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野的天:五
早上，柳川航一個人站在城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手裏擺弄着一枚硬幣，似乎是在等着什麼人。
一陣煙霧從柳川航的脖頸后飄來，同時夾雜着刺鼻的味道，柳川航回頭看到了他這次要等的人，從他的背後走過來一個拿着大行李箱吐着煙圈的中年男人，向他打着招呼。
“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傳來。中年男人扔下了手中的煙，伴隨着落下的灰燼都一起將其踩滅。
“你終於來了，曹鑫。啊，我早來了一些呢，你好像不是非常準時。嘿嘿嘿……”
兩人互相打量着，雖然這幾年還常常聯繫，但確實是很久沒見真人了，都有些認不出了。
柳川航看着曹鑫的面孔已經沒有了那份年少青春，他的髮型有些亂，頭髮長的遮住了眼睛，鬍子留得很長，其他的地方和以前差不太多，但眼鏡后的眼睛卻是渾濁腐朽。
“你都成老大叔了。”柳川航微笑的看着曹鑫。
“時間久了，人自然會變成這樣，對吧？”曹鑫面無表情的答道。
“那我們走吧，去蔡民杭那裏去吧，他見到你肯定會驚喜的。”
曹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蔡民杭住在這裏啊，要不是這次的任務，估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呢。”
曹鑫看着小鎮，眼神四處張望：“這裏，算是比其他地方強多了。”
“相比於其他地方是不錯，但是，你要明白，現在的環境還是那些人願意從嘴裏噴出來的殘渣賞賜給我們。”
“這我當然明白。”曹鑫推了推厚實眼鏡。
“惡制不死，永無公平和安寧可言。”
白天的小鎮還是很熱鬧的，兩個人在街上走的速度比較慢。主要是帶曹鑫逛逛，也是柳川航想和曹鑫多帶一會。
突然，人群中跑出來一群孩子，他們嬉鬧着跑了過來。
嘭的一聲，一個孩子不小心撞到了柳川航。
“對不起，叔叔。”那孩子低下頭向柳川航認錯。
面對這個孩子，柳川航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小心點。”
等孩子跑開后，柳川航陰着臉繼續往前走，但接着停了下來。
“那小子！還知道道歉呢！下次在這麼不長眼，別怪我無情了！”
但他回頭卻不見了曹鑫的身影。
柳川航回頭去找，卻在小巷子裏找到了曹鑫，此時的曹鑫卻提着剛剛小孩的領子，一手拿着一個錢包，接着把小孩重重的摔在地上。
柳川航趕忙跑過來制止：“曹鑫，我就是說說……”
走進后，柳川航才看清，曹鑫手裏的錢包是自己的，這時的他才明白過來。
“我覺得咱們該揍他一頓。”柳川航一腳踢斷了一旁的廢水管。
“說的對……”曹鑫提起拳頭對準了小男孩的面門。小男孩瞬間嚇得跪倒在地上祈求着。
“好了，放這小東西走吧。你這次叫我來……”柳川航看見這個樣子，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曹鑫放開了小男孩，小男孩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話說你的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柳川航突然想起來。
“具體不是很樂觀，但多少算是成了，不然我也不會大老遠的過來了。走，去看看那傢伙醒了沒？”說完，兩個人走向蔡民杭的酒館。
到地方之後，柳川航發現在蔡民杭的酒館門口張貼着一張字報，上面寫着：本店因特殊原因上午至中午不開業，下午偶爾開業，請諒解。
曹鑫一把將字報撕了下來，拿在手裏看了看：“我覺得，建議改成：懶豬的理由。走，進去把他叫醒。”
“哼，還是老樣子。”柳川航輕哼一聲。
與此同時，鎮子的另一邊。
還是雅和晨明兩個人，自從廢品回收站關門后，他們上午現在是無事可做了。
“我們去幹什麼呀，雅。”
“不知道呢，上午酒館不開門的，其他地方也去不了。”雅低下頭陷入沉思。這下該怎麼辦呢，酒館也不會開門，廢品回收站也關門了，上午沒地方賺錢了，那能去那兒啊……
“雅，雅。”
“嗯！”雅回過頭，用迷茫又單純的眼睛看着晨明。
“呃，你在想什麼呢？還是因為賺錢的事而煩惱嗎？”
“是的，畢竟現在賺的錢也不過夠維持日常生活的，我想多出一些多餘的錢來。”
“那多餘的錢來幹嘛？”
“可以干很多事情啊，就比如……嗯……我們後面，誒，晨明。是不是有人啊。”
晨明回頭看了看：“有人跟着我們嗎？”
的確，她看到一個身影快速的閃到了一邊，有人在躲着他們。
“是誰？”
沒反應。
晨明用眼神示意去看看，兩個繞了過去準備來個左右夾擊。但躲在箱子後面的人先走了出來。
“小羽！”
“誒呀，姐姐，好巧……怎麼會在這裏……遇到你呢？嘿嘿……”小羽撓着自己的腦袋，傻笑着說道。原來那個跟蹤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小羽，你應該呆在家裏……”
妹妹衝過來摟住雅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我不要，每天讓我留在家裏，說是要打掃衛生，我家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你每天從早上出去到晚上回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我要跟你出來，沒關係，我不會填麻煩的。”
“那也……”雅還是想準備像往常一樣拒絕她。
“嗯，我覺得可以，自己在家裏的話會很悶的。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很好。一個人長時間的呆在家裏，心理和身體方面肯定會出現問題的。”
但這時晨明的一句話卻把雅的話打斷了。
“好耶！晨明哥哥說的沒錯。姐姐，求你啦~”羽繼續在她身邊撒嬌，甜的都快掉牙了。
“哎呀，好了，好了，真是拗不過你了，要跟緊我喲。”
她果然還是耐不住妹妹的軟磨硬泡，雅妥協了，她同意羽跟着自己，但前提是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晨明看着她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自己和弟弟晨影。在家裏他和弟弟的關係是所有人之間最好的了。小時候，他有什麼事情常常也是那麼求自己的。他看向遠方城市的圍牆，心中不由生出一種思念。雖然這裏的生活他很快樂，也有朋友，但這裏不是家，雖然自己討厭那個家，那個城市。但他無法改變那是他的歸屬地的事實。
但是奇怪的聲音響起，無情打斷了他的回憶：“小子，是不是你就決定在這住下了？”
“你……如果實在是有事情的話，就去辦好了，不必非要纏着我。”兩人通過心聲傳遞。晨明對這個奇怪的傢伙早就不耐煩了，一直會說話的烏鴉對自己沒有一點提示，便叫他去找一個毫無頭緒的人。也不管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神明了。
“你以為我想纏着你嗎，我也想早日離開，我來到這裏已經七年了。現在的我的力量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只能化作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我找不到那位大人回不去的話……”
“……你就先好好歇着吧。”晨明決定不再聽他的話。
“我們接下來去哪？”晨明轉身問她們。
雅不好意思的回答他說：“要不，我們……去找老闆？他或許能幫我們吧。”
“嗯，那我們就走吧。”
羽在姐姐的身邊問：“老闆是姐姐打工的地方的老闆嗎？”
“是的，他是個很好的人呢。”
“真的，嗎……”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充滿着疑惑。因為她常常見雅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
他們來到了店門口，門半掩着，好像有人已經進去了。按理說不會有人，老闆上午一般這裏不會來客人。他們靠近門口時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雅準備叫門。
“噓……”這時晨明示意不要她出聲。
三個人悄悄的靠了過去。
“我說，你們真要干那種事情？你們兩個都是，瘋了嗎？”
“沒。”兩個人的語氣中斬釘截鐵。
“我說你們就算是干也不能這麼干啊？明目張胆的發宣傳，發現了就玩完了。”
“他們不會發現的，因為他們根本不在意我們是死是活。”
“他們都是瞎子。”
“……”
“……”
“真是傻逼，你們兩個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呢。我一直以為干蠢事的一般都是我這號人物。”
“請幫我們吧。就當是求你，好嗎？”
“真是的，我不是說不幫，我就是說你們也太明目張胆了，也太莽了吧？我說我要是幫的話，咱們得換種方式。”
“這個你放心，我們絕對……”
說好的聲音突然停止了，晨明有些奇怪聽聲音是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老闆，另一個應該是柳川航，還有一個不知道，聽聲音很沙啞。
好像被發現了，晨明想要離開門口。。
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腦門上一涼，好像是什麼東西抵住了。他看了過去，自己嚇得直接就站在原地，像被冰塊凍住了一樣，因為一個槍管正對着自己的腦袋，有個男人正用槍指着自己。
“救，救，救命……”晨明嘴唇微微顫抖着，本能般的發出求救。胸口上的飾品閃耀起細微的光芒。
“晨明！”
“晨明哥哥！”
有個黑影快速閃了過來，一把把槍奪下，然後四處張望一番說道：“你瘋了吧？拿槍嚇唬人，被別人看就不好了。”
那個黑影轉過身來，是柳川航。因為太快了導致都沒有看清楚。
柳川航拿過曹鑫的槍轉了轉，臉上掛着笑對他們三個說：“不要害怕，這不是真的，這就一把模型，他老是拿着這玩意瞎搞。你看……”柳川航回過頭，用略戴尷尬的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個男人。但隨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經不知所措的晨明。眼睛透露着鋒利。
“他叫……”
“我叫曹鑫，是我們的朋友。剛剛抱歉了，不該拿那種東西嚇唬你們。抱歉了哈哈……”他的手在下面作着小動作，在將槍收到背後時，將那把槍的槍管朝下，搞的還真是把真槍一樣。
“誒誒誒，你們這群人搞什麼呢？”蔡民杭從店裏走了出來，“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上午這裏不開張的嗎”
柳川航站在他們身邊，他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這裏。柳川航之前見過晨明他們一起在街上曾拾廢品，而現在那個回收站關門了，他們上午沒地方能去賺錢。曹鑫讓他們三個先去一邊等待，自己把柳川航拉了過到一邊。
晨明脖子上的飾品的光芒漸漸散去，他的腳下多了一根渡鴉的羽毛。
柳川航小心翼翼的把那把槍口擺到一面牆前，就好像這是把真槍似的。
曹鑫突然把柳川航拉到旁邊，表情像變臉一樣迅速，立刻變的嚴肅起來。
曹鑫一臉鄭重的看着他說：“你看到了嗎這孩子像這麼大，都不能去上學，他們那些人開始從各個方面剝奪我們的權利。他們這些孩子，從這個年齡開始，就開始，工作養家了呀。這個年齡其實就應該在學校里度過，雖然現在學習沒有什麼用了，而且還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代。但是，他們需要思想，需要一定的知識，又或者說是一個方向，我們也是。你來就是為了干這個的，明白嗎？”他說話聲音很大，似乎是想讓別人故意聽到似的。
“還有，我們現在有多少人認同我們平等黨了。”曹鑫一邊說著一邊看着他。
“不多，畢竟這裏的管理要比其他地方嚴的多。但是，我們的任務……不是……”
說完，柳川航和曹鑫兩人雙雙看向遠處高大的［神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