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亞瑟的回合

亞瑟·弗萊克，滑稽的小丑。

光跟隨他，暗吞噬他。白天所有不和諧的聲音都銷聲匿跡，夜晚所有的惡意都從看不見的地方鑽出來。

在乘地鐵的路上，亞瑟遭遇了搶劫，——哥譚最常見的犯罪方式。柔和的燈光照在劫匪身上，他舉起槍對準亞瑟，惡聲惡語讓亞瑟把錢交出來。

亞瑟知道搶劫犯得到足夠的錢，就不會因為沒得到錢而傷害他，可亞瑟不願意給錢，給錢意味着他無法坐地鐵回家，在夜晚走回家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搶劫犯打開保險栓，咔噠的聲音后緊接着是槍聲，子彈打在亞瑟腳邊。

他不是第一次搶劫，殺人後續處理太麻煩，他只想搶錢，如果有人不把他當回事，他就直接打瘸他，現在這個傢伙一定被嚇住了。

亞瑟最不需要的就是被謀殺，搶劫犯會因為沒拿到錢傷害他，甚至，殺了他，可亞瑟沒有多餘的財產，他想回家。

一陣突兀的笑聲在小巷響起，尖銳刮著玻璃的刺耳音把搶劫犯嚇了一跳。異常興奮噁心的笑聲讓搶劫犯心情不好，他決定打死這傢伙，他不會讓他安靜的死去。

“很好笑嗎？告訴我很好笑嗎！”他沖亞瑟開槍，第一槍他打中了亞瑟的小腿，第二槍他打中了亞瑟的手臂。

痛苦讓笑聲提高了一個度，搶劫犯不管問亞瑟什麼，回答他的只有笑聲。

笑聲激怒了搶劫犯，亞瑟捂住自己的嘴巴企圖阻止不可控的笑聲，實際他害怕的要命，可他控制不住。

脆弱破碎的笑聲順着手指縫漏出去，亞瑟想解釋，但劇烈的笑聲使他肺部缺氧。搶劫犯一步步走近，亞瑟想掏出所有的錢，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被殺，搶劫犯卻擔心亞瑟會掏出槍，子彈釘住亞瑟的手。

“別做多餘的事。”槍頂在亞瑟的額頭，亞瑟卻感到了高昂的情緒，他在興奮什麼？

亞瑟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語氣含糊不清怪異不似常人，他拚命搖頭斷斷續續解釋，“我......不是......我......有病......這種......病......讓......讓我在......在恐懼......的時候大笑......錢......錢在口......口袋裏......我只有這麼......多......”

槍從亞瑟頭上移開，亞瑟邊哭邊笑，精神極度不正常。搶劫犯收好槍，從亞瑟口袋裏掏出二十幾美金，默不作聲推開亞瑟，罵罵咧咧走開，這種情況他是真沒見過，白白浪費他的幾枚子彈。就這？就這？他連子彈錢都比不上！這傢伙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小巷裏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熄了。

亞瑟癱坐在地，竭力從地上爬起來，他被劫匪打中三槍，塗著紅艷艷的嘴唇顫抖不止。亞瑟不再大笑，他突然感受到快樂，他恢復成正常人的樣子。

身體裏的液體和眼睛裏的東西爭先恐後地從狹小口子跑出來，腥臭而溫暖，亞瑟感到冷，身體在發抖，冰冷的感覺像海蛇慢慢纏上他，亞瑟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血液通過血管流動，繩子套上了他的脖子。

黑暗的折磨，笑容僵在臉上，亞瑟只能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他分不清是下水道的聲音還是自己血液脫離身體的聲音。他好冷，沒有溫度，呼吸困難，腹部痙攣，亞瑟知道劫匪打中的不是致命傷，他不能死，他還需要照顧他的母親，繩子越來越緊，繩子還是繩子，只有亞瑟能看到的繩子。

這是活着，感受窒息的感覺，解開繩子感受繩子帶來的感覺，寒意撕裂亞瑟的神經，他有感覺，他還活着。

他活着。

不知道過去多久，亞瑟掙扎着爬起來，他的心情平靜下來，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藉著月光扶着牆，沒過多久他聽到一聲巨響，很大的響聲。

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亞瑟靠着牆，小巷裏的燈又開始閃。無聲的笑容掛在亞瑟臉上，藉著光他往前走，他要早點回家，他還有事情沒做完，走了幾步亞瑟倒在地上。

笑聲在小巷回蕩，從大笑到喘息到寂靜。

夜間，哥譚警局接到一通匿名報警電話，對方的聲音很年輕。他說在時尚區格蘭特公園附近有一起搶劫事件，搶劫犯被突然鬆動的鋼筋水泥砸中。

同一時間，哥譚中心醫院也接到一通匿名電話，對方聲稱自己的朋友在時尚區格蘭特公園靠近主街道的小巷遭受槍擊。

崩潰和墜落是一種安靜無限接近死寂的過程，布魯諾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在延緩亞瑟崩潰的臨界點，他希望亞瑟走出來，又不會給亞瑟太大幫助。

等到亞瑟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亞瑟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現在醫院，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和安逸的氣氛讓亞瑟感到平靜。護士推着車進來，亞瑟拔掉手上給自己輸液的針頭，他沒錢看病，窮人不敢生病，生病的後果很嚴重。

“我會付錢，我覺得我不用住院......”

“先生，您需要充足的睡眠，您的朋友已經幫您繳清了所有費用。”

亞瑟不明白護士在說什麼，他聽不懂。

護士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亞瑟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哪來的朋友，他以為是路過的好人幫忙打的急救電話。

“有聯繫電話嗎？”

護士給亞瑟打了一管葡萄糖，“沒有，他直接通過後台繳納了費用，就連電話也是打的匿名。”

“匿名電話？”

“他聲稱他的朋友，也就是你，在格蘭特公園附近遭受了槍擊。”

面對護士的回答，亞瑟站起來，他不明白，他哪裏有一個朋友願意幫他付醫藥費？那個朋友為什麼知道他在哪個地方遭受了槍擊？

亞瑟揉揉自己一團糟的頭髮，辦理了出院手續。

起初他感覺他在被誰注視，他有些惶恐，他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繩子突然加速打轉，這樣的感覺在接下的生活愈發明顯，繩子鬆了些，可繩子卻纏上其他東西，繞上肋骨和心臟。

亞瑟確定以及肯定有人在看他。把細微的東西放大，在生活中尋找痕迹，是他無法控制的小習慣，也是一種PTSD。

這些日子他過的很安靜，安靜在哥譚幾乎不存在，哥譚這座城市最擅長帶給他們意外。亞瑟曾一度覺得不正常，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不確定到底是自己太敏感還是自己在神經兮兮地臆想一個虛無的東西，也許沒有人在觀察他，這一切都是錯覺。

繩子勒斷了骨頭，開始積壓內臟，緩緩摩擦腎臟，心臟浸泡在苦汁里。

亞瑟發現上次在時尚區遇到的搶劫犯被哥譚警察抓住了，他茫然地看着大屏幕上記者說的話。

“三天前，哥譚警方抓捕了一名搶劫慣犯，搶劫犯被突然掉落的鋼筋砸中，希望人沒事，不過他仍需要為他做的事買單.......”

亞瑟感到一種恐懼籠罩着他，黑暗中潛伏着其他東西！

零散的線索出現在他腦海，未知永遠是恐懼的，亞瑟想逃離但他找不到門，沒有門！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後來發生的事情更離譜，他走過的地方亮起了燈，他查過，老化的線路承受不住電流，這些燈不可能會亮；他去乘地鐵，幾乎不需要等待；他在找工作，結果每次都有廣告招聘的單子落到他腳邊；他偶爾也會在路邊撿到一些硬幣，他感覺他在被人溫柔對待。他不知道這座城市在看着他，他察覺到了，但他不知道。

亞瑟過着不錯的生活，相比之前快樂了很多。繩子被人切開，感謝未知之人的幫助。仟仟尛哾

繩子依然在笑，他也笑了，亞瑟強迫自己記住微笑的感覺，每天重複着日常，卻總會遇到意外的驚喜。

他在被人善待，他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亞瑟開始追逐一個虛無的影子，他知道那個人在黑暗中，他堅信那個人存在。又過了幾天，亞瑟只查到了報警的和打急救電話的是同一人，別的線索他查不到，也找不到。

收尾收的太乾淨了，反過來就是——所有都是線索。

因為某些原因，他提前下班了。亞瑟暫時放棄過去重複的生活，轉頭去診所拿了新的葯，搭地鐵回家，他發現今天的地鐵來的比這段時間要慢。

他記下這個細節，嘗試改變自己的作息，他遇到的一切也在改變，就好像對方愣住了，但亞瑟還是感覺被人注視着，他開始慢慢試探對方，日復一日。

在周三的下午他遇見了出門的小少爺，這是亞瑟第三次遇見小少爺。

小少爺從他面前走過，帶着溫暖和糖分。亞瑟回頭盯着小少爺離去的身影，他有一個大膽瘋狂混亂的想法，雖然很牽強，兩件事根本沒有聯繫，但亞瑟就想這樣想，並越想越有道理。

整理所有已知的信息，他發現自從遇到小少爺，他的生活就發生了轉變，儘管很小很細微。

布魯諾不知道亞瑟已經懷疑他了，他知道亞瑟懷疑有人注視他，於是布魯諾稍微拉遠了距離，他確定自己做的很乾凈，除了一些虛假無聊的信息，他什麼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