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黃雀在後
宋雲天早早起床,離開家,要去趕着上班了。
他要去看看蹲守的情況了,幾天的付出和辛苦,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宋雲天思忖着,這個長衫男人的反偵察能力不一般呀,讓小劉去跟蹤,竟然把人給跟丟了。
這實在是出乎意料,可也是在情理之中。
宋雲天到了“天一茶樓”二樓包廂,召集這幾個手下。
他說:“兄弟們這幾天辛苦了,我總覺得這個來接頭的穿長衫的人反偵察能力不錯,要減少一些人員,做得自然一些。
他還會回來的,我親自在屋子裏面等他,你們疏散一下,外松內緊。孫勝軍主要安排人員有序撤離,我帶一個兄弟在屋子裏等他。”
大家起初覺得不太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但是為了安全着想,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隊長,那我就安排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我在外面策應,有事隨時通知,以槍聲為號。”孫勝軍答道。
“不用以槍聲為號,動靜太大,你在調料店對面,隨時接應就可以了,只要堵住院門就沒什麼問題了。”宋雲天叮囑道。
宋雲天帶着一個叫張秋生的兄弟到了屋子裏,外面是驕陽似火,屋內是悶熱無比。
“小張,打開窗戶吧,我在床上躺一會,你也別站着,坐一會。不要緊張。要來他自然慢慢就會來的。”宋雲天一邊依靠在床上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丟給小張一包肉食和餅子,小張假意推辭再三,不過不一會兒就滿手滿臉都是油脂了。
宋雲天自己翹着二郎腿悠閑地磕着瓜子,看着這小夥子的吃相暗笑。
張秋生一邊舉着一個雞腿,一邊張着油乎乎的嘴說:“隊長,剛才孫勝軍還抱怨,說什麼再笨的兔子也不能兩次撞到一棵木頭上吧?隊長,你怎麼會知道,還會有人來接頭呢?”
“一來,住在這裏的傢伙死活不肯說,又受了槍傷,被孫勝軍打了個半死,也沒問出來個所以然。八成是塊硬骨頭,他要咬着不鬆口的話,這條單線就要斷了。打死他就便宜他了。
二來,這傢伙回來被我們逮着的時候,做了手腳,肯定是要通知他的聯絡對象,說明他還沒有通知下線。這是我們的機會。等把他們倆一塊逮着的時候,再審問也不遲。
有時候啊,就不能太着急。”宋雲天說完,就靠在床頭眯起了眼。
“你把這裏再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宋雲天給小李安排了一下。
“好的,組長。”小李爽快地打一個,開始翻箱倒櫃。
不一會兒,小李就把這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組長,沒什麼東西。沒有密碼本之類的東西。”張秋生有些沮喪。
“笑話,你還想找密碼本?你把這些人當成了傻瓜不成?”宋雲天笑道。
小李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笑嘻嘻的點頭。
宋雲天在床上準備翻個身,無意中覺得身子底下有點硌,他有點納悶。
他翻開床單,下面是一本小書,書名是《此中人語》,翻看了一會兒,書里記錄光緒以來的市井傳聞,多日常瑣事,語言通俗,挺有意思。
宋雲天正在隨手翻看,突然一張照片掉落下來。是一張全家福,王三平和一位中年婦女,大概是妻子,還有一對兒女,大的十歲左右,小的只有四五歲的樣子。
王三平愁眉不展,妻子和一對兒女也是一副苦中作樂的樣子,
有一點落魄,照片署名是河北唐山一家照相館,日期也是在半年前,剛過完春節。一家都是棉衣棉褲。
看來是一張家庭團圓照,兼帶送行的照片了。
宋雲天端詳了一會兒,把張秋生叫來,“把這書本和照片收起來。”
張秋生還以為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急忙湊回來。
“我還以為有金條呢?”他撇撇嘴,不無失落,“原來是一張照片。”
“收好了,也許有用處呢。”宋雲天靠在床上又眯了起來。
小張聽了,半信半疑,急忙收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也打起了瞌睡。
到了下午的光景,天也不那麼熱了,窗戶里透來一陣涼風,宋雲天從瞌睡中清醒了。
突然,側耳一聽,有蹬蹬蹬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一會兒急一會兒慢,像是試探着往裏走,邊走邊看。
宋雲天輕輕坐起來,拿出手槍,叫醒了還在打瞌睡的張秋生,用手指在口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出聲,又指了指門后。
張秋生心領神會,掏出槍,子彈上了膛,打開保險,悄悄地躲在了門后。
宋雲天不慌不忙走到了窗前,看了看外面,向對面的幾個盯控的兄弟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做好準備。
宋雲天還看了一下院子裏面的情況,確定只有一人,沒有其他人在後面。
他自然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盯着門口,鎮定地等待來者何人。
門口的腳步聲漸漸近了,好像在踟躕不前,猶豫不定,半天沒進來。
門虛掩着,外面的人鬼鬼祟祟的往裏面探頭,有規律地敲了幾下門,一長三短,很不尋常。
宋雲天沒吱聲,敲門聲又規律地響了一遍,似乎有點不耐煩。
宋雲天起身邁步走近門口,咳嗦了一下,打開了門。
門口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知識分子模樣的人,先是一吃驚,睜大了眼睛,張口不知道說什麼。
過了幾秒才說:“你好,我找人,我找一下王先生,找錯人了,打擾了,對不起。”
聽着這一口的南方口音,還有動作形態,宋雲天一眼認出了就是昨天在羊湯館門口的隔壁桌上的那位戴墨鏡、着長衫的男人,只不過今天換了一身西裝。
“沒錯,這就是王先生家,他不在,下去買西瓜去了,我也是王先生的朋友,進來,我們一起等他吧?”宋雲天反應很快,話還沒說完就打開門,不由分說把這個人讓了進來。
可能是宋雲天左臂打着繃帶,讓這個戴眼鏡的胖子放鬆了警惕。
這個眼鏡男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連拉硬拽請了進來。
眼鏡男這時開始感覺有點不對勁,進門的同時,準備從腰裏摸出一支什麼東西。
可是,藏在門背後的小李早已把手槍頂住了他的腰,順勢就把手槍給下了。
宋雲天笑嘻嘻地說:“不要緊張,慢慢來,不要慌張,我帶你去找王先生。”
眼鏡男還要準備反抗,可是已經被張秋生用槍硬頂着腰大聲呵斥:“老實一點,槍子是不長眼睛的,不要動,再動打死你。”
眼鏡男只好垂頭喪氣地低下頭認命,不再掙扎。
不一會兒,屋外響起了腳步聲,是孫勝軍他們來了。
大家推推搡搡,眼鏡男的眼鏡突然被擠掉了,掉在了木質地板上。
宋雲天彎腰撿起來,吹了一下灰塵,幫忙給他戴上。
眼鏡男正在摸索之即,突然又恢復了光明,模糊的眼前一亮。
由於在自己面前,他這才看清了對面的宋雲天,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年輕英俊,面色和氣。
不過他還是有點奇怪,這位左臂受傷的軍統給人不一樣的感覺,心生一絲感激之心。不覺多看了一眼。落在人家手裏了,唉聲嘆氣吧。
宋雲天撣了撣袖口的灰塵,點了一支煙,一揮手,走。
眾人將他五花大綁之後,押着出了院子,塞到車裏,拉到了軍統花園別墅下的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