧。
並且在這一刻,只看向我。
大*****
這是漆月跳得最投入的一次,跳完時滿身都是汗。
台下靜了一瞬,漆月心裏有點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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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在喻宜之後面表演就是倒霉啊,我跳得有這麼拉垮?
可一瞬之後掌聲如雷,甚至還有人吹口哨,那聲音一聽就是大頭:“太酷了漆老闆!”
漆月鬆了口氣。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她側耳凝神,想去聽舞台邊有沒有一個人在輕輕鼓掌。
什麼都沒有。
等漆月喘着氣走下舞台的時候,穿白裙的纖細身影已經不在那裏了。
漆月自嘲的笑了下:喻宜之是什麼時候走的?是看到她跳的舞跟自己的調性完全不同,所以提早走了么?
不過沒關係,漆月繼續向台下走去。
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策劃的一場大型告別,只為讓自己放下心中最後一絲妄念,並不需要其他觀眾。
再見了喻宜之。
遠離泥沼,當一輪皎皎的月亮。
至少讓我從泥沼里偶爾抬頭望向夜空的時候,想起世界上還有你這樣的存在。
如果我按照最初無災無厄的人生軌跡、也許可以成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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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一身汗,到後台找地方換了衣服,就到觀眾席找到大頭他們一起坐了。
全程她都沒看到喻宜之。
散場的時候,漆月跟大頭他們笑笑鬧鬧的走了一路,一個高二(7)班的學妹跑過來一拍漆月的肩:“好酷啊漆老闆!真沒想到咱們致知樓還有人能表演成這樣!太給我們掙面兒了!”
“整場晚會我就記住了兩個節目,喻宜之那個和你這個。”
漆月笑了下,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可她很快發現,讓她內心氣球膨脹起來的誇讚,並非“太給致知樓掙面兒了”,而是“就記住了喻宜之的節目和你這個”。
好吧,無論喻宜之有沒有看她跳舞,至少她讓一部分人心中,她的名字和喻宜之的名字永遠排在一起了。
以後當那些人想起今天的晚會,就會想起她和喻宜之。
學妹:“漆老闆你這閃電自己畫的?還有你那條腰鏈,太酷了吧,能給我看看么?我也想買條差不多的。”
漆月大大咧咧的:“行啊。”
她拎了個膠袋,剛才跳舞的衣服塞在裏面,這會兒掏了半天:"我k我腰鏈呢?"
這會兒文藝委員跟她走在一起:“你是不是剛才忘在後台了?”
漆月轉身往禮堂里跑:“我去找。”
雖然那腰鏈沒多貴,但新買也得花錢啊,幾十塊呢。
文藝委員在她身後喊:“要我陪你嗎?”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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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跑回禮堂的時候,所有燈都已經熄了,靜悄悄的,和剛才的熱鬧喧嘩形成鮮明對比。
剛才和喻宜之的同台,好像一場夢。
漆月往後台走,發現那裏還亮着小小一盞燈。
漆月那時已經有了預感,走過去的時候心砰砰直跳。
一個潔白的背影坐在那裏,面前是一架鋼琴。
漆月轉身想走,那個背影卻叫了她聲:"漆月同學。"
漆月硬着頭皮走過去:“你怎麼知道是我?”
喻宜之指了下旁邊的那條腰鏈。
“你在哪找到的?”漆月走過去拿在手裏。
喻宜之笑了下。
漆月心裏忽然冒出個荒唐念頭:這腰鏈不會是喻宜之從她袋子裏偷出來的吧?
漆月拿了腰鏈就想逃,可喻宜之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你彈過鋼琴嗎?”
漆月無比煩躁的“嘖”了聲:“什麼意思啊喻宜之?你到底一個人在這幹嘛呢?”
喻宜之平靜的說:"等喻文泰找人來幫我搬鋼琴。"
她第一次回頭看了漆月一眼:“你眼睛旁邊的閃電……”
漆月忽然有點緊張。
喻宜之笑了聲:“是不是畫錯擦了重畫的?”
漆月罵了聲:“啰嗦。”
喻宜之拍拍自己的鋼琴凳:“過來。”
漆月撓撓頭,別彆扭扭走過去坐下。
鋼琴凳那麼小,她還要跟喻宜之留出一線距離,只有半邊屁股坐着,差點沒掉下去。
喻宜之把鋼琴蓋揭開:“你沒彈過鋼琴吧?”
“關你屁事。”
喻宜之又笑了下,拎起漆月的一根手指。
她的手那麼涼,那麼滑。
她輕輕把漆月手指按在鋼琴鍵上。
鋼琴鍵也和喻宜之的手一樣,那麼涼,那麼滑。
一個清脆的音符從漆月指尖流露,哪怕她為了跳舞塗了暗藍色的指甲油,和潔白的鋼琴鍵格格不入。
喻宜之握着她的手指彈:“哆哆嗦嗦啦啦嗦,發發咪咪來來哆。”
漆月聽出來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她罵了句:“媽的為什麼我要彈兒歌?”
喻宜之笑了聲:“你想彈更複雜的?”
她站起來,繞到漆月身後。
她俯身,柔順的黑色蹭到漆月臉上,又落到漆月肩上,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像一個擁抱環住了漆月。
接着,她的雙臂真的繞着漆月的肩環了過來。
她俯身,漆月被她壓着微微躬身,喻宜之:"那,彈《月光奏鳴曲》好不好?"
她白皙纖長的手指落在琴鍵上,音符曼妙的流淌,漆月的身體隨着她手臂起伏一起律動,好像這旋律是她和喻宜之一起彈奏的一般。
她猛然往後一退,後腦勺磕在喻宜之的下巴上:"喻宜之,你到底想幹嘛?!"
喻宜之捂着下巴退了一步。
漆月站起來氣喘吁吁的瞪着她,像一隻炸毛的貓。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喻宜之抖了下,手垂下去,同樣垂下的還有她眼眸。
喻文泰的身影出現在後台入口處,被燈光勾勒,莫名形成猶如禿鴛的暗影。
漆月覺得奇怪:明明是那麼和善的一張臉。
喻文泰笑着說:“宜之,等久了吧?我帶工人來搬鋼琴了。”
喻宜之:"其實不用等到你散會,你直接叫工人來就可以了。"
喻文泰:"我不放心,你用的鋼琴多貴啊,一百來萬呢。"
漆月默默砸了下舌:多少?!媽的也不知她一輩子賺不賺得到那麼多。
喻宜之居然說:“一百萬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喻文泰好脾氣的笑了下:“還有你在這啊,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面對工人。”
“不是一個人。”漆月突然開口。
喻文泰和喻宜之同時看過來。
漆月:“她不是一個人,我也在這。”
喻文泰依然笑得和善:“同學,你……”
喻宜之打斷:“她也是在晚會表演節目的,有東西忘了,回來拿。”
喻文泰點點頭:“那同學,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我已經來了,這兒不需要你了。”
他走近喻宜之,遞過一盒牛奶:“喝了。”
喻宜之:“不用,沒餓。”
喻文泰第一次微微皺眉:"上台表演完怎麼會不餓呢?不餓也喝吧,補充點營養。"
喻宜之沉默。
兩人形成對峙之勢。
在喻文泰看向站在喻宜之身邊的漆月時,喻宜之伸手把牛奶接了過來。
喻文泰笑對漆月說:“同學,你再不走的話,你媽該擔心了。”
漆月扯起嘴角渾不吝的笑了下:"我沒媽。"
喻文泰一愣。
喻宜之輕聲叫漆月:“你快回去吧。”
喻文泰手機響起:“工人到了。”他往後台入口處走:“不用打電話了,就在這邊。”
漆月附到喻宜之耳邊,壓低聲說了句什麼。
她本意是想告別,可事情發展至此。
喻宜之微微睜大了眼。
漆月懶洋洋笑着,拎着衣服和腰鏈往門口走,路過喻文泰身邊,與他擦肩而過,貓兒眼尾瞟在喻文泰那張和善的臉上。
“喻宜之,那我先走了,拜拜。”
喻文泰走到喻宜之身邊:“她剛才跟你說什麼?”
喻文泰笑了聲:“她那樣的孩子,怎麼聽得出鋼琴彈得好還是不好?”
“宜之,你跟那樣的孩子不一樣,你知道的吧?”
喻宜之沉默良久,輕輕“嗯”了一聲。
工人匆匆走進來,小心翼翼移動喻宜之那架巨貴的鋼琴,喻文泰叫喻宜之:"走了,回家了。"
喻宜之跟着他走出去。
工人搬運鋼琴是一輛車,喻文泰帶喻宜之坐賓利。
車窗緊閉,車裏滿是真皮座椅的皮革味,和喻文泰身上干香辛辣的香水味。
喻宜之:“可以開點窗嗎?”
喻文泰看了她眼。
喻宜之:"你剛才說得對,今晚是有點累,頭有點暈。"
喻文泰:“開一條縫吧。”
司機很聽話,把喻宜之那邊的窗戶打開一條縫。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着自由不羈的氣息,喻宜之不敢在喻文泰面前動得太明顯,還是忍不住近乎貪婪的往窗那邊湊了湊。
窗外的路燈霓虹,好像沒來得及凝固就被風吹散的油彩畫,模糊成一片,躁動又寧靜,像漆月說話的聲音。
而漆月今晚湊到喻宜之耳邊的那句話其實是:“喻宜之,想談戀愛的話,跟我吧。”
*****
第二天早上,漆月破天荒在早自習之前就到了學校。
大頭都傻了:“漆老闆你是不是打算退學了?今天來這麼早,是不是迴光返照?”
漆月笑罵:"滾,你這成語數學老師教的吧!"
大頭笑:“總比體育老師教的好。”
來是來了,漆月當然也不可能早讀什麼的,事實上致知樓里也沒人早讀,都在扎堆聊天。
漆月一邊跟大頭閑扯,一邊不停的伸手點在手機屏幕上,亮起,熄滅,又亮起,又熄滅。
大頭:“你在等消息?今天摩托車行有活啊?”
“啊?嗯嗯。”
大頭轉頭跟別人說話時,漆月不着痕迹皺了一下眉。
喻宜之這人真的是!
從昨晚她說出那句話后,直到現在,喻宜之跟死了一樣沒一點動靜!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習下課,漆月煩躁躁往食堂沖。
大頭跟在她身後:“漆老闆,你今早火氣怎麼這麼大?”
漆月沒好氣:“低血糖,餓的!”
兩人走進食堂前,漆月腳步一滯。
她本來還想喻宜之那麼安靜,別是今天沒來學校吧,沒想到正碰到喻宜之,和池晨一起從行政樓那邊走過來。
一人懷裏抱着一冊獲獎證書。
看來是去領上次英語競賽的獎了。
在漆月看過去的時候,喻宜之也剛好朝她這邊看過來,兩人眼神交匯的一瞬,卻又同時移開。
漆月是因為害羞。
喻宜之是因為什麼?
大頭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漆老闆,你現在和裝…和喻宜之,真的沒什麼了吧?"
漆月不知該怎麼回答,模模糊糊"嗯"一聲,勾住大頭的肩:""哦死老子了,走,買麵包去!"
在搶到最後一個紅豆麵包往食堂外走時,漆月終於忍無可忍的把手機摸出來,一陣猛戳給喻宜之發短訊:"上課後到格物樓頂樓來!不來你就死定了!"
她覺得自己搞笑的很。
一邊不存喻宜之的手機號,一邊又任由那十一位數存在於自己手機里不願刪除。
現在好了吧,每天看着看着,那十一位數她做夢都能背出來了,刪了也沒用了。
*****
漆月煩躁躁的抽了兩支煙,熬到上課鈴打響,溜到格物樓頂樓。
鬧哄哄的教學樓安靜下來,她伸長一支手臂趴在走廊邊,盯着揮動白色翅膀劃過天邊的鴿子。
那羽毛撲棱的聲音她都能聽到,為什麼喻宜之的腳步聲她聽不到。
媽的喻宜之居然敢不來?
漆月越發煩躁起來。
這時一個清泠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漆月同學。”
漆月嚇得手裏拎的麵包差點從五樓掉下去,她趕緊捏住,回頭跟見鬼一樣盯住喻宜之:"我k你這女的走路怎麼沒聲?”
喻宜之走近:“我走路是很輕,不過……”她瞟漆月一眼:“你完全沒聽到的話,是因為你在想什麼事吧。”
漆月藏在紅髮間的耳朵像染了頭髮的染料,紅了。
她是在想事。
想昨晚喻宜之俯在她身後,兩隻細瘦的手臂圈着她,壓着她的背,帶着她身體隨《月光奏鳴曲》的律動起伏……
她的雙臂並沒有真實的擁抱漆月,可她的體香她的呼吸,都形成了密不透風的隱形擁抱,對漆月畫地為牢。
漆月清清嗓子:“咳,那什麼,你聽力沒問題吧?”
喻宜之似乎有點好笑:“你說什麼?”
她想了想:“我英語聽力從來都是滿分,從這個層面來看,大概是沒問題的。”
“誰跟你說這個了。”漆月煩躁的一揮手:“我是說我昨晚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到?”
“哦,那個……”
漆月緊張的吞了下口水。
喻宜之慢條斯理的說:“聽到了。”
漆月拳頭都握緊了,她經常莫名其妙覺得被這個女的調戲是怎麼回事?
漆月:“那,你怎麼說?”
喻宜之看了下她手:“拿的什麼?”
“紅豆麵包。”
“你不吃么?”
“怎麼你要吃?”漆月嗤一聲:“要吃不會自己買啊?你又不是沒飯卡。”
她突然想起,一中飯卡的消費記錄是可以查的,買了些什麼一目了然。
“我k,不會這麼變態吧?”指喻文泰。
喻宜之大小姐連阿爾卑斯糖都不能吃,又哪會被允許吃這滿是反式脂肪酸的紅豆麵包呢。
喻宜之笑了下。
漆月煩躁躁把麵包往喻宜之懷裏一去:“拿去拿去。”
喻宜之慢悠悠撕開包裝袋,靠在走廊邊的方柱上,咬了一口。
漆月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給喻宜之吃阿爾卑斯糖的時候,也是在這,喻宜之也是這樣靠在方柱上。
這會兒喻宜之咬着麵包,一點點紅豆沙沾在她淡粉的唇邊。
像一顆痣,喻宜之變媒婆了————漆月覺得有點好笑。
可下一秒她肚子隱約的叫起來。
是餓了么?
是想吃喻宜之唇邊的紅豆沙么?
她終於走過去,伸手,輕輕指掉喻宜之唇邊的紅豆沙,手放進自己嘴裏,輕輕一吮
K市的冬風並不凜列,揚起少女漆黑的發,一圈乳白色的毛衣領有細碎優雅的花紋,黑色的眸子閃閃發亮。
漆月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終於喻宜之粉唇微啟,漆月死死盯着,她覺得其他人等高考出分時的心情應該就是這樣,像等着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
喻宜之慢慢說:“為什麼要跟我談戀愛啊?”
“我k。”漆月忍不住罵出聲:“一開始不是你說要跟我談戀愛的嗎?”
喻宜之好像又笑了,嘴唇沒動,可亮亮的眼睛彎起來:“可,這一次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