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許京珩覺得關於社死,他經歷過一次就行了,沒必要在同一個地點同一天同一個人面前反覆經歷。他確實有點緊張過頭,才會出現眼下這種類似於向岳父求婚的場面。但他的本意並非如此,他拿戒指出來,就是想跟夏宏深說,他絕對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態去談戀愛。
夏宏深知道他的心意,接過戒指盒,掌心撐着盒子摁下。
盒子‘咔噠’一聲打破沉默,他闔上戒指后,交還到許京珩手裏:“行了。你快收起來。沒覺得你不好。要真反對,中午就不會跟你說這麼多話了。至於求婚,那是你跟予予兩個人的事。但是我看,現在好像已經沒什麼氛圍了。”
短短一分鐘,夏知予經歷了驚訝、感動、呆愣、尷尬、忍俊不禁五種情緒。此時,她儘力克制自己笑得發顫的肩膀,向許京珩遞去一個‘你也有今天’的眼神。
“沒事。”夏宏深又拍了拍許京珩的肩,安慰他:“當時我求了三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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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京珩開車到車庫的時候,先在車子裏悶悶地坐了一會兒。他看了一眼丟在副駕駛座上的絲絨盒,想起陳淑敏和夏宏深給他包的兩個紅包。
此時再不情願,他都拿出手機撥通了許正皓的電話。
許正皓一接到他電話,慣例一頓嘲諷,這次的嘲諷結合時事,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戒指送出去沒?”
“...”許京珩沒說話。
“我就說你這是不行的吧。哪有人第一天登門拜訪就求婚的...”
“您什麼時候有空?”許京珩截了他的話,語氣還算平和,沒平日那般橫衝直撞的勁兒:“後天行嗎?”
許正皓當時剛談完項目,門童引他上車的時候,他疑惑地朝外看了一眼,嘀咕道:“沒錯啊,這太陽是從西邊落的。”
嘀咕完,才問許京珩:“你要幹嘛?”
“我能幹嘛?當然是帶她回家。”
“哦,為這事。”戒指都買了,他帶個人回來也不稀奇。可許正皓偏要用這事拿喬:“可以。但是明天中秋,你給我回家吃飯。”
許京珩抿了抿嘴,一想起要跟許正皓那一家子的人吃飯,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但是他外公說得對,即便他與許正皓之間有隔閡有矛盾,但他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把事情辦妥貼了,才是給對方家長的一個交代。
“行。明天幾點。”
“十一點。”
給許正皓打完電話,許京珩才關上車門,夏知予就發來一條微信,問他到家沒。這時間就跟算好得一樣。
許京珩回了個‘剛到’,然後開始斟酌帶她回家的說辭。他長指懸在鍵盤上,反覆輸入了幾次,都覺得不夠妥帖或者鄭重,夏知予估計看到他頻閃的‘對方正在輸入’,以為他還沉浸在那場烏龍求婚的尷尬中,主動打了個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傳來夏知予安慰人的話,她的安慰方式帶着調侃,別具一格:“許學長,我爸爸說他當時求了三次婚。沒關係的,你還有兩次機會。”
“特地打電話過來調侃我是不是?”雖然是質問的語氣,但他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叔叔後來還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夏知予故意頓了一下:“但我感覺,你表現得不錯。”
“其實,我還能表現得更好。”許京珩無奈地笑了一聲,今天狀況百出,他自己都不怎麼滿意,怎麼敢猜叔叔阿姨的看法。這是一句發自肺腑的反思,但是因為他平日裏講話沒個正形,夏知予下意識地往別處想。
她先是沉默了幾秒,然後壓低聲音罵他:“許京珩,你一出我家門你就沒個正經。”
許京珩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到她惱羞成怒的語氣,才知道她想偏了,他解釋道:“這次真沒別的意思。”
這不就是變相承認那句‘許學長的,大不大’別有意思么?
夏知予滿腦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跟許京珩一個德行了?
她能想歪,許京珩簡直功不可沒!這天沒法聊了。
“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掛了。”
“我錯了。”他幾乎追着夏知予的尾音認錯:“你說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你要是覺得,你男朋友能在另一種愛上能表現得更好,那我一定不負所望。”
“嘟嘟嘟。”回答他的是被掛斷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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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時候,楊芸操持了一頓家宴,她嫁過來的時候帶着個女兒,女兒名叫池渺,比許京珩小几歲,正在本市讀大一。
許京珩在除夕夜的時候見過她,那時她正讀高三,看着挺乖,見誰都喊人。唯獨看到他的時候,一個勁兒地往楊芸身後躲,不怎麼愛跟他說話,也挺怕他。其間楊芸示意她多次,她才不情不願地喊了聲‘哥’。今晚也是這樣,她安靜地坐在楊芸的旁邊喝湯,看着許正皓和許京珩針鋒相對,頭埋得更低。
“你怎麼不早說?”許正皓質問他:“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對象是夏書.記的女兒?”
“您也沒問我啊。”他漫不經心地靠着椅背。
“你知不知道九月份的時候,我跟夏.書記一起吃飯,中途他問起你的狀況,我都說我家那小子成天不務正業,打算跟着遊戲過後半輩子了。我壞話說了這麼多,現在你告訴我,你女朋友是他的女兒?他竟然也同意夏知予跟你談戀愛?”
許京珩和楊芸皆是一愣。只有池渺憋不住笑,不小心被湯水嗆着,一口氣噴了出來。
楊芸順着她的背,然後責怪許正皓:“有你這麼當父親的嗎?”
“你不知道。”許正皓接收到楊芸的眼神,慢慢勻氣:“你不知道他第一次見夏書.記的時候,說話有多嗆人。人親眼見過他那副混不吝的腔調,我後面再一個勁兒誇他,別人能信嗎?”
“不信你也不能這麼說。”楊芸打着圓場:“我看你今晚還是給夏書.記打個電話,問個好,順帶問問今天的情況才是正經的。問清楚情況了,明天才不會出錯。”
許正皓起身去給夏宏深打電話。
許京珩也沒想到,雖然他與許正皓聯繫不多,但是許正皓一直在給他的戀愛難度添磚加瓦。怪不得夏叔叔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那句‘你就是那個會變聲的煙花販子吧’,想必這就是許正皓添磚加瓦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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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知予登門拜訪。按照陳淑敏和夏宏深人情往來的那套路子,她去許京珩家拜訪的時候,陳淑敏和夏宏深也回了滿滿一後備箱的禮品。許京珩沒讓她搬,直接牽上她的手推開鐵藝門。
夏知予的掌心微熱,有許京珩作為前車之鑒,她對於見家長這事肉眼可見地緊張。她摩挲着許京珩手上的紋身:“我有點緊張。”
許京珩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慰她:“別緊張。我爸你見過,楊芸阿姨也很好說話。”
“外公外婆也來了嗎?”
“外公很早就想見你。所以一起過來了。”
“很早?”她疑惑地看向許京珩:“你很早就提了嗎?”
“年前提的。當時老人家還說,除舊迎新,把新人迎進來,就把我掃地出門呢。”他沒有刻意把這件事擺在口頭上,好像跟家裏人提起自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所以你放心。他們都很喜歡你。”
說完,他頓下腳步,覺得漏說了什麼,微微俯身,虎口貼上她的下頜,捏了捏她的臉:“當然,我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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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很熱鬧。許京珩頭一次和和睦睦地跟許正皓坐在一張餐桌上。
許正皓這輩子就沒見過他那臭脾氣的兒子這麼耐着性子給一個人剝蟹肉。
“你別碰,一會兒指甲斷了。”他把剝好的蟹肉堆在蟹殼裏,添了點蟹醋,遞到她嘴邊。
正在自己摘蟹腮的池渺看了一眼自己剛做的指甲,默默放下手裏的大閘蟹。夏知予察覺到池渺的動作,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許京珩一腳:“我自己可以。”
“沒事。你就讓他剝。”外公沖許京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另外一隻也給剝了。
飯桌上的話題都圍繞着夏知予,許京珩像個打下手的,沒有插話的份兒。
聽到夏知予也是市一中出去的,池渺突然來了話題。兩個姑娘差了一歲,本就年齡相仿,沒聊幾句,就聊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吐槽了學校的跑操制度、食堂幾年不變的菜單,一有共同話題,池渺那嘴怎麼都停不下來。
“我高中也是在市一中讀的。而且,我們還是一個任課老師!我在學校看到予予姐姐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好漂亮,當時我們班的男生還給你寫情書呢,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話音剛落,她感受到身邊灼熱的視線,夾菜的手一頓:“沒印象了。”
“也是,給你遞情書的人那麼多,不記得也很正常。但你怎麼就...”池渺偷偷看了許京珩一眼,那語氣彷彿在說,怎麼就挑了這麼一個人。
脾氣臭,還不懂哄人。
但是礙於長輩在場,她沒有繼續往下說。
夏知予覺得她話沒說話,吃過飯,兩個女生窩在一起討論新做的指甲,她想起池渺的班主任也是葛進平,又想起葛進平說許京珩經常回去,她覺得兩者之間似乎有些微妙的聯繫,於是就問池渺:“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見過許京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