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黃昏電車的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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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上原由衣已經把那幾個被送到長野縣警察本部的年輕人安置好了。
她根據偵探的建議先詢問了那幾個從地下逃出來的人，得知他們確實買過那家商場的小熊毛巾，但買的理由五花八門,有人說是旅遊手冊推薦的，有人說是被親戚朋友推薦的，總之他們在來之前就聽說了非常不錯的特產小熊毛巾。
工藤新一回想起被自己放在家裏的小熊毛巾,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牽扯進了了不得的事件里。
“你說的在東京的那家咖啡店也名列其中，我已經向東京警視廳申請協助,具體的情況要詢問結束之後才能清楚——你在調查這件事嗎，夏洛克？”上原由衣問。
不遠處沒找到手機的風見裕也正失落地回來,坐在了台階上。他沒追上那隻貓，旁邊的安娜用爪墊拍拍他的腿。
幸好他是公安,備用的聯繫渠道一早就準備了,剛才他通過緊急聯繫方式給公安的同事通知了失聯的事,只是待會需要重新去買一塊手機。
但是、他的鑰匙扣，不見了！
看到風見裕也垂頭喪氣回來的工藤新一忍不住笑了——他剛剛提醒過,但手機還是被叼走了，不過能看到這麼精神的風見先生也很有意思。畢竟降谷先生是不可能出事的。
工藤新一把心思放回到電話上，說：“正在準備調查，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有進展的話我會通知警方的。對了，諸伏警官和大和警官那邊如果找到失蹤的兩個人的話，就麻煩上原警官通知我了。”
上原由衣那邊好像笑了一下，她說：“真要感謝的話就幫我在那家餐廳定個位置吧？”
朗姆開的餐廳嗎……
聽說那家餐廳因為太過好吃,以至於剛剛開業一個星期就大火,最近的位置都被預定光了。但如果工藤新一去問的話,說不定還真能要到位置。
也不只是房東太太那邊的關係,主要因為這家餐廳開在偵探社對面，以夏洛克·平井在幻影町的“威望”也不會有人來找餐廳的麻煩。
至於這個“威望”是哪方面的“威望”就不好說了。
工藤新一每每想到這一點，關於他像是那個收保護費的大哥，而朗姆看他的面子在這條街上混得風生水起，就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大哥！”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工藤新一一激靈轉過身，看到之前賣章魚小丸子的小攤車旁邊的初中生戰戰兢兢地站在他身後。
“大、大哥……你，那個，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初中生都快哭出來了。
工藤新一：“……”
他跟上原由衣確認了是訂兩個人的座位，時間就是黃金周的最後一天，然後掛了電話看向那個小孩。
“有什麼事？”他盡量溫柔地問。
但是初中生看起來更害怕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孩哆哆嗦嗦地說：“那個……啊啊啊、其實、其實……大叔說他認識這家商場的老闆……可、可以幫你提供一些消息……”
這小孩到底是在怕什麼啊？！
工藤新一嘆了口氣，收起手機往章魚小丸子攤的方向走，那個初中生就戰戰兢兢地跟着往前。
“你叫什麼名字？”心很累的偵探問。
初中生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哎？哎哎哎哎？我嗎？我的名字叫做三條魚，在京都念書，現在正在離家出走中因為我想找到我大哥，但是來這裏之後人生地不熟他們也不回答我的話，所以現在正在跟着大叔混……”
工藤新一停下腳步。
三條，魚。
說起三條這個姓氏，就不得不說排行前五的另一個財團三條財團了，三條財團哪裏都好，就是沒有繼承人這點不好。
三條家的家主喪妻多年沒有再娶，能擔任繼承人的只有他的侄子三條業。但是三條業聽說自己可能繼承龐大的家產就連夜捲鋪蓋失蹤了，據說是住在了幻影町，但壓根沒人知道他住在哪裏，成為了一個傳說。
在尋找三條業以及兩方爭論許久的情況下，三條家的家主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考慮家裏的其他親戚。但三條業聽說家主要找其他人，連夜就把他弟弟送出國讀書，氣得三條家主破口大罵了兩個小時，這件事後來在上流社會傳開了——目前還沒有傳開，工藤新一知道是因為那位三條業後來算是他的朋友之一。
他沒記錯的話在離家出走的幾年裏三條先生鐵心要跟他的大伯對着干，硬生生好幾年都蹲在一個地方不出門，學會了高超的黑客技術，就這麼作為一個黑戶養活自己，表達了他不想繼承巨型財團的堅定決心。
而他弟弟，好像就叫這個名字吧。工藤新一看着眼前的初中生，算了算現在也差不多是三條業要把他弟弟送出國的時間了，搞不好還真能提前遇到他的黑客朋友。
“你是三條業的弟弟吧。你怎麼知道你哥在這裏的？”工藤新一又問。
這次三條魚回答得很快：“你認識我哥嗎？是啊，我來找我哥哥，是道場的前輩告訴我的，前輩的名字叫做沖田總司，超級厲害的前輩！”
工藤新一繼續往前走，這個名字讓他不得不想到了一個人：“你說的是……京都泉心高中的那個沖田總司？！”
三條魚的語氣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崇拜和驕傲：“對啊對啊！沖田前輩是最厲害的！那個大阪的服部平次總是覺得自己比他厲害，哼，明明……”
工藤新一：這裏為什麼還有沖田總司，還有服部平次？所以說這些人完全都是認識的對吧！而且沖田總司又是怎麼知道這回事的啊！
年輕的偵探重新拿出手機給沖田總司發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應。沖田總司表示他跟三條業很熟，小時候還經常見面，那是他鄰居家的哥哥，不過後來就很少見了。他之所以知道三條業在長野縣幻影町是因為前段時間那位哥哥聯繫他，說如果弟弟找到他那裏就告訴他這個地名。
工藤新一：【你就讓他到這種地方來啊……】
沖田總司：【別看他很小，其實是劍道上的天才，動起手來你肯定是打不過他的。】
工藤新一：【怎麼說他也是小孩子吧。】
沖田總司：【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殘酷的劍道試煉了啊！我還在英國拿過黑暗劍道大會的冠軍！】
工藤新一：【那又是什麼東西啊！總之他家裏真的不能來接他走嗎？】
沖田總司：【他家裏出了一點事，現在還是不回去比較好。黑羽，這段時間拜託你照顧他了！】
工藤新一：【……】
沖田總司：【他哥以前幫我很多，我欠他人情，這次你就幫幫我啦，過幾天我帶你去英國旅行怎麼樣？新一屆黑暗劍道大會要開始了，我正準備去英國！】
工藤新一：【旅行就不用了……我會看着他的。】
為什麼哪裏都有事件發生，而且黑暗劍道大會又是個什麼東西，劍道大會這種比賽不應該在日本舉辦嗎？英國沒有這種東西吧！
這時候他們兩個已經走到了偵探社的門口。
“我們到了，還有，沖田總司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而且我也不是什麼黑街的陰影。”工藤新一說完就加快腳步往前走，去跟那個賣章魚小丸子的大叔聊了。
初中生三條魚睜大眼睛。
他倒吸一口涼氣：可是哥哥說沖田前輩其實是某個黑暗組織的成員，那偵探是組織首領的事情不就更可信了嗎？！難道說、偵探本人就是沖田前輩那個組織的首領？！
完全沒料到初中生想什麼的工藤新一走到那個大叔面前，而大叔也很上道地說：“我跟那個老闆很熟，我們以前是同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他緩緩舉起三根指頭：“你得買三份章魚小丸子。”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正在往這邊走的風見裕也還有叫住了他的森村先生和柚子，說：“買四份。”
正義大叔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傳說中的夏洛克·平井，我這就告訴你關於那個老闆的事。”
原來隔壁百貨商場的老闆原本是東京人，之前是做公務員的，又干過外貿前台，在一家房地產公司當過銷售，最後在失業大潮里被辭退，大叔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因為找不到工作差點去牛郎店賣身，幸好牛郎店沒看上他，不然現在他就不幹這行了。
兩年前這個老闆因為在建築公司打工來到長野，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他忽然變得有錢起來，而且整個人都變了一個模樣，說是中了大獎，還開了幾家店，最後搖身一變變成了百貨商場的老闆，也就是現在這樣。
大叔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他背後肯定有問題，我問過了，他根本沒中彩票，也沒有走大運，至於他的錢怎麼來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件非常有趣的事，他曾經喝醉說漏嘴過……”
他頓了頓，好像在思考，然後肯定地發言：“當時他說他的秘密來源於「塔」。”
塔……嗎？
長野畢竟不是工藤新一了解的地方，就算在這裏住了半年也有太多空白的區域。要說「塔」相關的地點可是有非常多，更不用說工藤新一剛剛從某個附近地面塌陷的舊鐵塔那裏回來了。
不過，比起塔，工藤新一稍微有點在意眼前的這個大叔了。
他盯着這個大叔看，過往的記憶在迷霧裏翻湧，工藤新一忽然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正義大叔非常鎮定坦然地說：“沒有，我們當然沒見過，我可是第一次來長野賣章魚小丸子。”
“在這之前呢？”工藤新一追問。
“在東京賣拉麵。”這次大叔的回答就更坦然了，他甚至愉快地找出了自己手機里拉麵攤、糖水攤、丸子攤等等的照片，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但工藤新一確信自己是認識他的。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是過去還是未來。
“大偵探啊，我們真的不認識，我發誓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話，頂多在路邊擦肩而過，你想想啊以前我到處開攤子，指不定我們就在哪見過的。”大叔慢悠悠地說。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初中生三條魚忽然說：“丸子要糊了。”
大叔：“……丸子啊！！！”
工藤新一：“……”
是他想太多了？不，就算沒有任何證據，他也不會忽視自己的直覺，不然事情只會變得更麻煩。
“總之，”大叔假裝咳嗽了兩聲，“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事，我這裏有一個不知真假的絕密消息。”
“什麼消息？”工藤新一是不相信什麼絕密消息，不過如果價格只是章魚小丸子，他不介意多買幾份。
說起來這個大叔真的不在乎他現在看起來很可疑嗎？整個幻影町除了偵探就找不出一個正常人是吧。
不管是開餐廳的店主，看起來非常居家還有女兒的情報商，樓下貓咖打工的鋼琴師還有偵探社的笨蛋助手，明明非常正常但是背景恐怖的房東太太，以及在各個角落裏出現的“普通人”，每個人背後都有些有趣的故事。
工藤新一併不喜歡這樣灰暗的故事。人的故事……本應更加多彩。
“你知道「幽靈塔」嗎？傳說幻影町之所以被叫做幻影町，就是因為它其實是某座真實存在的城市的倒影——這個自然是傳聞，但在這片山區的地下，確實存在一個有人生活的空間。”大叔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惟妙惟肖，他甚至打開了旁邊的老式收音機。
收音機里播放的是東京愛情故事的主題曲，老掉牙到了一定程度。
工藤新一不為所動：“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錢在這個地下區域裏找到的？”
大叔神秘地搖搖頭：“當然不是，傳說「幽靈塔」是死人生活的地方，但也有說法稱那是不為人知的地下黑市，想要抵達「幽靈塔」就只有一個辦法——”
而大叔接下來要說的話工藤新一已經猜到了。
“——帶着特定的信物，在逢魔之時坐上通往黃泉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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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野縣郊區，墓地。
灰原哀試圖給江戶川柯南打電話，但是電話無論如何也打不通，此時的江戶川柯南還在游輪上，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突髮狀況。
而博士正在祭拜他的老朋友，就算他過來也對付不了這兩個人，而且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把博士牽扯進來。
冷汗從灰原哀的鬢邊滑下，而那兩個人談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
波本的聲音是非常有辨識度的，他語氣很愉快地說：“我可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跟你一起到這裏來，他也想不到。”
萊伊——也就是赤井秀一的聲音要更低一點，他回答：“當時他不信任我，你也不可能信任我。”
波本好像是停下腳步了，他說：“我現在也不信任你，赤井秀一，我只是在組織的立場上跟你合作而已。等到結束之後……”
“那之後再說。”赤井秀一把手揣在口袋裏繼續走，他回頭看降谷零，又說：“快結束了，不用等太久。”
躲在某個墓碑後面聽的灰原哀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
什麼叫組織的立場上？什麼叫快結束了？難道說組織又有什麼新的動作了嗎？跟誰有關？他們兩個又為什麼來長野？
赤井秀一……不是FBI嗎？他到底是哪邊的人？！
這兩個人說著說著話就要走近，躲在墓碑後面的灰原哀覺得自己周圍冷得讓人發抖。她儘力遏止自己的呼吸，雖然現在的樣貌他們未必認識，但是如果他們看過「宮野志保」小時候的資料的話……而且赤井秀一曾經和姐姐戀愛，說不定他真的看過宮野志保小時候的照片。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在這裏暴露給組織的人的話，他們調查起來也一定會查到工藤和阿笠博士的頭上，這樣一來無論是誰都會有生命危險！
“怎麼了？”
正在撥出電話的降谷零忽然停下腳步，赤井秀一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剛才好像聽見了有人的聲音，但是周圍並沒有別的身影。進墓園的時候他們問過，現在只有老人和小孩在這裏，按理來說沒有組織的人才對。
但就算不是組織的人……如今“波本”還在組織里卧底，赤井秀一的身份更是容易遭到追殺。如果被人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指不定也會引來麻煩。
看不到的話，是躲在墓碑後面，還是別的什麼地方了？
他們兩個往剛才聲音的近似源頭走過去。
灰原哀緩緩後退，但是這周圍沒有其他的遮蔽物。她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馬上就要暴露的恐慌充斥着整個大腦。
怎麼辦……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江戶川柯南依舊沒有接徽章的電話，但就算接了他也在游輪上，幫不到什麼忙。於是灰原哀快速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江戶川柯南，就算她被組織的人抓走也不能連累大家，然後——
她忽然看到了通訊列表裏一個從來都沒有聯繫過的名字。
夏洛克·平井。
有着跟工藤新一一樣的臉，並非組織成員但依舊來路不明的偵探，灰原哀直覺這個人非常危險，但是對她也沒有敵意，甚至給她一種熟稔的錯覺，如果他有辦法的話……
要聯繫他嗎？他能有什麼辦法嗎？畢竟這裏是長野，夏洛克·平井人就在長野。
他，也不可信。
能拯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雪莉啊雪莉，這點你早就應該明白了，所以才會做那些準備，收到那些資料之後把試做的藥物交給江戶川，你明明已經有覺悟了。
灰原哀抓緊了口袋裏的試做型藥物。她給自己也留了同樣的東西。
如果真的沒有挽回餘地的話，至少不能牽扯到博士。
就在這個時候，波本忽然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他說：“不接電話啊。”
赤井秀一問他：“你的那個助手？”
波本再打了一次電話，還是不接，他無奈地把手機收起來，說：“他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現在恐怕在到處找我吧。畢竟如果我失蹤了，上面一定會注意到。”
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就算是自己的組織也有所防備，就算降谷零已經在現在的位置，上面要數，也是有一堆的人。
赤井秀一說：“他有可能找誰？”
但波本沉思了一會兒，想到長野縣有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並且諸伏高明知道他和風見裕也是公安警察，於是他說：“我們報警吧。”
赤井秀一：？你們公安還需要報警？
灰原哀：？組織的人什麼時候會報警了？
但是很快，壞消息，諸伏高明的電話也打不通。更壞的消息，大和敢助的電話也打不通。警察本部那邊的電話倒是打通了，但是接線員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
難道說……整個長野縣都出事了？到底是什麼情況才能導致他們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不通啊。
“要不然給夏洛克打個電話？他應該知道什麼。”赤井秀一提議說。
“現在的情況讓他牽扯進來合適嗎？”降谷零反問，“你真的能相信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忘記你的人？”
赤井秀一卻不客氣地戳穿了他的謊言：“其實你是想保護他的吧。”
降谷零隻是盯着他看，沒說話。
FBI的王牌早就看出這點了，他說：“你那邊的人會放過這條線索？是你隱瞞了他的消息，讓他的情報控制在安全的範圍內，你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夏洛克·平井的真正來歷跟他一樣。”
降谷零長久而沉默地看着他昔日的同伴、仇敵和同道者，忽然說了一句：“我真不想再見到你，赤井秀一。”
而躲在墓碑後面的灰原哀睜大眼睛。
夏洛克·平井雖然不是組織的人，但也跟他們兩個有什麼關係，幸好沒有真的聯繫他！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忽然來了一個電話，是夏洛克·平井的。
灰原哀：“！”
她下意識地想躲起來，但是踩到了墓碑旁邊的紙片，發出咔嚓的聲響，引起了那兩個人的注意。
“誰？”
那兩個人接近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灰原哀看着夏洛克·平井的名字，又聽着那兩個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拿不住手機了。
誰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