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青靄(六)
——叩叩。
秦纓推門,提醒道:“陸總,謝先生來了。”
陸黎書頭也沒抬地說:“讓他進來。”
謝庭拉了張椅子在他辦公桌前坐下,盯着正在看文件的男人一言不發。
陸黎書說:“有話就說,裝什麼斯文。”
謝庭蹺着二郎腿沒什麼正型,伸手從他筆筒里拿了支筆出來在指尖轉:“我裝什麼斯文,我還需要裝?”
陸黎書掃他一眼,又垂眸。
謝庭“嘖”了聲拍下筆,往前傾身笑:“我說你得了吧,裝得久了連自個兒都忘了什麼人了,斯文人裝得好玩兒不?”
陸黎書語氣疏淡,不緊不慢將他的話原封不動還回去:“我需要裝?”
謝庭有些牙酸地舔了舔后槽牙,看着他現在的模樣忍不住想起上學時,這人抽煙喝酒飆車,在費城一夜之間贏掉大半個場子,玩得一個比一個花。
彼時的陸二,名頭比如今的陸總只高不低。
事故發生后他像變了一個人,但也沒像如今這個樣子,清冷、禁慾,像個不為所動的冰山。
謝庭想到這裏,“哎,你覺不覺得你越來越像你……”
陸黎書手一頓,然後繼續在簽名欄寫下自己的名字,見謝庭遲遲沒接上下半句,淡淡反問:“怎麼不說了?”
謝庭聳了聳肩膀,“我聽說你昨晚帶了個小孩兒走,怎麼說?終於開竅了想養人了?”
秦纓過來送咖啡,謝庭立即換了個姿勢,撐着下巴笑眯眯看向她說:“好姐姐,來份兒甜點,要甜點的。”
秦纓翻了個白眼。
陸黎書說:“不用管他,城東那塊地的標書做好了就拿過來,晚上我要去謝老那裏一趟,把其他行程推了。”
秦纓說:“是。”
謝庭“嘖”了聲,直抱怨他小氣,偌大陸氏連個甜品也不給吃。
“陸二,你別是因為要養人了就從現在開始開始省吃儉用吧?什麼嬌氣孩子啊這麼難養?改天帶出來見見人?”
謝庭昨晚有事不在,大半夜接到電話,說有個人一口氣叫了七個男模陪酒,然後犯病被送醫院了,嚇得他一骨碌從床上翻起身,趕緊問人死了沒。
經理告訴他沒事,是陸黎書的人,已經帶走了。
他鬆了口氣剛想說沒事就好,閉着眼扔掉手機準備繼續睡,結果一個激靈又立刻彈起來,“陸黎書的人,陸黎書什麼時候有人了?”
他認識陸黎書三十二年,一度以為這人有什麼毛病才不近情/色,沒想到憋個大招兒在這兒等他呢。
謝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嫌苦又放下了,“我聽說小孩兒長得特漂亮,那腰那屁股一看就招人得要命,怎麼樣嘗過沒?合不合胃口?”
陸黎書一聽就知道他想歪了,斜了他一眼道:“只是送他去醫院。”
謝庭:“什麼?還在醫院弄了?”
陸黎書說:“你是畜生嗎?”
謝庭心說誰是畜生還不一定,論變態誰能跟您老比啊。
他知道陸黎書有嚴重的掌控欲和支配欲是個偶然,有個朋友給他送了張地下成人秀的入場券。
他雖然對這方面沒什麼興趣,但閑着無聊還是去了,結果看到了坐在舞台右側的陸黎書。
那時候他已經和現在差不多,禁慾、清冷,不近人情。
謝庭完全沒想到陸黎書會來這裏,還看完了全程,表情從一開始淡漠到後來的稍有玩味。
謝庭頭皮發麻地想,陸黎書居然喜歡這種玩法啊?怎麼他們越禁慾的人玩的越花?
但後來謝庭再也沒見過陸黎書去那個會所。
謝庭天天提心弔膽,生怕他哪天因為違法亂紀囚虐別人,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僅沒變態反而越來越像個苦行僧了。
他後來才知道陸黎書其實沒有那種粗暴的施虐欲,他更偏好掌控管教,靈魂上的臣服與順從。
謝庭想到這裏,不由得好奇:“你真想要那小孩兒?”
陸黎書不置可否。
謝庭從沒見過他養人,連應酬里都不找人陪,忍不住又問他:“那他知不知道你這喜好啊?能不能接受?”
陸黎書沉默片刻,說:“如果他不喜歡,這一面就永遠不會在他面前出現。”
謝庭稍有震驚:“這麼能忍啊?”
“是尊重。”陸黎書隔了一會,補充道:“你見過他,是陸許琛的前男友。”
謝庭眼睛猝然瞪大,驚詫片刻想起那小孩兒的模樣,確實招人得要命,由衷沖陸黎書伸了個拇指:“您老連侄子的牆角都要撬,太不是人了。”
陸黎書摘下眼鏡,拇指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又重新戴上眼鏡。
“他們已經分手了。”
秦纓送進來一份甜品,沒等謝庭道謝就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儼然是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的架勢。
“還記仇吶。”
謝庭收回視線:“不知道你家秦纓姐姐願不願意去我們那兒上班,事兒少錢多老闆溫柔,不像在這兒每天高壓政策,我保證比你這兒工資高三倍,幫我問問她?”
陸黎書說:“挖牆角挖我這兒來了?”
謝庭端着甜點有一搭沒一搭吃,語速很慢地說:“你不也挖人牆角么?”
陸黎書:“……”
謝庭說:“前男友的二叔,唔,聽起來就有種背德的禁忌感,還是您會玩兒。怎麼樣,進行到哪一步了?”
陸黎書沉默。
許青靄才說過討厭他。
謝庭問:“你打算怎麼辦?”
陸黎書手機恰好亮了,他低頭看了眼,說:“他好像還不知道是我救了他,他以為是你那兒的男模。”
謝庭一口咖啡險些嗆氣管里。
陸黎書做事不擇手段他是知道的,吞併公司剷除障礙,陸氏有今天的規模和他的狠辣脫不開關係。
他沒想到感情也要算計。
謝庭斟酌片刻,不以為然道:“是不是非他不可啊?你想養小孩兒哪裏沒有,要聽你話的乖得任你弄的我那兒都有很多,漂亮的也不少。”
陸黎書沒說話。
謝庭說:“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恨你怎麼辦?還有陸許琛,那是你親侄子,他知道你喜歡他的男朋友,不跟你翻臉?”
陸黎書糾正他:“是前男友。”
“前男友就不是男友了?”謝庭擰眉輕斥,說完忽然怔住,陸黎書的道德框架比自己高多了。
陸黎書好像做什麼都先他們一步。
當年他們還在暗搓搓追女孩子的時候他已經喝酒打架飆車玩了一套,等他們有了車,陸黎書已經在聲色場合風生水起。
他們終於將自己折騰成一個合格的紈絝時,陸黎書卻已經收束乾淨,搖身一變成為不苟言笑的禁慾總裁,開始和他們的父輩交鋒做生意了。
他總是走在前頭。
當年那些紈絝們也不大找他玩,私底下說見着陸黎書跟見着爹似的,久而久之也只剩謝庭還執着找他。
謝庭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也沒再繼續說。
這個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與堅持,沒有人能夠左右撼動他的決定,他喜歡這小孩兒不是一朝一夕,肯定也做過千百次的自我束縛才會動手。
辦公室里安靜得落針可聞,謝庭這一套心理活動結束,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陸二。”
陸黎書:“說。”
“你家孩子昨晚在海下灣點了七個男模,雖然沒碰但點了就是點了,記得付錢啊。”
男模不便宜,許青靄拆的那瓶酒也不便宜。
陸黎書眼都沒眨一下,“找秦纓報銷。”
謝庭點點頭準備走了,起身時忽然奇怪:“不對啊,你為什麼告訴我?按你的性子不到手的東西或者沒把握的事誰也不會講,改性子了?”
陸黎書頭都沒抬:“我不是神仙,也有需要傾訴的時候。”
謝庭沉默半晌,合著他就是個樹洞?還是個上趕着送上門來的樹洞?
謝庭走到門口,又聽見陸黎書的聲音:“晚上拍張海下灣的照片給我。”
謝庭茫然了幾秒鐘,會意過來時忍不住罵了句:“不要臉的老東西。”
-
晚上只有一節課,八點半結束。
蘇希收拾完東西,扭頭問許青靄去不去食堂。
“不去了,你隨便幫我帶點東西回來吧。”許青靄收拾完東西趕回宿舍,他還有一張商稿沒畫完。
這兩天事情多,他直接給扔腦後了。
上課的時候對接的人戳他微信問進度,他才記起這茬兒,算算時間這周四就要交了,除了每天的作業之外他還有六張私稿沒畫。
許青靄回宿舍搓了搓手緩解寒冷,習慣性先抽張紙用筆寫下對方的要求貼在柜子邊,然後才開始畫草稿。
他和別人不一樣,安靜的時候反而靜不下心來,又怕蘇希他們沒帶鑰匙自己戴耳機聽不見,所以也沒關門。
他畫草稿很快,打開微信給對方截圖過目。
那邊沒有回,他去倒了杯熱水,在等的間隙里打開微博刷了會。
許青靄微博粉絲破百萬,偶爾會在上面畫一些熱門小說遊戲的同人圖,沒事更點腦洞,雖然頻率不算勤但每一張的知名度都很高。
他從來沒有公開講過,除了室友也沒幾個人清楚,都以為他是個很忙的中年社畜。
許青靄關注的人很多,亂七八糟什麼行業都有。
他習慣性刷完首頁,回了幾條粉絲的評論然後打開私信,正好蹦出一條最新便順手點了進去。
“太太您好~請問您接小玩具的設計嗎?我們家是主營小玩具的玫瑰吻,您可以搜索一下我們家的店鋪~或者從我的微博了解風格~我們致力於做出漂亮、有靈魂、舒適的產品~傳達出不羞恥、不自卑,自信接納愉悅的觀念~希望能得到您的回復~”
許青靄被波浪線晃得眼暈,隨手點了下對方的頭像進入主頁,呼吸頓時一窒。
最新的一條微博是以聖誕節為主題的#麋鹿系列#,模特是個清瘦白皙的男生,嘴唇很紅,眼睛卻清澈。
他頭上戴着麋鹿發箍,手腕和腳腕上戴着金色的鈴鐺,脖子上拴着一條褐色皮繩,牽引向鏡頭。
懵懂又招人。
男生嘴裏咬着鞭子,玫瑰形狀的手柄上有水珠搖搖欲墜,照片被畫過,玫瑰花瓣上扯出幾條曖昧的銀絲,像是最夠黏膩的唾液,又像是別的液體。
男生側身跪坐着,依稀可見後頭的尾巴,不難想像是塞在哪兒。
許青靄往下拉了拉,這家的設計非常“人性化”,照片也拍得很有氛圍感,除了這類還有一些輕紗設計的勉強稱為“衣服”的東西。
欲蓋彌彰的朦朧,比暴露更讓人興奮。
許青靄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S,不知道他會不會穿這個?要是有客人讓他穿這個,他會不會答應啊?
他189cm,穿這個好像太恐怖了。
許青靄搖了搖腦袋將畫面甩出去,切出去看微信,遊戲公司那邊還沒回復,他又切回來瀏覽店鋪主頁。
許青靄撐着下巴胡思亂想,突然想起陸黎書,不知道這種禁慾古板的高嶺之花看到了這些圖會不會當場斥一句“不堪入目”啊?
唔,要是有人穿這個給他看,會不會被他當場掐死?
許青靄想像着他嚴謹又排斥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拿起鉛筆隨手在紙上勾勒了幾筆,刷刷粗略描繪,一個穿着西裝的身影躍然紙上。
許青靄想像着S的手,仔仔細細地勾勒出輪廓一點點細化,連青筋脈絡都一根根描繪清晰。
鉛筆尖蹭着紙張發出細微聲響,許青靄描摹着那隻手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抬頭看到玫瑰吻的模特圖,在那隻手上添上了一條鞭子。
西裝、鞭子,還差些什麼。
許青靄咬着鉛筆的尾端,又在另一隻手上添了一條細長的鏈子,另一端連向不知名的地方,給人無限遐思的餘地。
“啊!”
許青靄右臉突然被一個冰冷的手指摸上來,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迎頭就看到陸許琛。
許青靄只看他嘴動了動,摘掉耳機才聽見聲音。
陸許琛略有些不滿:“我在門口叫了你半天,你又戴耳機畫畫,也不怕把自己吵聾了。”
許青靄擱下耳機略有些恍惚,以前陸許琛在他畫畫的時候偷摘過他的耳機,一塞就愣住了。
“你怎麼放那麼大聲音啊?”
許青靄笑眯眯說:“怕你讓我分心。”
陸許琛完全不信他的說辭,斥責他不能這麼亂來,還說以後再這樣就把他的耳機沒收了。
“吃飯沒有?我給你帶了粥。”
許青靄回過神,說:“吃過了。”
陸許琛解開自己的圍巾隨手放在許青靄的椅子上,看到他右頰因為自己剛才的觸碰紅了一會,不由得有點兒心動。
他伸手,猝不及防在許青靄臉上揉了一下。
許青靄畏寒,皮膚又薄,一碰就紅。
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陸許琛最喜歡用冰涼的手指去碰他,看他瑟縮着躲,然後再用力蹭蹭他的臉,看皮膚慢慢暈染出粉色。
那時候的許青靄又乖又漂亮,招人得要命。
“寶貝兒臉紅啦。”
許青靄用力揮開他的手,沉聲斥他:“陸許琛!你幹什麼!”
陸許琛笑眯眯收回手,妥協似的哄他:“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畫稿累了吧?吃飯,吃完再說,總不能為了賭氣連飯也不吃吧?”
許青靄沒動。
陸許琛撥過他的身子,強行將勺子塞在他手裏,“嘗嘗,我剛買的,還熱着呢。”
許青靄被迫接過勺子,無奈說:“陸許琛,你明知道我就算吃了也不可能跟你和好,算了吧。”
陸許琛好像沒聽懂他的拒絕,隨手拿起桌上的草稿說:“我家寶貝的畫技越來越好了,上次拿獎我還沒給你慶祝,過兩天帶你出……”
許青靄說:“陸許琛。”
陸許琛話被打斷,頓了頓又笑着湊過來親許青靄,軟着聲說:“還生氣呢?那些事兒真沒那麼嚴重,你不高興的話我下次不去了啊,乖。”
許青靄側過頭。
陸許琛頓了一下,十分不在意地說:“你沒有那麼多朋友不太明白什麼叫應酬,我們那個圈子就是這樣,我二叔你認識的吧,他生意也會應酬啊。”
許青靄看向陸許琛,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了。
“陸許琛,我是在跟你二叔談戀愛嗎?因為你二叔應酬找女人,所以你也要找是嗎?”
陸許琛一頓,隔了一會才分辨道:“我現在簽約了公司,以後也要拍戲,我跟人接吻或者拍激情戲你也要管嗎?我難道不工作,在家裏只陪你一個人嗎?你佔有欲一定要這麼強嗎?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
許青靄怔住。
陸許琛從他眼神里讀出情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服軟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那些事很正常,和工作一樣都是逢場作戲,我沒有背叛你,我喜歡的依然只有你一個。”
許青靄反問他:“你只喜歡我嗎?”
陸許琛果斷道:“當然!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犯了,好青靄,原諒老公這一次。”
許青靄說:“抱歉,我嫌臟。”
陸許琛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偏頭時餘光瞥見許青靄桌面上的玫瑰吻店鋪主頁,眉尖一蹙。
許青靄也發覺他的視線,立刻抬手去關頁面。
陸許琛格開他的手,指着電腦屏幕,冷笑道:“嫌我臟?”
許青靄蹙眉:“你別發瘋。”
陸許琛說:“我發瘋?我對你不夠好嗎?學校里那些傳言我從來沒在意過,不管多少人在背後說我我都不在乎,我嫌過你臟嗎?你呢?因為一點小事就分手,到底是誰發瘋!”
許青靄愣住了。
他也信那些?
陸許琛心裏那點兒愧疚頓時被怒火淹沒,一把抓起桌上的畫懟在許青靄眼前。
“這是什麼?”
鞭子?狗鏈子?
“我不知道,你原來喜歡這些東西!”陸許琛氣得口不擇言,看着許青靄微紅的眼睛,越說越上頭:“那你還裝什麼清高?是因為我給你花的錢不夠多……”
“啪!”
許青靄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壓着上涌的血氣指向門口:“你給我滾。”
陸許琛看着他,恨恨扔掉那張畫扭頭走了。
許青靄心裏煩得厲害,扯過桌上的草稿紙發泄似的揉皺了全扔進垃圾桶。
他以為陸許琛和別人不一樣,他追自己,對自己好,是不相信那些流言的,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
不,他比別人更在意。
許青靄心裏悶得難受,眼眶酸澀卻哭不出來,只覺得堵。
他從五歲之後就沒哭過了,不知道是不是眼淚流光了,寂靜的寢室里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和電腦細微的嗡嗡聲。
許青靄莫名想起S,想聽聽他說話。
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有沒有時間,許青靄看着手機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打開了他的聊天框,發了條消息過去。
——哥,我東西送過去了。
陸黎書剛到家,今天應酬喝得酒多了些,神經有細細密密地鈍痛。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等溫度下降的時候給許青靄回信息,沒戴眼鏡的視線有些模糊,便按住了語音。
“沒找我哄你,看來是沒挨罵。”
許青靄沒想到他居然是發語音來,翻出耳機戴上,語音竄進耳里的瞬間他耳蝸忽然麻了一下,忍不住又聽了一遍。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見S的聲音,卻依然覺得緊張,許青靄想,如果現在去做心電圖,醫生一定會說他的心臟出了問題。
許青靄眼睛裏又有點泛酸。
他好像每次和S說話,都有點像個被家裏大人保護的小朋友,本能地想要撒嬌。
許青靄輕吸了口氣調整情緒,聽見氣息微重,小聲問:“你喝酒了啊?”
S的聲音很低,帶着三分清醒的醉意,莫名帶着幾分像是調情一般的耳語:“嗯,喝了一點。”
許青靄遲疑片刻:“一定要陪他們喝酒嗎?”
S輕笑:“沒辦法,生活所迫。”
許青靄聽他強顏歡笑,想到自己也是他其中一個客人,不由得有點替他心酸,“那你難不難受啊?”
S說:“還好,有點頭暈。”
許青靄聽他嗓子有點啞,頓了頓說:“那你現在方便嗎?去泡一點蜂蜜水喝?下次喝酒之前喝點牛奶會舒服一點。”
S:“好。”
許青靄點着屏幕上的語音條,過了一會又打字問他:我會不會打擾你工作啊?或者你告訴我平時什麼時候有空,我那個時候再找你?
S說:“你找我什麼時候都有空。”
許青靄耳朵一麻,這樣分寸又曖昧的話說得他心臟像要壞掉了,打字都磕磕巴巴的,短短一句話輸了半天才輸完整,發過去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S還是很有耐心地回他:“不是,是至少能抽出回一條消息的空。”
許青靄眼裏酸嗆得要命,忍了好半天才將陸許琛剛剛那一通發瘋的委屈咽下去,結果S一句話又掀起來了。
許青靄咬着嘴唇,一遍遍在心裏說服自己,S只是個陌生人,找他要一點安慰沒關係的。
許青靄屏息,試探着往前邁了一步:“哥哥。”
陸黎書心尖一麻,點開那條語音又聽了一遍,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的水,才微啞着嗓音回他:“嗯?”
許青靄一聽見他的聲音,那點兒好不容易冒出來的勇氣頓時又散掉了,悶悶說:“沒事。”
陸黎書:“想要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