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廠入職04
第二天貝爾摩德把沙羅買來的衣服一件一件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每看見一件,貝爾摩德的臉色就僵硬上一分。等到袋子空了,這位金髮碧眼的大美人臉上常常掛着的妖媚笑容已經無處可尋。
卡爾瓦多斯非常緊張,他還從沒有見過貝爾摩德大人這幅表情。她一定非常失望,卡爾瓦多斯悔恨地想着,他就知道沙羅這瘋瘋癲癲的樣子不靠譜。
可是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惹了貝爾摩德生氣。
卡爾瓦多斯淺淺掃了一眼沙發上的衣服,這些都是昨天沙羅在他眼皮底下挑的。
藍衣白領的polo衫,墨綠條紋的polo衫,白色無袖背心,黑白條紋襯衫,深藍色西裝……
他已經全部檢查過了,沒有竊聽器。以他多年的經驗,不可能失手才對。
“沙羅,”貝爾摩德面無表情地問,“你知道你要潛入什麼地方做任務嗎。”
“米花町一丁目idbounce夜總會。”
沙羅自信滿滿地說。她昨天練那三個英文單詞練了一晚上,就連向敲門威脅她小點聲的卡爾瓦多斯道歉都道了六七次。
但貝爾摩德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她把一雙水綠色的眸子轉向卡爾瓦多斯的方向:“卡爾瓦多斯,你知道她挑的是這些衣服?”
卡爾瓦多斯點頭:“是的,我一直按您的指示跟在她身後,昨天她的行動沒有造成對組織的不利。”
“……沒問你這些,你就不覺得她挑的這些衣服有什麼不對?”
卡爾瓦多斯誠實地搖了搖頭。
“卡爾瓦多斯,你,去過夜總會嗎?”
卡爾瓦多斯頓時羞愧地低下頭,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知。“對不起貝爾摩德大人,我沒有去過那種地方,是我太不求上進了。”
貝爾摩德頓了頓,看他一副真心悔過的樣子,難得被噎住幾秒說不出話來。
“沒去過那種地方,你倒也不用這麼慚愧——不過,我記得你是今年才來日本的吧?”
卡爾瓦多斯眼含狂熱地說道:“是的,我來追隨您的腳步。”
聽到這裏,沙羅不甘示弱地跟着表忠心:“貝爾摩德大人,我也會一直追隨您的!”
結果收穫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瞪視,沙羅頓時閉上嘴,往旁邊一縮,不敢再出聲了。
“卡爾瓦多斯,這回沙羅的任務你也跟她一起潛伏進去,不要幫她,只是確保她的安全,順便了解一下日本這方面的事情。對了,琴酒可能會過來一趟……可以讓沙羅跟他走,你不用再跟她那麼緊。”
“沙羅,你去酒吧看看女人的穿着,照着那個買。這些,”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向沙發上那些顏色乏善可陳的衣服,皺了皺眉,“都扔了,不要再讓我看見。”
交代完畢,貝爾摩德輕飄飄瞟了兩人一眼,讓卡爾瓦多斯和沙羅都噤若寒蟬,隨後貫徹着她標誌性的神秘主義,消失在門外。
就剩兩個人的屋內,瀰漫著一股消沉的氛圍。
卡爾瓦多斯因為讓他最尊敬的貝爾摩德大人失望了,又聽見了一直看不慣的琴酒的名字,坐在離沙羅最遠的一張椅子上,陰沉着臉不說話。
不妙啊,沙羅緊張地心想。
貝爾摩德大人已經表現出對她的不滿,琴酒大哥她不太熟,卡爾瓦多斯前輩現在看來對她的印象更差了。
職場人際關係混的這麼差,她的職業生涯豈不是一開始就結束了,簡直毫無晉陞之路。
有什麼方法即可以促進前後輩之間的感情,又能幫助卡爾瓦多斯前輩打起精神的嗎?
雖然沒有記憶,但腦子裏的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沙羅興奮地站起來,大步走到卡爾瓦多斯的面前,大聲邀請道:“卡爾
瓦多斯前輩,我們去喝酒吧!”
一小時后,沙羅興奮地向服務員小哥招手:“你好,兩杯冰啤酒,四個烤雞肉串。”
在小哥離開后,卡爾瓦多斯一臉懷疑地用指尖挑起剛才小哥分發的熱毛巾。
“日本的酒吧……還提供毛巾?”
沙羅一臉幸福地握住她的那條熱毛巾:“真的是熱的啊。”
聽了卡爾瓦多斯的疑問,沙羅歪了歪頭,坦然地說道:“不是啊,這是居酒屋,跟酒吧不一樣。卡爾瓦多斯前輩是我的前輩,如果邀請你去酒吧就是職場性騷擾了。”
她自言自語地嘀咕着:“等等,卡爾瓦多斯前輩是男性,邀請男性去酒吧是性騷擾嗎?也算吧,畢竟這幾年日本也變得開放了……”
卡爾瓦多斯則沒那麼多閒情逸緻再看她胡言亂語下去,他是因為貝爾摩德大人的命令才跟着沙羅來酒吧見識一下日本酒吧文化的。這樣看來,他根本沒必要在這裏再待下去。
而且他早已經受夠了,這兩天隨時隨地和沙羅呆在一起,白天被她詭異的思路影響,晚上夢裏都是她的聲音在念日本口音濃重的“idbounce”。
卡爾瓦多斯有專門訓練過抵抗精神拷問,但這不是任務,沙羅一個剛進入組織的底層成員,竟然對他造成了輕度的精神污染。
他決定放自己一條生路,畢竟貝爾摩德大人也說他不用再隨時監視這個瘋女人了。
臨走前,卡爾瓦多斯拎起沙羅,往她的領子隱蔽處黏了一枚竊聽器。因為並不完全信任沙羅,所以這枚竊聽器不是組織中技術人員研發出的特殊竊聽器,而是卡爾瓦多斯在黑市買的普通型號,被人發現也追查不到組織上來。
不顧沙羅的再三挽留,卡爾瓦多斯步履輕鬆地走出居酒屋,打算先在附近找個酒吧完成貝爾摩德大人的吩咐,然後回安全屋清理槍支,度過一個沒有沙羅的美好夜晚。
卡爾瓦多斯決絕地離開,沙羅百無聊賴地倒在桌子上。
如果不是雞肉串和啤酒都已經上了,而沙羅不捨得浪費,她說什麼也要和卡爾瓦多斯一起回去。
這也是卡爾瓦多斯煩她的原因之一。沙羅喜歡粘着別人,最擅長無聲無息地跟在別人身後。偏偏她的存在感又很低,一不注意就會忽略她的存在,這對於需要一直保持警惕的卡爾瓦多斯來說是非常惱人和疲憊的。
沙羅毫無幹勁地咀嚼了兩口雞肉串,打量着居酒屋裏的人。
基本都是男性上班族,千篇一律的西裝領帶,相近的得體髮型。
沙羅的內心湧起了無與倫比的熟悉感,她只要掃一眼,就能猜出誰下班要擠幾個小時的電車,誰家有叛逆的中學生兒子,誰和妻子鬧了矛盾準備今天不回家睡,誰又背負着幾十年的房貸。
嚯,這個人大概在和同性的上司交往。
日本真是變了個樣子啊,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想地感嘆道。
沙羅一邊漫無目的地四下觀察着人群,一邊抿了一口冰啤酒。而後,她皺起眉頭放下杯子向裏面看了一眼。
為什麼她沒有感覺有多好喝呢?
而且明明是冰飲,喝下去之後卻有一股熱意從胸腔的位置慢慢湧上來。倒是有些其妙的感覺。
沙羅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透明的啤酒杯中金黃的液體,以及慢慢上浮的細小氣泡,突然發現到世界是這麼的無聊。
明明能感受到冷熱,明明能被觸碰到,但虛無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身邊的那些打着領帶的被所有年輕人稱為大叔的人們,臉上還掛着似乎是真心的微笑。
不是已經很痛苦了嗎,生活不是已經單調的能望見盡頭了嗎。
記憶中有錢的人穿着得體的西裝從天台一躍而下,喜歡
釣魚的人用魚線將自己的手腳捆上石頭,在一個沒有光的夏夜慢慢走進他經常垂釣的江中。
沙羅跟着他在江水中浮動了三天,看着他的四肢被水草纏繞。
她在水底呆了三天,然後出於不知名的原因,用自己的力量解開了那個大叔手腳上的束縛,看着他腫脹的身體隨着江流上浮。
然後她離開了,又跟着她在岸邊第一個看見的人。那個大叔當時正脫了上身的衣服在河邊跑步,他的臉曬得通紅,和河裏的人慘白的臉色正相反。
記憶湧進沙羅的腦子,卻令她更加困惑。
她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盯着啤酒杯發獃。
直到她透過一層金黃的濾鏡看到一個熟悉的面龐。是那個被美女簇擁的青年,梳着在沙羅看來過於時髦的中長發,穿着休閑成熟,有一種遊刃有餘的隨意感。
沙羅頓時從桌子上直起身來,腦子裏關於虛無和人生的感想,統統化為啤酒的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眼含期待地看向他的方向。
一個,兩個,三個……他的身後足足跟着四名衣着靚麗的年輕女性。
沙羅的眼睛幫她自動過濾了幾位女性身後還跟着的四個年輕男人。
“……”
萩原研二忽然打了個冷戰,感覺到一股貪婪的視線在他身體周圍游移,他狐疑地環視四周,卻發現沒有任何人正注視着他。
帥氣的警校生後退幾步,悄悄問自己的發小:“陣平醬,你有沒有感覺有人在盯着你?”
松田陣平因為白天被教官罵了一頓,還在不爽,他狐疑地眨了眨眼,對於激起萩原研二雞皮疙瘩的視線,他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哈?你在說什麼。我可什麼都沒感覺到。”
那視線若有若無,因此萩原自己也並不十分確定,何況他並沒有在這視線中感受到惡意的存在。
他不確定地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可能是有女孩子發現了我的魅力,所以在盯着我看吧——這種經歷陣平醬是不會理解的。”
“hagi你說什麼?!”
降谷零聽見二人的對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幸災樂禍道:“萩原的意思是你這傢伙性格太差了,女生都會被嚇跑的。”
“嘁,那種膽小的女人我才不要。”
諸伏景光笑道:“在吸引女生視線這方面,zero也差不多吧。”
“喂諸伏!別老向著zero這傢伙啊。”
女生看着幾名男生的互動笑聲一片。齊肩短髮幹練地在腦後梳成一個小揪的女生看到一邊有點走神的伊達航,好奇地問道:“伊達君怎麼了?看見認識的人了嗎?”
“不算是認識的人吧,之前見過一面……”
萩原研二聞言好奇地順着他的方向看去。
在居酒屋的一個隱蔽的角落裏,一個披散着銀色捲髮的身影倒伏在桌子上,身形纖細,看得出是一位女性。
她的身邊站着身穿居酒屋工作服的人,看起來臉色十分為難。
眾人面面相覷,屬於警校生的DNA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