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時的澳洲,正值盛夏。刺眼的陽光伴着鹹鹹的海風,撥動着遊人的心弦。
衛敏下了飛機,搭了一輛計程車,手機卻仍未開機。
她看着車窗外掠過的幾隻海鷗,聽着司機講述這車上發生過的趣事。
身邊的海,是那樣的一望無際,與湛藍的天空在遠處模糊的地平線處交融。
這裏的一切,是那麼的寧靜,又那麼的安穩。
穿過一片樹林,一排排花園別墅映入眼帘。而姨媽的房子,就藏在幾株修剪整齊的灌木后。
''小敏!在這兒呢!''
姨媽雖移居澳洲多年,可爽朗的笑聲卻從未改變。
衛敏拉着行李箱,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裏。
''我只有姨媽你了。''
說著說著,她積蓄數月的淚水衝破了心中最後一道堅強的堤。
姨媽撫摸着她的頭,哽咽地說:
''好孩子,委屈你了,快進屋吧,以後姨媽一定好好待你。''
衛敏抽泣了幾聲,看着一旁的薔薇早已爬滿院牆,粉紅色的花朵釋放着淡淡的清香。
她不禁想起,數年前的一個夜晚,正明哥曾在這裏,第一次吻她的唇。
世界的那頭,費正明一夜未睡,終於在午夜時分等到一封遲來的郵件,上面寫着:
明哥,我已住進姨媽家,一路上都很好。
小敏
看到這裏,費正明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一早,羅蓉來到公司,四處看后卻不見費正明。她眉頭一皺,說了聲:
''費秘書呢?''
''第一天就遲到嗎?''
正在擦地的劉阿姨說道:
''經理,費秘書已經來了,他在檔案室。''
羅蓉放下披肩,不顧濕滑的地面,一路跑着。
費正明翻着幾份文件,耳邊傳來高跟鞋跟與地板碰撞的聲音。
這聲的節奏一開始有些急促,卻越來越緩慢。
''正明,你在幹什麼?''
羅蓉側靠着玻璃門,按下了身後的警報鈴。
''沒什麼,你不必如此緊張,一張發票內容有問題,我來找一下上季度的存檔。''
費正明鎖上文件櫃,鬆了松領帶,又揉了下眼睛。
''怎麼,昨晚你睡得不好?'',羅蓉問道。
她見他衣着體面,皮鞋擦得鋥亮,知道費正明是有備而來。
''我沒事,檔案上寫着,這筆款項已經進入公司賬戶。可銀行記錄上顯示此款項並未匯入。''
費正明迴避了她的問題,與她談起公事。
''這是我的零花錢,你知道了吧?''
羅蓉搖着他的衣袖,嬌滴滴地說。
她看到,費正明的眼中滿是對她的厭棄和抵觸。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收起自己的關懷。
這時,兩個安保人員趕來,羅蓉向他們比了個手勢,他們便走開了。
''你繼續看吧,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今晚我要參加一個見面會,你下午三點半在門口等我。''
羅蓉推上門,沒等費正明回答就走了。
看了幾大箱文件,費正明有些累了,他坐在地上,襯衫的領子早已解開,領帶也被丟在一邊。
他揉了揉肩膀,背靠着柜子,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他回想起進幾日羅蓉的行為,覺得她有些反常:
羅蓉一向擅長監視他人,怎會讓一個笨拙的阿姨在大庭廣眾之下潛入自己的辦公室?
還有這裏的賬目看似滴水不漏,
實則其中多有怪異之處。
想到這裏,他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風口,裏面的風扇嗡嗡作響,卻似乎並沒有新鮮空氣流入。
他忽然意識到,此事十分蹊蹺,可屋內遍是隱秘的攝像頭,如果貿然靠近通風口,定會引起監視人員的注意。
於是,他像往常一樣理好文件,卻撕下了一個紅色便簽,貼在了文件箱裏面。
三點半,費正明準時在門口等候。
他上了一輛加長轎車,羅蓉蓋着毯子,半躺在後座上,手中拿着一杯酒。
''費先生,今晚的餐會很重要,你陪我去買一件合適的衣服。''
''好的,羅經理。''
費正明仍試圖和她保持距離,可羅蓉的手臂摟着他的脖子,眨眼間便躺在了他的腿上。
她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酒。
葡萄酒酸澀微辣的氣味和櫻花香水味一同在空氣中漂浮着。一首小提琴曲伴着金色的燈光襯托着她的面容。此景不禁讓人迷醉。
''費哥哥,你還記得小時候嗎?''
羅蓉有意敘舊,費正明並沒有阻攔。
''記得'',他點了點頭。
羅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說道:
''我記得你對我最好了,十歲那年,我偷了爸爸的金錶出去賣,你為了保護我,還挨了一頓打。''
''當時你總會在我過生日的時候送我禮物,有小豎笛、故事書、巧克力、還有音樂盒。''
說到這兒,她忽然一口喝下了杯里的酒。
''可是,你認識衛敏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你日夜都在想她,連詩里寫的都是她。''
''我十分不滿,才選了張銘。直到今日,我心底仍有你的位置。''
她看似有些醉了,可費正明並不在意。他知道羅蓉已今非昔比,她那雙細嫩的手,不知曾處決過多少人。
費正明見她即將睡去,在半路就下了車。
晚上,卡爾酒店的二層燈火通明,宴會廳的一側擺放着幾十種餐點,而另一側則是參會者休息聊天之處。
樂隊演奏着舞曲,男士們紛紛起身,邀請心儀的女士共舞。
費正明站在落地窗旁,這廳內的浮華讓他無所適從,他喝了口冰水,望着窗外的夜空,心緒才漸漸平復。
羅蓉剛進來,就引來了一群驚羨的目光。她身穿一件深藍色絲絨長裙,耳上一對蝴蝶形的鑽石耳環閃耀着光芒。
她看起來容光煥發,像往常一樣光彩照人。
她與賓客寒暄了幾句,來到費正明身旁,說道:
''下午你不辭而別,現在你能否和小妹共舞一曲?''
''也好,走吧。'',費正明答道。
外人眼中的他們,是在樂曲聲中自如的旋轉着的一對璧人,可在知情者的眼裏,羅蓉正在挑戰張銘的底線。
一曲過後,羅蓉還有些意猶未盡,費正明卻遞給她一塊奶油蛋糕,跟她說:
''好久沒跳了,有些生疏,你別介意。''
羅蓉非常開心,她笑着說:
''沒事的。我看你的領結好像沒紮好,我幫你整理一下。''
她為費正明系好了領結后,便用小拇指蘸起奶油,抹到了他的臉上。
''十二歲生日時,我也是這樣跟你玩兒的。''
她話語中流淌着對過往的眷戀。
費正明一言不發地走開了,眾目睽睽之下把她晾在原地。
然而,羅蓉未有半點不滿,她換了一個舞伴,繼續在眾人面前展現着自己優美的身姿。
洗手間裏,費正明反覆地洗着自己的手。他無法容忍自己任由羅蓉擺佈,每個指縫都沾了她放縱的腥氣。
他耳畔不斷迴響着衛敏的呼求聲,這聲音好像在說著:
''明哥!明哥!醒一醒!不要忘了我!''
''小敏,是你嗎,你在哪兒?''
他面前的鏡子裏居然出現了衛敏的輪廓。
他不顧一切的用搓的通紅的雙手反覆地擦着鏡面,鏡中人的樣子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她時而低着頭,時而昂着頭地高聲呼喚;還穿着破舊的衣服,在人群中奔跑。
這鏡像讓費正明眼花繚亂;他把冷水澆在臉上,才逐漸平靜下來。
眼前奇異的畫面也就此消失。
費正明這才明白,剛剛調酒師給他的杯子是羅蓉特意準備的,上面塗滿了一種可讓人產生幻覺的植物毒素。
還好他喝的是冰水,如果是酒,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費正明有些頭暈,他扶着牆,勉強沒有摔倒。
一個服務生走了進來,連忙問道:
''先生,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你可以給我找一杯檸檬汁嗎?'',費正明已是滿頭大汗,而且還在不停的乾嘔。
''先生,用不用叫醫生啊?''
''不必了,檸檬汁就夠了。''
費正明喘了口粗氣,他手指發軟,竟連紙巾都抓不住。
就在這一刻,服務生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兇惡的光。他戴上手套,見時機已到,便揮起木棒,砸在費正明的背上。
費正明應聲倒下。
他剛中了毒,後背又受了重擊,竟一下子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