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野的天:七
十年前,人們苦苦哀求這個世界,不惜毀掉一切來保全自己的生命。
可十年後的今天,這個星球上卻難以再找到一處賞心悅目的景色了。
“這個地方我每天都來,每次經過這裏總感覺我的心很放鬆,我希望把它的存在告訴更多的人。你們很幸運,成為了第一批。也許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美的風景,但是,就我而言,我認為它是最美的。”
每次看到這個地方,柳川航總會想起以前的事。他是一個比較喜歡回憶的人,回憶那個早已遠離卻又無比熟悉的故鄉,回憶那些快樂的故事,回憶着一些再也見不到的人,回憶着那些少年,已經回不去的時光。
羽興奮極了,她拉住雅的手,向那片星空似的花海前進。一路上,她們走過的地方濺起繁星點點。她們的笑容淹沒在着片花海之中。
她們跑了好一會,便躺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裏好美啊,姐姐。”
雅寵溺的撫摸着她那雪絨般的頭髮輕輕的說道:“你要是喜歡,我一定會常常帶你來。”
“真的嗎這次不騙我的嗎”
“真的,騙你是小狗。”
羽抱住了姐姐,她親切的說:“姐姐,你是最好的了,小羽,要一直在你身邊。”
“將來你一定是要離開的……”
柳川航輕輕摘下一株花放到鼻子上嗅了嗅,他對着她們揮了揮手並喊道。
“告訴你們地方了,下次可以自己來了。我們先去辦正事吧。”
兩個女孩戀戀不捨的走了過來。羽不停的回頭看,她甚至想在這裏生活。她嘟着嘴說:“真可惜,剛來一會就走了。”
雅摸了摸她的頭:“我們以後還會來的吆,下一次啊,我陪你一起來哦。”
“好。”
柳川航看了看不遠處的晨明,晨明似乎已經看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柳川航走了過去。
“這裏,城市裏很少吧。”
“啊!”
晨明因為沉浸在剛剛到幻想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柳川航。
過了幾秒,晨明緩過神來,他盯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語:“不可置信,騙子,他們,都是騙子,爸爸是騙子,老師是騙子,他們都是……”
“也不完全是,那些裝滿種子的車是當年想要運回韻城的,他們大概知道植物的重要性,畢竟有不少科學上的人才。”
“這麼說,韻城其實也有嗎?”晨明抬頭看向柳川航。
“主要是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元雖然被研發出來,但是人們無法將其完全掌握,不然人們的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晨明忽然想起了父親曾經對自己所說的話,現在看來他想要拯救這個世界,但為何要隱瞞自己。包括整個城市,他們都在隱瞞着現在的孩子們。
“晨明哥哥,走了。”小羽對他呼喊。
晨明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準備離開了,晨明木訥的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緩過神來。自出生以來,他從未見過這種地方。這種地方大概只有夢裏才有吧。
幾個人陸續上了車,繼續向前行駛着。
一路上,羽還在興緻勃勃的討論世外之谷的事。她還提議雅把家搬到那裏去,雅笑着回答她,那個地方離小鎮太遠了。羽只好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車在一處偏僻的城牆處停了下來,這裏似乎是城市的邊緣。那裏擺着幾個木箱,裏面裝的似乎是酒瓶。
柳川航下了車,他朝一個正在記東西的男人走了過去。三個人也下了車跟着他。
“你們是那一單的”男人問道。
男人有些黝黑,似乎是長年的風吹日晒而形成的。
“是鄉野鎮那裏的。”
男人頭也不抬的繼續問:“錢呢”
柳川航遞出了錢,那人接到錢后總算是抬起頭了。他掃視了他們幾個一眼,談談的說了一句:“等着。”
“這個傢伙似乎有些毛病,咋不太會說話呢?”柳川航吐嘈道。
那個男人找了找,指着一處箱子說到。
“那些就是了。”
四個人合力把它搬上了車,啟程前,曹鑫問了問那個男人一些這裏的情況。
那個男人叫張阿凡,是遊走在城市與外面的邊緣人,他通過一些手段收購城裏的東西,再在外面賣出去。他說話很冷漠,但講的東西很直率。他告訴曹鑫現在法律不允許這樣,干這活就是鋌而走險。
現在城市兩邊開始有些動蕩不安了,城市那邊加強了戒備,據說未來要頒佈一些對城市外的法律。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越是有可能發生動亂。而現在城市的政府也已經沒有了實權,權利全部被那些元能的商人使用,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干出什麼就不知道了。
在他們啟程回去的路上,晨明在後面為羽講着一些生活上的物品,雅坐在一邊靜靜的聽着,她注意到了柳川航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他的臉上顯露出沉思與消愁的樣子。
後面的雅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她稍稍站起身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太開心啊?”
“啊,沒事,沒事啊。”柳川航愣了一下,他擺了擺手淡淡的回答。
但他突然想到什麼,隨即問她:“小雅,你知道,城市是什麼樣子的嗎”
雅搖搖頭,她誠實的回答:“我沒有真正見過那個地方。”
“哦……”
“那你嚮往那裏的生活嗎?”
雅看了看在後面與晨明爭論不休的羽,隨即說道:“嗯,那裏的生活可以讓小羽過的更好,她可以去上學,可以去各種地方玩,可以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
“想法不錯。”柳川航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聽罷轉頭看向牆邊,這堵長牆就好似世界的邊界。它一直延伸着,像是無邊無際。他目光所至的地方也在無限伸展着。他臉上的表情再也抑制不住了,以及他那難以抉擇的表情。
終於,他看向了遠方的天空,彷彿是看到了什麼,他無奈的笑了笑。
至於他看到了什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不再繼續說話,握緊了車把便繼續前進,他的眼神堅定了許多,他緊閉着嘴,直到小鎮之前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雖然覺的很奇怪,但雅沒有過多的過問,柳川航也許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她怕說錯了地方再次傷了曹鑫的心,他一定是想到什麼令他傷心的事情了吧。
城市,城市,這個近在咫尺卻又如此陌生的地方。每個人對它的看法皆不相同,但提及它時,卻都表現出各式不同的樣子。雅獃獃的望着圍牆,心裏的疑惑始終無法消散。
羽見她有些出神於是推了推她問:“姐姐,沒事吧?”
“沒,沒事。”
在行駛了一段時間后,漸漸看到了鄉野鎮的樣子。柳川航加快速度,開着車前往酒館的方向。
酒館門口,陽光正潑灑在門前,蔡民杭正坐在門口,他表現出一副平時少有的平靜,雙目看着眼前略帶寂靜的且狹窄的街道。他沉思着,沒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他肥胖的臉上開始抽搐着,但抽搐幾下后又突然停下。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接着頭無力的低了下去。
這一幕就算是曾共同呆了多年的曹鑫和柳川航也沒見過。
他稍稍抬起頭,早已不在深邃的眼神中似乎又再次映射出了光芒。他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那一幕幕,當初的朋友們也是在夕陽的陪襯下一起走在街上,討論去那裏吃飯,幾個人有說有笑還討論着今晚要玩那一款遊戲。
當年的那些都回不去了啊!當年的那些人都長大了啊!或許說,當年的他們死在了哪裏……
現在曹鑫和柳川航都來到了他的身邊,但他們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們了,他們變了太多了。而且他們現在竟然都要……不知道這幾年不見,他們經歷了什麼?
仔細想想自己也經歷了許多,令人曾經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像自己都經歷了這麼多,何況是他們呢。
半響,蔡民杭站起頭來,眼神怒視前方,他撿起手邊的一顆石子卯足了力氣一扔,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他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艱難的從齒間擠出一句話:“要尋死自己去啊,你來找我做什麼啊?你說要是別人就算了,反倒是你們,你說,我能不同意嗎。”
蔡民杭走了進去,拍了拍身上的土,做了這些好像心裏舒暢多了。
他剛剛推開門,遠處便傳來了車笛聲,隨着一個熟練的漂移車穩穩的停在了他的店門口。
“喲,咋沒睡大覺啊?這可不符合您的情況呀?”柳川航見面又是一句笑呵呵的嘲諷。
“呵呵,吃屎去吧你。”蔡民杭無力地笑了笑。
晨明從車上跳了下來,蔡民杭指着後面的箱子對他說:“你,把它搬過來吧。”
這是明擺着在刁難晨明,但雅不明白老闆為什麼都這樣對待他。
“喔,好,好的。”晨明簡單的回應了他,沒有多餘的話接着去抬貨物。
這些東西確實夠沉的,晨明用足了力氣卻也只搬起一角來。
“我來幫你吧。”一雙瘦小雪白的手從另一頭出現。
雅幫着晨明勉強將箱子抬了起來,但卻沒法邁出一步。
雅心裏埋怨着自己的弱小,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眼前的箱子,使足了力氣卻紋絲不動。這東西比想像中的重多了。剛剛是他們兩個加上曹鑫三個人一起才把它搬上來的啊。
就在兩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一股力量讓箱子變輕了一些,雖然力量很小,但還是幫到了他們。
“姐姐,我,我來幫你們……”羽在另一頭使足了力,她憋的小臉漲紅,箱子終於開始有些移動。
“小羽。”
柳川航看着蔡民杭的眼神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在傳達的什麼意思。
蔡民杭眯了眯眼睛,沒有做什麼,只是一直在盯着曹鑫看。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沒有一句話。接着柳川航像是對自己又想是對蔡民杭搖了搖頭,接着走開了。
“我來了。”柳川航對着他們三個喊道。“抱歉了,我早應該來的。”
“我就是不想說,丟臉……行不?”蔡民杭現在的語氣就像極了一個任性的孩子,就像是曾經那樣。每當遇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時反駁的語氣。
他望着夕陽下幫着他們搬東西的柳川,看着他們反着金色閃光的笑容。他嘖了一聲然後說。
“就你會當好人,呵呵……額,算了。我本來就沒你這傢伙討喜。”說罷便要離開。
“哎!你幹嘛去啊?!蔡民杭,滾過來幫忙啊!”遠處的柳川航衝著他喊。
蔡民杭愣了一下,他緩緩回頭,接下來的他像多年前那個有點憨厚的少年,以一種十分滑稽的樣子跑了過來。
“哎呦,還搬不動啊關鍵時候還得靠我耶……哈哈……”
他不知為何忘記了自己那所謂的威信,大概是在回憶起從前的自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