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上帝們的人生模擬器（18）
盡時知從樓上走下時,正好看見傲天和雲棲自門外走來。
傲天捂着腦袋，神色顯得很迷茫，嘴裏還在嘀嘀咕咕念着他聽不清的內容。從螺旋式階梯的上方,能看到他身上包着繃帶、手上還架着石板，身體恢復情況看起來不錯。
盡時知停下腳步,扶住欄杆,朝那邊遙遙笑了下。
雲棲煩躁地按着太陽穴，不甘不願地站住,叫了聲：“哥。”
“出院了嗎？”盡時知視線溫和地看着傲天,“看起來身體基本上已經恢復了，要注意休養。”
他的聲音響起,傲天如夢初醒般,朦朦朧朧地抬起頭來。但在看清楚他臉的那瞬，傲天臉色驟變，眸里猛然流露出了驚嚇和恐懼。
那神色實在太過真實，讓盡時知都忍不住愣了下。
傲天顫抖着手,想要拔出腰邊的匕首。但他的手剛碰到刀柄，就渾身抖如篩糠般，慘白着臉移開了視線。
“你……你。”
他啞聲說著，最後還是咬緊牙,硬生生從齒縫間擠出了字,“大少爺。”
“怎麼了？”盡時知聲線柔和，“你看起來似乎受到了驚嚇。如果遇到什麼麻煩的話，可以告訴我。”
他笑着從樓梯上走下,白髮散落在臉側,如刀鋒般垂落。
在盡時知路過傲天身邊時,擦身而過的那瞬,傲天渾身僵直。他條件反射地想掏出刀來，但是臉色卻蒼白得宛如紙片，他的手太抖了，抖得他拔了幾次都沒有把刀從皮套里□□。
被盯上了。
他渾身都是冷汗，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唇沒有半點血色。傲天在心裏狠狠地唾棄着自己，瘋狂叫囂着，讓他動作起來、立刻開始行動。
但是他做不到。
到最後，傲天只能屈辱地低下頭，任由眼白上泛上猙獰的紅色血絲，急促而又似哭似笑地喘息着。
做不到。
他不敢。
放鬆力道的那瞬，鐺的一聲，匕首掉落在地。傲天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只能眼睜睜看着盡時知從自己身邊走過，那過長的白髮在空中飛揚起來，擋住了他的視線，也遮住了那張未來人們最熟悉的臉。
那張臉上同樣帶着他早已司空見慣的淺笑。
明明是看似纖細、單薄，缺乏力量和肌肉的身軀，此刻倒映在傲天眼中，卻是最可怕的魔王。
“不……不用了……”
傲天用盡全力才讓自己沒有癱軟在地，他小腿不住打着顫，“大少爺，我只是，可能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是嗎？”清淡的聲音自近處傳來，又隨着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那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邊。
傲天終於鬆了口氣，任由自己的身體滑倒在地。他眸中還帶着難掩的恐懼，身體就像只受驚的老鼠般抖得不行。
好可怕……
他失神地低頭望着自己的手心，發現全是滑膩膩的汗水。
“你怎麼了？”
雲棲皺起眉，探究地看過來，“你在怕我哥？”
“沒、沒有……”傲天僵硬地從地板上一點點爬起來，仍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是還有點不適應。”
“你從手術室出來后就一直怪怪的……”雲棲嘀咕着，“在我哥面前失態還好，可別在時我爸面前失態了。我爸脾氣不好，到時候會或許直接處理掉你。”
“不！”傲天激烈地打斷，“他們倆根本沒法比！”
“當然沒法比，”雲棲眼神更奇怪了，“我勸你多睡幾覺，不要再總是這樣頭腦錯亂的樣子。你是真的傻了嗎？”
“你懂什麼？”
傲天扯了扯唇角，嘲笑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雲棲：“……”
忍住一拳揍上去的衝動，他逼着自己深吸口氣，心平氣和地告訴自己，眼前這人腦子被人打出問題了，不能跟他一般計較。
——
傲天回到自己房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個房間底朝天地掀起來了遍。在確信沒有任何監視設備后，他把所有電子設備扔到門外，總算徹底鬆弛下來。
他掰着指頭開始盤算，自己接下來真的該做什麼。
第一天傲天在醫院中醒來時還懷揣着一絲疑慮，這是否只是他的夢，還是只是那個人的騙局。但這幾天霧裏看花地下來，他發現這似乎並不是夢。
“竟然是真的，”他低低地呢喃着，“我真的重生了……”
他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二十年前。
傲天猛地攥緊拳。他茫然地想，他能改變什麼嗎？或者說，他真的能避免那場災難的發生嗎？
不管能不能做到。
現在，他必須去嘗試。
傲天變得匆忙起來，他每天都在馬不停蹄忙着聯繫各種人，試圖對未來做出改變。但是當他聯繫上他未來最默契的搭檔時，對方只以為這是騷擾電話，不耐地說了句：“你有病吧？”就把手機給掛了。
傲天：可惡！
他鬱悶地試圖再打過去，就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傲天：“……”
此路不通，他便打算再試着調查災難發生的源頭。但他試圖蹩腳地打探生命研究所的事情時，雲棲只丟來個奇怪的眼神，“你難道還想進研究所工作？”
“沒，”傲天模稜兩可說，“只是有點憧憬，聽說那邊出了很多很偉大的實驗成果。”
“好，”雲棲點頭，“那你說說生命研究所出了什麼成果吧。”
傲天：“…………”我看你這是在難為我傲天。
他對生命研究所唯一的了解僅有X試劑的研發，傲天絞盡腦汁搜颳了一會兒，磕磕絆絆說了些前言不搭后語、亂七八糟的內容。
雲棲嘴角抽搐，“你這完全是一無所知啊。”他抱着胸不耐道，“你想去了解生命研究所還不如去找我哥，我哥現在正在那邊實習。你為什麼不去直接問他？”
傲天心裏有苦說不出，他哪裏敢啊！
他現在每天恨不得繞着盡時知走，就怕被盡時知看到。
事實證明，盡時知在莊園內的出沒也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
傲天重生后第二次見到盡時知，是發生在半個月後了。
盡時知看見他，友善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盡時知態度友好，傲天卻覺得自己像是被貓盯上的老鼠，渾身寒毛直豎。
“早、早上好……大少爺……”
盡時知淺笑着，“傲天，其實我很早前就想問你了。”
他漫不經心撩起微長的白髮，紅瞳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微啞，“你好像很怕我？”
傲天如被雷劈般，猛地僵硬在原地。
少年那雙瑰麗的紅色瞳眸似乎倒映着璀璨星河，能窺破人心間的所有秘密。
“對了，”
他心情很好地補充了一句，“以前的你，從不會叫我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