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上帝們的人生模擬器（20）
“請盡情地享受這場玫瑰之約吧！”
監督者話音剛落,所有上帝的圓台都開始往下墜落。伴隨着呼嘯的風聲，在降臨的這過程里，能看到外界的綠洲、模糊的建築物群和碧藍的天空。
直到嗡的一聲。
南星身體晃了晃,才站穩身子。從四面八方傳來嘈雜而模糊的聲音，人群如罐頭般把他圍攏住。浮躁的氛圍過分清晰地攻擊着他的耳膜,如玻璃般在耳邊炸響。
他恍惚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正在擁擠的隊列里。頭頂的燈光像碎鑽般撒落下來，霓虹的光在地上顯出群魔狂舞的陰影。
激烈的搖滾音樂聲注入耳中,宛如女妖的低嘯。
同時自話筒內傳來洪亮的聲音——
“歡迎各位女士和先生們！感謝你們來到這裏,參與這場被命名為玫瑰和夜色的盛宴！”
“從現在開始，我們將通宵狂歡、晝夜不歇。”
南星順着人流往裏走,他能感受到身邊其他人的躁動和興奮。不少人身上都穿着熱辣的皮衣和釘鞋,身上的亮片閃閃發光，頭髮也五顏六色，顯得光鮮亮麗。
他環視一圈，視線範圍內沒有看見熟悉的人。估計是和其他上帝們分散了。金手指界面也無法調出,估計賽中是被限制使用的。
走到門口處，南星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支玫瑰和一張面具。工作人員臉上帶着熱情的微笑：“希望你能享受這個夜晚。”
“謝謝。”
南星戴上面具，總算有了點安全感。這裏的環境太亂了，南星此前很少來到這麼多人的場所。因為身體的緣故,他很少出沒於這種享樂的場合,也幾乎沒去過酒吧。
他把玫瑰插在衣服的兜里，玫瑰上還沾着露水。剛走進酒吧里，正中央是一張滾動的屏幕,上面正不停閃爍着一行字體：【收集玫瑰！24小時內,決戰出夜色之King！】
南星隨便找了張吧枱坐下,他大致瀏覽了一番酒吧內的設施。這家酒吧很大,酒吧內的人也很多，分為很多個區域，客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
這裏有酒水區、娛樂區、還有表演區、舞池……等多個區域，與其說是酒吧，不如說是個多功能集成娛樂會所。南星發現贏得玫瑰的手段無非是兩種，一種是從他人手裏得到，另一種是從遊戲區獲得。
從他人手裏得到……在這種場合贈送玫瑰，無疑是代表了一種曖昧的訊號。事實上這似乎也是這座酒吧里約定俗成的一種規定，南星看見好幾對男女互相贈送玫瑰，接着動情地親熱起來。
南星：“……”
他轉了個身，決定去娛樂區看看。
娛樂區內有很多種遊戲，在遊戲中勝利可以獲取數量不一的玫瑰。其中有打槍、桌球、賭博等多種休閑玩法。此時娛樂區內也堆滿了人，不少人聚集在那邊調情。
南星依然沒找到熟人。
他散漫地拉起袖子，走向了其中一個娛樂項目中。
……
雲棲再一次後悔自己竟然真的聽信了那些狐朋狗友們的話，一個人跑到這什麼酒吧里來參加玫瑰之夜。
剛進入酒吧，這裏的嘈雜和混亂就讓他感覺到了不適。在往裏走，各類聲色場合更是讓他忍不住皺眉。
“雲少你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嗎？不如去調劑調劑心情。夜色每年都會舉辦特別活動，乾脆去那裏玩玩？嘿嘿，那邊的酒和美女，可都是人間極品。”
那些人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讓雲棲的心情越發糟糕。
他最近確實一直情緒低落，也比往日更暴躁易怒。起因是這段時間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負面情緒。
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愛着維也納。
但是他卻又不由自主地排斥着維也納的接近。這種矛盾而又複雜的情緒讓雲棲終日頭疼欲裂，他不得不避開維也納，才能保持片刻心靈上的平靜。
他揉着太陽穴，罵罵咧咧地往酒吧深處走去。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了驚呼聲，“天哪，那個人快把獎品給贏完了。”
雲棲下意識看過去，正好看見娛樂區中被包圍着的人影。那人微微屈着身子坐在椅上，腳邊漫不經心般堆着大朵大朵的鮮紅玫瑰。他半邊臉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長相，只能窺見比玫瑰還殷紅的唇瓣，和優美的下頷曲線。
那人正專註地壓着一柄槍。
砰，砰，砰。
十環、十環、十環……
前方重力感應器的屏幕上漫天玫瑰綻放，金色玫瑰的圖案在屏幕上綻開：【太棒了！恭喜你已刷新紀錄，通過所有關卡！】
那開槍的姿勢美麗而又凜然，讓雲棲一時間移不開視線，這可以說是視覺上美的衝擊。儘管看不見對方的臉，讓直覺告訴雲棲，那人一定有着一副屈指可數的好樣貌。
他不禁看迷怔了，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
娛樂區那邊人的讚歎聲和尖叫聲不絕於耳：
“我的天，也太牛了吧？”
“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完全通關的。”
“你是專業的嗎？”
……
無數人蜂擁而上，帶着熱切。有人熱情而大膽地遞上自己的玫瑰，人群圍攏，很快又散開。雲棲有些急了，跟着擠進去，想看清楚那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但待那塊黑壓壓的烏雲徹底散逸之時，那個戴着面具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雲棲仍一瞬不瞬站在原地。
只是他心中卻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帶着莫名的悵然若失。
他揣緊懷中的玫瑰，隨意找了個吧枱點了杯酒。視線所及之處，雲棲卻突然愣住了。
……那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世上大概存在着某種人，就算再怎麼掩蓋，也無法掩藏住身上那與生俱來的光環。
儘管同樣戴着面具，但云棲一眼就認出了那邊的人。
是盡時知。
對方過長的白髮柔順地垂在背後，被用一根皮筋隨意紮成馬尾。鮮紅的瞳裏帶着淺淺的笑意，比他杯中的酒水還紅得像血。在用面具蓋住那過於完美的容貌后，盡時知身上少了幾分不似真人的虛幻感，顯得越發鮮活。舉手投足間，都帶着與生俱來的優雅與從容。
雲棲忍不住皺着眉走過去。他直接坐到盡時知身側，不解地問：“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雲棲是真的困惑。和這個哥哥也認識十來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見盡時知出入這種聲色場所。平日裏，他這個哥哥永遠都自律得過了頭，似乎永遠不會沉溺於享樂。
盡時知顯然也認出了雲棲。他淡淡抿了口杯中的酒，“畢業聚會，班上的同學們提出要來這裏。”
“也是，你和我也都快畢業了啊……”
雲棲重複着這句，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問，“你有想過畢業后要做什麼嗎？”
盡時知微笑，“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經規劃好了我未來要做什麼。”
十二年前這個數字未免有點過於精確了。那年也正好是雲棲回到首富家的時候，這讓雲棲心中多了一絲古怪感。但他沒多想，他自嘲地說著：“也是，畢竟你一直對自己的人生都這麼有規劃。不像我……”他說著說著，聲音漸低，“我完全不知道我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盡時知沒有回話。
他凝視着前方昏黃的燈光，酒水中的乙醇讓他也似也陷入了微醺。在這群魔亂舞、浮誇的環境中，他鬼使神差的，低低地開口了。
“……這不是我想做的事。”
雲棲愣了下，“你說什麼？”
“這不是我想做的事，”盡時知重複了一遍，他這次的回答很流暢。他看着杯中的酒液，紅色的液體被燈光映出渾濁的色彩。他晃動着酒水，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一個人。”
這個話題委實太跳躍了，連雲棲都有點懵，“你在找人？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他。”盡時知薄卵般蒼白的臉泛上一層薄薄的紅色，他自言自語般喃喃着，“我翻遍了整座城市，無論在哪裏，都沒有找到他。”
“我找不到他了。”
盡時知這麼說的時候，竟然如小孩子般流露出了一絲委屈。他眼睛霧蒙蒙的，聲音也像溢着一團霧氣，“他躲起來了，所以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不可能找不到吧……”雲棲皺眉，思索起來，“這座城市裏還有以首富的人脈都找不到的地方嗎？”
“他是不一樣的。”
盡時知篤定般打斷了雲棲的話，他輕輕笑起來，“所以我找不到他。”
“但他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提出了一個心愿，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哪天我完成了他的要求。或許他滿意了，他就會願意出現在我面前了。”
盡時知微笑着，他的笑容微醺，卻無比美麗。他睫毛翩躚着，映在燈光下，帶着一種小孩碾碎受困蝴蝶般的天真與殘忍的美感。他扯開唇角——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我在努力實現他所說的，這是我唯一的目標。”
盡時知這段話委實太過驚人，讓雲棲如遭雷劈，那原本微薄的醉意也盡數散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你在開玩笑嗎？”
盡時知不置可否：“你可以這麼認為。”
雲棲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盡時知，但無論他怎麼看，也不覺得盡時知是真的會對什麼人付出那麼深感情的類型。或者該說，在他心中，他這個哥哥永遠都是平淡而又冷漠的，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似乎任何事情也無法打動他。
……他想像不出來對方真正對一個人狂熱時的樣子。
不過這番仔細打量下來，雲棲卻發現了一個問題。
“你的玫瑰怎麼不見了？你送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