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春天 六
周五傍晚的韻城中學,初二五班的教室里,晨明和同桌涵作為當天的值日生留下打掃着教室。說是兩個人在打掃教室,倒不如說是晨明在一個人幹活。
“哎呀,我說晨明咱們不用打掃了吧,明天就放假了呢。”涵趴在桌子上看着遠處的落日說道。
但晨明沒有理會,還是一個人默默無聞的打掃着。
“嗯?晨明,你還在因為那天的事生氣嗎?我也不是故意跑掉的……”
“沒有生氣那一回事。”
“啊?”涵噘着嘴看着繼續埋頭苦幹的晨明,心裏想,就是在生氣吧。
“話說,鞭組織到底是群啥樣的人呢?”
“嗯……就是普通的高中生啊。”
“哦……”面對木頭般的晨明,涵無奈的也拿起拖把。
“你這是……”
“總不能你一個人干吧,我去拖地。”
做完所有工作后,晨明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明天就要和鞭組織一起去城外,還有些東西要準備。
晨明前腳剛剛走出教室,卻被涵叫住了:“就咱們兩個人了,就不能一起走嗎?”但晨明沒有開口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我說你啊,怎麼對女生都這麼冷漠啊,難道是……有喜歡的人了?”
“喂,不要亂說啊,我,我沒有。”
涵壞笑起來:“哎吆,你都結巴了,看來十有八九了。”
“嗯……你上次說的城外是怎麼一個情況啊,不會真的有人住在外面吧,外面可是發生了末日了啊。”
晨明走出教學樓的門,望着夕陽西下,他回頭看向涵,再三考慮后晨明開口說起城外的所見所聞,在聽完這一切的涵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那些大人都是騙我們的嗎?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他們所追求的利益。”
“那怎麼能夠為了利益這樣做!”涵生氣的把書包往地上一扔,連踩了幾腳:“怎麼能這樣做,原來教我們的東西都是騙我們的嗎!”
“至少最近二十年的歷史是的,聽高年級的人說,課本是做過改版的,而且你會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五年前的報紙是找不到的。”
涵氣憤的看着學校,但緊接着卻嘆了口氣:“那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啊,我們,都只是初中生啊,一群小孩子,就算得知了真相又能怎麼樣。”
“小孩子也會有長大的一天,如果能讓大家知曉真相的話。”
“嗯,這樣一定會有所改變的。”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走到十字路口處,就在兩人告別前,晨明對涵說:“先不要宣傳出去,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說的,再見了!”
揮手告別後,晨明立即跑向了附近的便利店,明天的計劃每個人的工作不同,晨明的工作是負責準備食物,塞滿了整整一書包。回到家后,他特意沒有走前門,而是先順着窗戶將書包丟進了一樓的房間裏,在從前門進入,這樣就不會引起懷疑了。
夜晚,晨明坐在書桌前想着明天的計劃,卻突然想到今天放學時涵的樣子,看起來,涵也對於這件事情很氣憤,對於歷史的篡改,讚揚現在的政府,隱瞞事情的真相,讓生活在城市中的大家沒有絲毫的罪惡感,就好像是在故意磨滅人心中的同情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陣陣的敲門聲,晨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誰啊?”但門那頭的人沒有回應。
晨明見沒人回應,於是走過去把門打開,但開門后的那一瞬間,晨明見到門外的人後竟呆住了,是他的父親晨光世。
晨明愣在門口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不明白,近兩年來沒怎麼和父親說過話的他,今天怎麼突然會來找他。
晨光世好像看出了晨明的心思開口說道:“爸爸想找你談談,行嗎?方便我進來嗎?”
“可,可以……”
晨光世坐到床上,而晨明卻貼着牆邊站着,只是一個勁的低着頭,屋裏沒有開燈,房間裏的光芒來自於外面的城市。
“最近還有在吃藥嗎?我看桌子上的帕羅西汀還有不少。”晨光世看着桌子上的藥瓶問。
“最近沒有……”
“那就好,最近看到你比以前好了不少,是因為去了趟城外嗎?”
聽到這句話時,晨明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難道說自己的計劃已經泄露了嗎,不管怎樣先觀察觀察。
“你也看到外面的樣子了吧,那群人過的很苦對不對?”
晨明點點頭,他不知道父親究竟要告訴他什麼,是警告,還是要繼續欺騙自己。
晨光世語重心長的繼續講着:“他們生活的很艱苦,但是對於我們這個社會而言,有些人就是要做出犧牲才行呢……”
就在晨明在認為自己父親又要講出什麼欺騙的話時,接下來晨明卻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讓他開始對父親重新審視起來。
“他們確實很苦,很大的原因是我們不懂得分享,你也看見了,晨明,我們明明多出這麼的資源,這麼多的金錢,卻不願意跟外面的人分享。你要明白,這不僅是因為我的原因,我雖然創造了元,但是它的控制權卻不在我的手裏。”
“那在誰的手裏。”
晨光世看了一眼晨明的眼中,他從晨明的眼中看到了好奇,不僅僅是好奇,更有一份把答案得到的激動。
“至少我這一輩子是見不到了,但是說不定你可以。至於是誰,我說不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是具體是誰,每一次我想要共享資源的時候,就會被叫停,叫我停止的是上面的人,但那位上面的人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啊。”
晨光世的眼中充斥着無奈,在黑夜中的身影也顯得頹駝。
“說實話,我這樣真的對不起我一個好朋友,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是元的創造者之一,是最重要的創造者。他的遺願就是將研發好元分享給全世界。”
“遺願?他死了嗎?”
“是的,在一次最後一場事故中發生了意外,我很對不起他,他還有兩個孩子呢。但好歹最後都得到了政府的幫助。”
這時的晨光世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晨明的肩膀:“要注意安全,知道太多是會有危險的,不過他們應該不敢對你動手,總之,不要有太大壓力,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說到底我欠你一句對不起,要是我能多在意你的話,就不會……”
但晨光世沒有繼續說下去,反手將門帶上出去了。晨明沒有完全理解父親的意思,或許只是經過此次事件對他的歉意。晨明還是繼續躺在地板上睡覺,他透過門縫向外看去,光被一分為二的切割出來,父親不知為何還站在門口。
迷迷糊糊間,晨明再次沉入夢鄉,這一次他又夢見了那片一望無際的黑海,以及囚籠般的灰暗天空,比最任何黑夜都令人窒息。這一次他站在岸邊,雙腳插在沙子裏,凄厲的海風不斷吹拂着,他好像在看着誰,眼淚也不自覺的流下,到底是為誰而流的呢?
第二天清晨,晨明背着包靜悄悄的溜出了家門,路上吃了一片麵包充饑。很快晨明就來到了約定的地點,韻城的中心公園。
晨明坐在原定地點等待着,不一會便見到王燕臣與陳昊燃騎着自行車來了。但三人等了許久卻遲遲等不來剩下的兩人。
王燕臣一腳踢飛路邊的垃圾:“這兩個墨跡鬼!每次都是等他們!”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兩人才駕駛着三輪車姍姍來遲,劉魚軒一邊陪笑一邊解釋:“最近便秘,來的晚了,哈哈哈。”
“行了,行了,咱們趕緊去找黑驢去吧。”陳昊燃飛身上車,腳蹬一踩便飛了出去,晨明也坐上劉魚軒的三輪車追了出去。
“我們不能坐公交車去嗎,那樣不是更快嗎?”路上,晨明問到了這個問題。
“不行。”徐飛雲回答道:“那趟車在市區說不會讓乘客上車的,雖然它會停靠,我也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麼上的車,按理說是不應該讓你上車才是。”
晨明也感覺很奇怪,那天車上的司機似乎都沒怎麼看過他一眼,而且當時和那隻烏鴉,對,是那隻烏鴉,一定是它做了什麼。
“要靠你給我們帶路了晨明,我們先去你之前提到的城門口。”
一行人沿着大路遠處的“神巒”不斷前進着,這條路上確實沒有什麼車輛,沿路而來的行人也越來越少,房屋的樓層也漸漸的變矮,與之相反的“神巒”卻高大起來。
“看來就快到了,我們等會把車停到一邊不要被發現了。”劉魚軒吩咐下去,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謹慎,劉魚軒明白政府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鬆戒備的。
在離“神巒”不遠的一處荒地上,幾人用雜草把車子掩住。劉魚軒從包里掏出一台相機,晨明認出了這是能將映像記錄下來的東西,現在屬於政府管理範圍的禁品,晨明也是只見過政府拍證件照時用過,沒想到鞭組織竟然有一台相機。
“這是家裏之前在能源危機之前留下的,後來在搬到城市時沒有上交政府。”
“走!出發!”在劉魚軒的一聲令下,鞭組織分為兩組,一組由晨明,劉魚軒,王燕臣組成,負責去拍攝然後通過校園報傳到校園。另一組由徐飛雲和陳昊燃組成,去找到徐飛雲的商人表哥張阿凡,讓他幫忙找到去往城外的途徑。
在計劃完后,兩組人就上路了,在去往城門口的路上,晨明開口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想讓真相公開呢?”
“當然是為了擴充鞭組織的影響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個,其實也不完全是吧。”王燕臣看向遠方的天空,那個被“神巒”遮住大半的天空。
“嘖,我記事的比較早,我除了我的父母外,其他的那些家人他們沒能來城市,那時候有個玩的特別好的哥哥,最後也只能目送我們來到這座城市裏,看他的眼神,他也想來到這裏吧。我不想讓神巒繼續存在下去,算是為了我的家人吧。”
劉魚軒點頭附和:“這玩意兒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真該死啊。我的好多親戚也都在城外生死未卜呢。”
“你呢,晨明,你是去到城外后的樣子對他們產生同情才會是這樣的嗎?”王燕臣看向晨明,晨明在此時也看向“神巒”回答。
“在我小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建造這麼高的城牆,我只知道它是保護我們生命的神聖的守護者,是守護人類未來的希望。但我在了解城外的真相后,我才明白,在城牆的那一頭是渴望生存下去的人們,他們沒日沒夜的仰望着,這時的我才知道,城牆是抹殺人們希望的利刃,是將人們困在其中的囚籠。”
“而且,我答應了一個人,她算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晨明不知道,在他的正前方,他的那位在城外的朋友雅正站在那裏等待着,不知為何兩個人幾乎同時想到了對方,不約而同的向對方的方向看去,但是在他們的眼中看來,面前的只有那一塊冷冰冰的牆面擋住了一切。天空之上一隻白鳥飛過,在它看來這道阻隔像是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