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天平:十一
傍晚時分，天邊的雲層漸漸變多，隨着黑夜的到來，天空竟開始下起了雨。
今天的客人不算多，老闆一直都在和他的那位老朋友柳川航一起聊天，兩人交談甚歡，雖然雅只能看着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但是她能感覺的到兩人對於曾經的懷念。
很快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早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就黑了。慢慢的店裏的客人漸漸變少，只到最後客人僅剩兩三個。這時的雅累的趴在桌子上休息着，她抬頭看了看時間，只是剛剛九點。
這個時候他們也剛好站了起來，柳川航戴上帽子向櫃枱走來，蔡民杭緊隨其後。雅趕忙站了起來。
柳川航回頭對老闆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該走了蔡哥。以後我應該天天來的。”柳川航拍了拍蔡民杭無力的肩膀，隨後說了一句再見。
蔡民杭對雅說：“嘿嘿，看來你不笨嘛，以後要好好表現，跟我送送客人。”說完后蔡民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着柳川航走出了門。
三個人走到門外后，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雨，地面已經積了不少的水。
下雨了啊……”柳川航伸出手說道。
“那個，有傘嗎？沒有我讓雅給你拿一把。”蔡民杭問。
“不用了……我先走了，我的住處離這兒不遠。”
“那好吧……”
說完，柳川航就走進了黑暗的小巷裏，看着漸漸消失的人影蔡民杭小聲的嘀咕：“到底多少年了……”
送走柳川航后，蔡民杭轉頭交代雅：“等會客人走後來找我。”
蔡民杭說完便走進了屋裏。雅回應了一下，便再次投入了工作。
在鐘錶指向三的時候，店裏的客人已經走光了，今天結束相當早，可能是因為下雨的緣故。雅想起了老闆的話，在收拾好一切後來到了櫃枱後面的房間裏，老闆此時正坐在那裏等着她。
“進來吧。”
雅走了進來，她很少來過這個房間。這裏周圍打掃的很乾凈，各個物品都擺的整整齊齊。房間不大，中間是一張老久辦公桌，桌子上只放有一個相框。左邊是一個書櫃，透過整潔的玻璃窗能看見一排排的書。右邊則是一個大白菜，上面寫着招財進寶。這裏沒有貴重的裝飾品，但卻令人能感覺到這間房間的主人乾淨利落。但事實好像相反，這間屋子的主人正是那位油膩的老闆。而此時的他正坐在對面等着雅。
見雅走近他把桌子上的相框收了起來，雅看到了相框裏照片，似乎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但令她奇怪的是，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老闆的家人。
就在雅想着的時候，老闆從抽屜里拿出一大旮錢，舌頭舔了舔手指，數起了錢來。
他從中掏出了一小旮來，向雅遞了過去，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今天是你發工資的日子，你來了有快一年了了……怎麼說呢，還算是有進步，比你剛來時好多了，你剛來的時候，這兒要教，那兒也要教。好歹是熬過來了，行了，以後好好乾，少不了你的好處。”
雅手中接過錢后，雙手拿着錢，低着頭默默的看着，一句話也不說。
老闆有些不爽的發出這樣的聲音：“嘖……你別嫌少啊，這些對打散工的算好了啊，你可別那個啥……蹬鼻子上臉啊……”
但還沒等他說好，雅就抬起頭來，臉上是難以藏住的燦爛的笑。她深深的對着蔡民杭鞠了一躬。
“謝謝您，這些不少了。很好，我以後會加倍努力的。”雅的這番話讓蔡民杭有些猝不及防，本以為這些錢對她來說太少了。
看着她拿到錢高興的樣子，蔡民杭思考片刻，手指又從錢旮中取出兩張，在她眼前晃了晃說：“拿着吧，這是今天的獎勵，如果以後表現不好，我可是要少發錢的，哎呦，看看我，真是好心……”
雅激動的接過了錢，她不斷的謝過老闆然後向門外走去。這時的蔡民杭好像又想起什麼，他立刻叫住了雅。
“怎麼了，是還有工作嗎？”
他搖搖頭，對她說：“外面下雨了，門口有傘，別忘了明天帶回來。原本是給柳川準備的。”
“嗯。”此時的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許是今天自己表現的好了吧，老闆終於開始喜歡自己了。
待雅走後，老闆嘆了口氣：“為什麼自己變得這麼好心了呢，平時不很有威嚴的嗎，對這小妮子兒這麼好乾嘛？算了……”
蔡民杭又拿出了相冊自言自語。
外面的雨小了些。一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陣帶着水氣的涼風，還有源源不斷雨點的聲音。雅將錢小心翼翼的將錢放進膠袋裡，一隻手把它抱在懷中，一隻手打着雨傘走進了雨中。
雨中的小鎮幾乎沒有什麼人，有的只是在屋檐下躲雨無家可歸的人，他們蜷縮在角落裏想讓自己暖和些。最近來小鎮的流浪者開始變多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政局怎麼樣了。
路燈的光照亮了地上的水窪，雅邊躲着邊走。夜很黑，但她感覺世界很明亮。
在小巷裏的一處屋檐下，一個男孩也正蹲坐低着頭髮呆，與流浪者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倒是很乾凈完整，臉上也沒有那般無助和凄慘，他是剛剛從韻城出來的晨明。此時的他寸步難行，晚飯也沒有吃，對於初來乍到的他，小鎮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棒。
“要想辦法回去，把外面的情況給大家說……”但晨明轉念一想，城市裏的大人們不說實話大慨是有什麼原因，是想要隱瞞什麼，還是……
此時在晨明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悄悄抬起頭，眼睛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他看見了有人正打着傘走過來。從身高體型上看應該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這麼晚自己一個人走這種陰暗破舊的小巷。
打傘的人越來越近，晨明才漸漸看清那人的樣子，好像還是個女孩子，穿着普通的白色長裙，纖細的小腿，幾乎沒有腳步聲。晨明好奇的抬起頭向雨傘下遮擋的人看去，那是一張被長發包裹着的消瘦的臉，兩肩支撐着略顯寬大的衣服，從漏在外面的四肢和幾乎空蕩蕩的袖子看，她的體重遠遠搭配不上她的身高。
只到近在咫尺的時候，晨明才漸漸看了她的樣子，女孩這時也正好扭頭看過來，晨明看清了她的全貌。
雨夜的黑暗中，女孩的膚色如同明燈般閃亮，微風吹拂起蓬鬆卻又略顯雜亂的發梢，一雙如落雨般的眼睛看了過來，但眼神中卻充斥着與年齡不相符的哀傷與疲憊。
她跟我年齡差不多大吧。晨明這樣想，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女孩，此時的女孩好像也同樣注意到了他，兩人正好四目相對。女孩不好意思的把頭轉了過去，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晨明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失態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而後把頭低了下去。
晨明在她走過來的時候想要向她尋求幫助。自己身上沒有買食物，如果要回家的話，現在大門已經關了，看來這這個雨夜自己要一個待在陌生的屋檐下一晚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晨明感覺雨小了些。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雨好像真的小了。他抬頭看去，一把傘正在自己的頭頂擋住了他上方的雨滴，他緩緩抬起頭，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啊？……”
晨明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站了起來，但隨着就回過神來，面前這個好像是剛剛離開的那個女孩。但還沒等晨明開口，女孩就先說話了。
“你不要怕，你不要怕啊……我，我，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呆在這裏啊？這一片都是沒有人住的。你是不是回不去了，要不要我幫幫你呢？”
女孩親熱的態度讓晨明感到一絲溫暖，但他還是擺擺手笑着說：“沒事，沒事，我就是在這兒，嗯……坐坐，對，坐一會兒，哈哈……”
女孩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彷彿是要將自己洞穿一般。
“怎麼可能有人喜歡在這種地方坐着呢？”那女孩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好像是對自己這麼說的。
“沒什麼……只是……”晨明停頓了一下，話到嘴邊卻變得結結巴巴。
但又經過短暫的思考後，他接着回答道：“我只是在這裏躲雨而已，等雨小了，馬上就能回家了。這雨下的有點大啊……真可惡，該死。”他假意咒罵來幾句，在說完這句話后，自己的肚子竟不爭氣地響了起來。此時的晨明略微尷尬的笑了笑。
“回，回家再吃……”
“哦，好吧。”女孩見晨明這樣說便起身走了。但剛走出幾步女孩還是回過頭：“那對不起，打擾了，如果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說啊。”
“對了，我叫雅，白是白色的白加上鳥的繁體……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那個女孩正是剛剛結束完工作的雅，她常常走這條陰暗無人的小巷，這是一條近路，大大縮短了回家的距離。
白雅……
晨明放鬆的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想要雅的幫助，大概是出於戒備，又或許是自己的自尊心不讓自己去接受別人的幫助。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可惜自己要餓一晚了。但仔細想想，可能不止這一個晚上吧。晨明有了一絲想回家的念頭，原來離開家后的自己這麼難過。
“可外面的人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呢，他們也許早已被裏面的人遺忘了，他們的生活似乎與自己城市中的生活相差甚遠。”晨明扶着頭，感覺有點累了。
想着想着，晨明聞到了一股飯香，這飯香特別真實，似乎就在他的眼前。他懷疑自己是餓出了幻覺，但下一秒一陣輕柔聲音傳到了耳邊。
“你看，你就是在騙人吧，明明已經很餓了吧？好了，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了，還是要幫幫你的……”
這聲音是……晨明抬起頭，發現雅正站在他的面前。她的傘又一次擋住了落下來的雨。
“你沒走……”
晨明的聲音有些奇怪，不是因為謊言被識破的尷尬，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晨明沒想到，她竟會折回來，但這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劇情。晨明很反感和陌生的人說話。總對這種陌生的人有種抵觸，每次與這種陌生人或是陌生的親戚說話時，總會想着如何結束話題。總是對陌生的人心存恐懼。
“我當然沒走，你不像是鎮上的人，你一定是外地來的，你的衣服暴露了你，我可從未見過有人穿着這樣，太整潔了……”雅的觀察力讓晨明不由的吃了一驚，晨明不知所措的看着雅。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沉默不語，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隨着暗夜雨滴的緩緩落下，這個故事也徹徹底底的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