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蝙蝠與蟾蜍之怪物
無疑，這一槍直接點燃了所有囚犯的鬥志，一個個衝過火海直奔士兵。
“媽的！他們瘋了！”
站在前排的幾個士兵被突然從火海里躍出的囚犯嚇了一跳，慌忙中胡亂朝半空開了幾槍。
而迅速反應過來的士兵趕緊架起一排排火槍齊射。
月光，突然刺眼起來。
不少囚犯也從士兵手中搶到了些燧發槍，空氣中瀰漫的硝煙味道越來越濃烈，硝煙同濃煙混雜着就要衝進人的鼻腔，幾個士兵臉被憋地有些發青，但還是眯着眼用極其扭曲的表情瞄準火海對面的囚犯。
兩批人就這樣隔着又莫名燃大的火對射起來。
那些沒有槍的囚犯發了瘋似地衝進火海，也不顧肢體被焚或是被流彈洞穿，就直接撲到眼前的士兵。
囚犯、士兵已然撕扯到一起了。
在雙方凌亂的交戰聲中。凱爾感覺手臂傳來冰冷的痛感。
隨後感覺到手中滑落下一滴液體，是血，想來是被流彈擦中了。
他抬起手，感覺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刺眼的月光照得他眼神恍惚，他揉搓了下眼睛，這時突然感覺背後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
順勢轉頭，再睜眼時，猛然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像是夢中的熟悉場景。焦土、血泊。而大部分囚徒身旁隱隱站着一個男子，指着前面的士兵，像是在催促着什麼，那些囚犯表情也一點點瘋狂起來，就連那些被射中的囚犯也掙扎着奮力起身，失去理智地撕咬着士兵。
......
“凱爾？凱爾！快跑！！！”
隨着耳邊的叫喊聲越來越清晰。
凱爾被幻覺和幻聽拉到那熟悉的夢境中——
依然是那可怖場景，平常，它像影片倒帶一般重複而無序地播放。
但這次似乎不同，這次，他看清了一切，耳邊的呼喊竟如此真切。
那將要被烈火焚塌的房屋，廢墟中那個還在掙扎的人，在這一刻，竟如此熟悉。
凱爾哭了，眼淚滴落到虛張着的手掌中。
可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掌變得如此嬌嫩。
那是童年的凱爾在哭喊着。
掙扎着爬過來的婦人，嘴裏輕喚着凱爾的名字，輕撫着凱爾光着的小腳，輕輕抬頭，一頭黑髮凌亂着，淚水滑落臉頰，但眼神依然溫柔。
耳邊烈火的呼嘯越來越大時，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了凱爾一把，隨後燃燒着的殘垣斷壁轟然倒塌，就這樣將她掩蓋在凱爾面前。
“轟——”
這聲巨響把凱爾震出了一時耳鳴，短暫失去聽覺的凱爾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強烈的恐懼讓他的手指開始痙攣，突然，兩眼開始發黑——
“不好聽！媽媽連故事都不會講！”
“媽媽也是第一次作母親哦~”
“......”
“凱爾生日快樂！”
“喜歡嗎？”
“臉上髒兮兮的一點都不可愛啦！”
“......”
“媽媽我們來許願吧！”
“許願嗎......媽媽我啊......希望你能一直平安的長大......”
“......”
往日的種種似在耳語。
“啊——”凱爾哭啊，喊啊，扒拉着這廢墟，直到整個手被灼燒到滲出血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身旁突然出現一個深色皮膚的男子，摸了摸凱爾的頭，
牽着他不知到要到哪裏去，此時的凱爾眼神空洞像具死屍。
“真可憐啊~”
“你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幸呢？”
“什麼都改變不了吧，像逝者不可復生。”
那男子淺笑着自言自語，拉着凱爾的手站到了一眾撒克遜士兵面前，無疑是他們在搜刮和縱火......
幾個撒克遜士兵轉過頭來，冷漠地看着凱爾，突然就停下了手上的事。
而凱爾也徹徹底底看清了那幾個士兵的模樣......而心跳也隨即開始急速飆升——
這哪裏是士兵！？
怪物！這這分明是披着衣服的怪物！
凱爾的精神已經開始恍惚，不知是因為眼前看到的東西太過駭人，還是因為情緒過於強烈。
在他的視線中，所有事物都是模糊，唯有那些披着衣服的怪物清晰——
身上的撒克遜軍服沾滿了血跡，甚至從袖口處滴落一絲絲粘稠的血紅粘液，而袖子外露出的皮膚長滿了細黑的絨毛。
一個士兵扭着頭走近了，他也看清了。
那些東西和人的區別只是它也是直立行走罷了。
領口被粗大的脖頸撐滿，一些雜亂的黑色絨毛堆在領口，一張臃腫而醜陋的臉在凱爾的視線中越來越清晰。
癩蛤蟆一樣的碩大臉龐上有一對蝙蝠一般的耳朵，嘴巴微張，發出一些凱爾似懂非懂的聲音，而分成四瓣的細長舌頭就要舔到凱爾的鼻尖。
他被嚇得動彈不得，視線又開始恍惚了，耳邊只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而淚水如泉涌下。
“想要改變嗎？那就去找吧，直到找到這個答案為止，我會幫你。”男子輕笑着朝凱爾後背推了一把。
之後的畫面變得支離破碎。
最後清晰的畫面只是童年的凱爾哭喊着拿着一把刺刀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剁着一個怪物——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刀扎進了那怪物的口中，鮮血噴涌而出，濺了凱爾一臉，他也聞到了這嘗起來如鐵鏽一般的氣味。
“啊哈哈啊啊啊！！！”
凱爾瞪大的眼睛已經佈滿了血絲，帶了些血色的眼淚從眼角緩落下臉龐，滴落到冰涼的刀鋒上。
也不知道他是在哭還是在笑，只是這聲音驚起了一大片烏鴉，黃昏如同血染，似乎燃燒着的烈火都與這嘶吼起了共鳴，火中的屍體像乾柴一樣在一片血腥中發出聲聲爆裂。-
隨着凱爾口中的嘶吼越來越大，他的力氣也越來越大，那怪物的眼睛痛苦地要擠出眼眶，然而下一瞬，凱爾便一拳把它的眼睛打碎。
“去死！去死！去死啊！！！”
直到那東西已經面目全非，凱爾才扔下刀，抱着頭蜷縮在一旁，而記憶中溫暖的懷抱卻永遠消逝了。
抬頭一看，其他的“士兵”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突然，凱爾好像聽到了地上怪物的微弱喘息聲。
“啊啊——去死啊！”
他慌忙拿起刀，一刀捅進那東西的喉頭。
“凱爾！你他媽在幹什麼！”
格羅捂着受傷的肩膀，一聲叱罵把凱爾拉回清醒——
他低頭一看自己持刀壓在一個士兵身上，那士兵似乎就是剛才為自己擋住傑森的人，但此時那士兵已然面目全非。
而自己臉上還淌着止不住的眼淚。
看到這一幕的傑森傻站在一邊，“日了狗了，這瘋子他媽的到底是那邊的人啊？自己人都砍？我他媽人都傻了。”
凱爾看着死去的士兵，不知為何竟無喜無悲，也許是那具屍體身上撒克遜士兵制服的緣故，竟莫名覺得有些暢快。
他甩下刀，旁若無人地看向火海，“是啊，那種事……想起來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遠處，“怪物......和撒克遜帝國......”
而此時不要命的囚徒已經壓上來了，格羅一看事情不妙，立馬讓剩下的水手放下小船，招呼他的水手們：“準備撤，別把小命搭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