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海誓
他半夜抽煙為瞞她,毀屍滅跡。
又是漱口水,又是香水,不知道這麼幹了多少回。
文瀾好一頓訓斥。
霍岩做保證說以後絕對不會抽,她表情始終不信。
最後文瀾說,不然他去醫院檢查下身體,從頭到尾、從裏到外都查一遍,沒問題她就相信他心裏有分寸。
這事兒霍岩是忐忑的,他在山城那兩年煙酒不忌,飲食也不規律,胃疼過好多次。
回來后,他規律很多,連抽煙都背着,文瀾的意思是要親眼看到醫生的評斷,醫生說他沒問題,她就相信他。
沒辦法,霍岩只好答應。
第二天一早,兩人一起到醫院,剛好碰到尹萱車子進地下車庫,尹萱落下車窗就喊他們,文瀾笑着打招呼,說明來意。
尹萱是腦外科醫生,一聽霍岩來體檢,馬上和同事打招呼,霍岩被拉進醫院好一陣折騰。
文瀾等在外面,有時候和其他醫生聊天,有時是忐忑在網上查他的各項數據表。
他七年前出過車禍,一根鐵杆從後背插入胸腔,那次他差點死掉,文瀾對此心有餘悸,加上這些年她確實是一直在失去,最怕霍岩有什麼三長兩短。
好在數據表明,他各方面都不錯,做胃鏡時,文瀾表情就放鬆許多,也能有說有笑了。
尹萱上班摸魚,跑來看霍岩做胃鏡。
他做得無痛,檢查前得喝葯,喝完後人昏昏沉沉,這無痛胃鏡必須有家人陪伴,以防止患者出意外,畢竟使用了麻藥。
尹萱對文瀾說,“你問問他愛不愛你。”
“這不用問……”文瀾盯着面前的儀器,毫不猶豫說。
尹萱笑,“那問問他有沒有存私房錢。”
文瀾笑了。一時沒敢側眸看病床上的男人。
霍岩喝了麻藥后,人就有點軟軟的,像小孩子,上檢查床要她扶,連在床上將腿擺好,也需要她協助,她有點心疼的同時又覺得很新奇很搞笑,畢竟,他很少這麼軟糯地任由她擺佈。
而且做胃鏡可能難受,就算喝過葯,人還是有本能反應,他眼圈都被醫生捅紅,正柔弱無比,文瀾不願看,越看又覺得他小可憐。
她怕母性控制不住,要狠狠憐他。
乾脆不看。
不過,從他躺上床開始,她就一直牽着他一隻手,雖然整套檢查下來,他沒有多難受地劇烈反應,但那隻大手還是在藥物的作用下挺軟綿綿。
文瀾摸了又摸,嘴角快要揚去耳根。
尹萱仍然不放棄地笑,“你問啊,不要放棄機會,人麻着呢,這時候最不清楚很脆弱,你問什麼他答什麼,萬一有意外之喜呢?”
文瀾笑了,“真的?”
“你問!”尹萱都替她急,就怕霍岩馬上清醒了就不好玩。
那兩位給他檢查的女醫生也笑不停,一時,這幫女人就像拿檢查床的男人開刀似的,作弄笑着。
文瀾受不了這蠱惑,隨即被說服,先清一下子嗓子,才扭過頭,對病床上的男人輕語,“……我是誰?”
“老婆。”他語氣竟然十分準確,只是軟和了一點,拉低他本身氣質里的高不可攀感。
文瀾眼神一下發亮。
他平躺着,眉心偶爾微蹙,黑眸里平和又善良。
旁邊爆發出一陣調笑,尹萱倒是看慣了夫妻兩人間的親昵,可那兩個女醫生沒看過,都曉得他們身份,平時難得一見的人物,這會兒當眾秀恩愛,可不得沸騰圍觀了嗎。
文瀾第二個問題還很慎重地思考幾秒后再問出,“……你最愛誰?”
尹萱爆笑,“不說這不用?你還思考呢,這什麼問題啊,毫無挑戰性!”
“別吵。”文瀾玩上癮,“……聽他說。”
尹萱一時收了音量,另外兩個女醫生也是。
文瀾熱切期待地,甚至矮一下身子,將耳朵遞給他。
如此萬眾矚目、凝神屏氣的時刻,結果病床上的男人給她回答了什麼?
“喵……”
“嗯?”文瀾一愣。
以為自己聽錯,眼神無辜地瞅其他人一眼。
另外三個眼神比她更無辜,意思是她距離最近,她該最了解才是。
文瀾無奈,身負弄清事情原委的重任,再次將耳朵貼近他,重新問,“你最愛的是誰?”
“喵。”這回他聲音清晰無比,喵地一聲,透亮有力。
文瀾不可思議,眼睛睜大着看他。
他漆黑雙眸與她對視,裏面瞳孔放得略微大,像孩童不設防的眼神,可能由於藥物的作用,以這種近乎純真的眼神瞧着她,嘴角微微上提,面龐英俊。
“喵——”忽然,拖着長音又叫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那三位女醫生反應可比文瀾快,都笑崩了。
文瀾不可置信盯着他許久,繼而確認他確實學了貓叫,而他的表情是如此無辜,好像一切都是藥物控制,與他本人無關。
是啊,和他本人有關就滑稽了,堂堂達延總裁,她鬧得人盡皆知地從山城倒追回來的人物,竟然眾目睽睽學貓叫,這叫他面子往哪兒擱啊。
文瀾一開始盯着他忍住沒笑,後來真沒忍住,她笑得比誰都凶,眼淚都飈出來,為表示對自己丈夫的尊重,才沒弄得像尹萱她們一樣大聲。
接着,一個來電拯救文瀾,她從手包裏邊掏手機,邊對那三人搖手,“先接電話……”後頭的意思就是讓她們照看下,畢竟麻藥還沒過。
尹萱笑着點頭。
文瀾就趕緊衝出去了。
她一出去,室內情形突然變化。
那三人正要笑着討論,霍岩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兩條長腿落到地面,他待會兒可能還要去工作,所以來時穿得是襯衣和西褲,彎身去擺正皮鞋時,動作清爽又乾脆。
尹萱帶頭瞪大眼睛,一臉無辜與驚訝。
霍岩很快蹬好皮鞋,落地站着時,身材高挑,容顏英氣,一雙眼睛深邃而迫人,完全沒有意識不清在臉上。
“今天麻煩你了。”他先對尹萱致意,接着,對兩位驚訝着的醫生輕點頭,“感謝二位。”
音落,單手撫着襯衣後方的褶皺,頭也不回離去。
室內寂靜幾秒,尹萱才聳肩,表示對此看慣。
其中一位女醫生笑,“他太會哄老婆了吧!”
誰不羨慕呢,和太太像玩遊戲一樣的恩愛方式,剩下那一位醫生也羨慕麻了。
……
文瀾回海市的這段日子確實過得舒服。
她和霍岩一開始有點裂痕存在,畢竟受過的傷會已疤痕形式出現,不可能完好如初。
可在他們的努力下,疤痕變得淺淡到忽略不計,人有時候很奇怪,口中講着只要和好一切都不計較,可心裏就是存在不舒服的地方,如果處理不好,就又是一場愚蠢的分離,而處理好了曾經的傷痕就是紀念品,就是功勛。
她帶着紀念品與功勛生活,過了很舒服的一段日子。
這段日子裏唯一的瑕疵就是蒙思進。
他聽霍岩話冷靜三天後,真的就飛去桑晨所在城市。
蒙思進性格相當隨性,他不像文瀾時刻考慮別人的感受,他的感受就是只考慮自己的感受,這一個月他不想聯繫任何人,於是任何人也就找不到他。
文瀾很擔心他會不會出事,桑晨畢竟已經結婚生子,沒有任何挽回餘地。
他在那邊,到底在磨什麼呢,一個月不歸?
“文文,你過來一趟。”
文瀾這些日子一直躲着舅舅,就怕他問起蒙思進的事,這天還是接到舅舅電話,並且語氣嚴肅,直接要求她過去。
“讓秘書來接你,我們吃個飯,順便聊聊你表哥的事。”他着重強調,“只你一個人來。”
“好。”文瀾只好單刀赴會。
蒙氏集團和達延大樓距離不遠,不過近幾年達延大樓已經大半空,霍岩在新城區建立達延研究院,所有科研基地加大部分行政都在那邊,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部門在此。
她陪舅舅在蒙氏的食堂吃了一頓飯,席間,他只問了關於蒙思進的一句話,是不是桑晨回來過。
文瀾如實回答。
蒙政益聽完肯定答覆,先沉默一陣,接着,竟然就講去別的話題,沒再提起。
文瀾忐忑地吃完一頓飯,和舅舅告別。
剛出蒙氏大樓,舅媽就打來電話,直接問,“是不是和你舅舅吃飯了?”
“對……”文瀾頭疼無比地坐在車上,喃聲,“我覺得……你們一家人好奇怪……”
“奇怪就對了。”章舒月在電話里冷笑,“文文啊,有些人是長輩,可幹得事不一定叫小輩們看得上,你過來,我們見個面。”
文瀾點點頭,“好,在哪見?”
“海市大飯店。”
報完地址,對方就掛斷。
文瀾在車內猛吐了幾口氣,才對李澤宇交代,“到海市飯店。”
“又是蒙家地盤?”李澤宇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吐槽,“這一家人把你呼來呼去的,到底幹什麼?”
文瀾也奇怪,為什麼不能一起見她?而且聽上去舅媽在舅舅身邊放了眼線,才使得她過來吃飯的事被傳到舅媽耳里?
到達海市大飯店,章舒月已經等在樓上。
這座飯店的樓上幾層都歸蒙家人使用,文瀾來慣了向來暢通無阻,不過她進電梯時敏銳發現從前的幾名保安都不在了,換成很年輕的人,雖然那幾人沒有怠慢她,可總感覺奇怪。
到了樓上,章舒月和她的助理秦沁正在喝茶。
“舅媽。”文瀾叫一聲。
秦沁過來迎她,“泡了你最喜歡的英國紅茶,消消食。”
“謝秦沁姐。”
“文文,”章舒月坐着朝她抬下巴,“重新給你介紹下,秦沁現在是海市大飯店的總經理,以後有需要都找她。”
“恭喜秦沁姐。”文瀾笑,“那舅媽身邊還待嗎?”
“待。”秦沁笑容大方,“你們先聊,我出去。”
秦沁走後,章舒月讓文瀾挨着自己坐下。
文瀾一時適應不了舅媽的態度,“您怎麼了?”
章舒月面容痛苦,牽起文瀾手,看上去是撫摸,其實幾乎握痛她。
文瀾皺起眉頭,一點兒也沒有抽回,一直讓舅媽握着。
章舒月問,“……你表哥去找桑晨了?”
“嗯……”見瞞不住,文瀾老實交代,“不過霍岩有派人跟着他,應該不會有事。”
“霍岩辦事我放心,”章舒月鬆一口氣,忽然說,“思進被你舅舅毀了。”
“舅媽……”
“當初他和桑晨戀愛,你舅舅不同意,發動全家族人去破壞他們,我娘家人都被他策動,不斷給桑晨製造麻煩,那小姑娘也是要強的人,被一挑撥,忽然就不告而別,只留下一條短訊,讓思進忘記她……”
“你哥的脾氣怎麼會忘記,執拗,越是被拋棄,越是追根究底,可桑晨就像人間蒸發,十四年了,居然出現了,其實只要她活着,再次見面也正常,我就怕你哥想不開,聽說她都有孩子了……”
“您怎麼知道桑晨有孩子?”文瀾驚詫,“這事只有我和霍岩知道。”
“你太天真了孩子……”章舒月抬眼,憂心看着她,“每個當大老闆的人,底下都有一群人為他們搜集信息,每天集成報告呈達,你舅舅有,我有,霍岩也有……”
“沒聽他說過……”文瀾驚訝。
她向來不插手商業上的事,不過聽舅媽這麼一提,她心裏就曉得了,大概是有這麼一份厚重的信息報告,每天呈達集團最高決策者手中,這樣才能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為決策做服務。
唯一奇怪的是,這份信息報告居然包含個人情感問題,有點窺視性質,讓文瀾不舒服。
“資本就是這麼見不得人,”章舒月冷笑,“看着像紳士,其實肉身是狼。”
文瀾嘆息一聲,“您這話把您自己也罵了。”
“是啊,”章舒月卻欣慰,“只有你和思進出淤泥不染,沒有任何壞心眼子。”
“霍岩也壞嗎?”文瀾挑起唇角,開玩笑地一聲。
“能從霍家破產那段苦難里站起來的人,他壞是生存。”
“我希望他不壞。”文瀾皺起眉說,“他壞是生存的話,我不怪他,但沒生存煩惱后,希望他高潔,像他父親一樣。”
“啟源是好人不長命。”章舒月嘆息,“文文,你要記住,除了你霍叔叔,這些長輩哪怕包括你爸,他們手上都有骯髒事,你舅舅親手毀了你哥姻緣,蹉跎十四年光陰,現在他拋妻棄子,我們已經和他劃清界限,今天叫你來,就是告訴你,海市大飯店和其他一部分產業歸我所有,蒙氏歸他,我們離婚了。”
“舅媽您別開玩笑。”文瀾尷尬笑,“別說氣話,我哥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們一家人和和氣氣……”
“我和他不是一家人,”章舒月明確告知,“你哥還是他兒子,但我和他不是一家人,”又忽然傷感痛笑,“我只有這一個兒子,而他有兩個……”
“什麼……”文瀾眼神不可置信。
“他在你面前保持舅舅形象,卻為老不尊,找一個和你哥差不多大的女人生了一個小兒子,都走路了。”
“……”文瀾瞠目結舌。
“海市大飯店差點被那個女人拿走,我現在是為你哥拼,不然等那個女人勢子做大,你哥什麼都分不到。”
這場談話震碎文瀾三觀。
不知道怎麼從海市大飯店走下來的,她拎着包靠在一個僻靜角落許久,內心如海嘯翻騰。
怎麼會呢,慈愛親切的舅舅竟然拋妻棄子,要知道舅媽章舒月是陪他打江山的女人,吃了多少苦才換來蒙氏這麼大集團,結果年老被拋棄?
表哥也不再是獨生子,有了一個和他分家產的弟弟?
文瀾幾乎抱頭蹲下,一瞬間覺得天旋地轉。
又過許久,她手指顫抖拿出手機給李澤宇發消息,說她要獨自逛逛,讓他回去。
李澤宇立馬打電話過來要追根究底,文瀾煩躁地掛斷,後面又直接關機。
她煩躁時就喜歡關機,是工作以來養成的習慣,有時候在工作室閉門不出三四天,也會關掉手機,祁琪代為打理她的一切,連霍岩都無法手機聯繫她。
今天,她只是要冷靜一下,不是一下失聯三四天,所以按掉手機后,再也沒碰它。
她在泊車區叫了一輛出租車,趁李澤宇沒從地下車庫出來,趕緊離開。
司機問她去哪裏,她說關海山墓園。
霍啟源葬在那裏,她母親蒙緋也葬在那裏。
從市區到墓園一個小時,到達山腳下,文瀾付錢走了上去,一直到最頂部、風景絕佳的位置才停下。
她先去看了母親,來的路上帶了兩束花,她也不曉得母親喜歡什麼,就買的自己喜歡的花束,擺在母親墓前。
母親長得很美,從小到大,別人說她長得像母親,而沒有像父親,因為她父親是土匪氣質,而母親則無與倫比嬌美。
在墓碑前看了母親一會兒,文瀾轉身走下來,沒幾步就到達霍啟源墓前。
霍啟源去世時,她十三歲,人生最美的青少年時期,可以說她對霍啟源的印象都比親生母親深刻,他們有太多美好回憶,難以忘懷,將要終生銘記的回憶。
文瀾就站在這樣一個男性長輩墓前,忽然無法剋制地痛哭。
淚水隔絕視線,讓她眼底的霍啟源親切的臉大為模糊,她哭得傷心極了,兩手緊緊扣拳,支撐着自己身體站立,好好痛哭,時間長久。
哭完後跟霍啟源訴說心事。
她說,她不明白為什麼舅舅要那樣做。
她更意難平的是,屬於表哥的家產憑什麼被人分?那是他父母為他掙來的,一個什麼力沒出過的女人憑什麼坐享其成?
文瀾其實很不在意錢財,她當初為了和霍岩結婚,連和文博延斷絕關係都可以,她不做文家的大小姐照樣可以活,可是,一想到舅媽那麼辛苦陪丈夫打來的江山,竟然就被別的女人分去,她就好難受。
她說著說著又哭,從包里拿紙巾擦眼淚,擦得霍啟源墓前全是她的白色廢紙。
墓碑上霍啟源的遺照就一直很慈愛的看着她。
所謂相由心生,霍啟源哪怕刻在墓碑上,也是親切而優雅的。
文瀾望着他這樣的臉,忽然想到更深層的難過,難道,她從小所建立的婚姻觀是世間罕見而不是大眾的嗎?
她母親沒有從父親那裏得到充沛愛落到自殺下場,她的舅舅也出軌、拋妻棄子,這些長輩都怎麼了?
她父親沒有給她立好榜樣,舅舅也沒有……
文瀾難受極了,站在霍啟源墓前,特別特別想念他,想念他對妻子孩子的愛意與細緻……
“好人不長命……”她淚眼朦朧點點頭,贊同舅媽觀點。
彩霞漫天。
秋意的晚風拂面。
文瀾抬頭看看天色,覺得很爛漫,哪怕霍啟源不在了,他的墓園也比別人的溫柔。
哭完、發泄完后,文瀾整個人通暢了,雖然還時不時難受,可心裏舒服了,霍叔叔好像給了她力量,所以才送來這麼美的晚霞。
她天真想着,然後收拾掉他墓前的紙巾,又立着看了他好幾眼,才轉身往山下走。
她還想起來,小時候以霍啟源為目標,將來要嫁這樣的老公,所以潛意識裏把他當作父親敬愛,長大也深深被類似他的男人吸引,霍啟源是給她做了榜樣的……
就是霍岩在她住院那兩次挺狠……
文瀾走到山腳,才忽然想起沒跟霍啟源告狀他兒子的那些事……
她氣又難過,轉身回望,墓碑已離自己好遠,她想着,下次再告狀吧,讓他去夢裏好好收拾下他兒子……
正這麼想曹操,曹操就到。
文瀾到山腳下,打開手機,準備叫車,結果好傢夥,那人的未接來電目不暇接跳進來。
一開始是李澤宇打了幾通,失敗后霍岩就收到消息,一通接一通打了十八通。
從下午兩點半打到五點。
文瀾正翻信息,他來電忽然又響,她不小心按地接起,那邊焦急萬分,“在哪!”
文瀾沒吱聲,因為嗓子正啞着。
他終於意識到語氣過重,緩和了一口氣,輕柔哄,“……你忘記七點有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