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五(二十八) 仙俠文里池中蓮花化……
姚淳如心中惴惴不安,呆坐在家中許久,也沒等到宮中傳來,改立太子妃的消息。姚淳如輕舒一口氣,暗道:或許是容昭太子意識到那狐媚子,終究難擔當太子妃的重任,這才改變了心意。只是姚淳如心緒稍緩,姚家眾人卻覺摸出幾分不對勁來。姚母將門扉合攏,輕聲詢問姚淳如,可曾是與容昭太子鬧了彆扭。
姚淳如麵皮微僵,嘴角扯出笑意:“太子殿下端莊有禮,女兒又哪裏會和他生出嫌隙。”
姚母眼神微閃,拉着姚淳如的手,語氣沉重道:“你莫要騙我。自從你被定下成為太子妃后,宮中每隔兩三日,總要喚你。可這都幾日了,皇後娘娘連杯茶水,都沒邀你進宮品過。”
姚淳如這才陡然回過神來,她不再隱瞞,將容昭太子要退親之事,如實告訴了姚母。
“……定然是哪個心機深的,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太子殿下的心腸都勾住了,甚至願意為她改立太子妃,母親,我不甘心啊……”
姚淳如對於容昭太子,是愛恨交加,既埋怨容昭太子讓她失去了體面,又不忍心怪罪他,只能將全部的罪過,都推到那未知名諱的女子身上。
聞言,姚母神色肅然,暗暗責怪姚淳如為何不早將此事告知家中,他們也好及時做籌謀。姚母輕拍着姚淳如的手掌,以作安撫:“不必憂心,容昭太子身旁的位子,只能是你的,旁的女子搶也搶不去。”
姚淳如這才稍稍寬心。
動用了姚家的權勢地位,雖然沒有找到令容昭太子變心的那位女子,但查探之人發現,容昭太子近日,總會流連於一處庭院,往往是日暮便至,晨曦便離。姚母暗道,這庭院之中,大概便是那女子的所在,她身為世家主母,不便進宮,便將此事交給了姚淳如處置。
姚母眼底鋒芒畢露:“找到那女子,悄悄處置了便是。太子殿下不過是貪戀美色,待美人香消玉殞,他總不會因為一個死人,而遷怒於與他執手並肩的太子妃罷。”
姚淳如輕輕頷首,心中對那女子的恨意更甚,若不是因為她,容昭太子怎麼會變心。
姚淳如以獻寶為名,向皇宮中遞了帖子。皇後娘娘看了帖子,手指輕點,最終還是允諾了姚淳如進宮。皇后眉眼收攏,若是依照她的心思,姚淳如是當之無愧的太子妃,至於那庭院之中的女子……皇后眉心跳動,想起寶扇柔弱的身姿,她心中百感交集:瞧着嬌弱可憐的女子,竟然能令她冷心冷情的兒子,改變心思,當真是不容小覷。只是這兄弟爭妻之事,傳出去不算好聽,恐怕會污了容昭太子的名聲。但皇后雖然有心,卻是無力,她雖為容昭太子的生身母親,又是一國之母,但容昭太子心中有裁決,她素來是做不了容昭太子的主的。
姚淳如進獻了珍寶,與皇后交談許久,並未立即離宮。她在一個小太監的引路下,來到了一處庭院。姚家費了大力氣,因此姚淳如進入庭院時,無人阻攔,她腳步邁進內殿,看着一纖細脆弱的身影,正依偎在窗邊,望着庭院中的粼粼水波。
腦海中浮現出五光十色的景象來——熊熊烈火,相互依偎的身影,氣血攻心跌倒在地……
姚淳如身形微抖,看着那纖細的身影,聲音發冷:“寶扇。”
今日宮女們不曾圍繞在身旁,寶扇倒過得清凈,忽然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聲音中夾雜着憤怒,寶扇心中不解,輕輕地轉過身來。
看到那張瓷白的臉頰,與自己腦海中浮現的一般無二。即使姚淳如心中早已經有所預料,此時還是難掩憤怒。她胸腔中轟隆作響,快步走到寶扇面前,捉住寶扇的手腕,厲聲質問道:“安分地做你的六皇子妃,為何要引誘太子殿下,勾的太子殿下為你改立太子妃,你是不是很得意?”
寶扇水眸輕顫,弱弱地解釋着:“我不曾引誘太子殿下……”
姚淳如不肯相信她的話,若是寶扇不曾引誘,難道是容昭太子泥足深陷,欲罷不能。姚淳如不敢想,也不願意想,她只想將罪過,推到寶扇的身上。姚淳如手心微動,便將寶扇推到冰冷的地面上。
姚淳如想起了六皇子還滿心期待着與寶扇的婚約,她聽說為了一個女子泥偶,六皇子甚至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工匠,只為了修補那細長的縫隙。看着身子輕顫的寶扇,姚淳如諷刺道:“容真語知道嗎,他心心念念的正妃,在他思之若狂時,正承歡於他兄長身下。呵,他怕是不知道的,不然定會闖進這處庭院,與你解除婚約。”
寶扇垂下眼眸,唇瓣張合,卻半字都吐露不出。
寶扇這副柔弱可欺的模樣,落到姚淳如眼中,越發令她怒火中燒,就是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才勾的容昭太子心思浮動,願意為她丟棄規矩體統。姚淳如彎下身,手掌鉗制住寶扇的下頜,迫使寶扇揚面看她。
姚淳如語氣陰冷:“我與容昭太子之間,你便是唯一的障礙,沒了你,太子殿下便會回心轉意,一切都會重回正軌。”
寶扇目光輕柔,唇瓣輕啟,吐露出的卻不是告饒之語:“你這般醜陋的面容,太子殿下怕是閉緊眼睛,也不會看中。”
這番綿軟的聲音,說出的卻是刺人至極的話語。連姚淳如都微微發怔,難以相信這等言辭,是柔弱可憐的寶扇講出的。
寶扇依舊是那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只是她絲毫不迴避地與姚淳如對視,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姚淳如震驚的神色。寶扇早已經想的明白,她喜歡容真語,但這份少女情思,並不足以讓她以命相搏,違背容昭太子的命令。既然掠奪之勢不可阻擋,她這等弱女子,只能隨波逐流,聽之任之。
至於姚淳如,又怎麼能苛責於她。從姚淳如的話語中,寶扇已經知曉,容昭太子已經將改立太子妃之事,告知了姚淳如。姚淳如心中不甘願,卻不敢去找容昭太子討要說法,只能將潑天怒火,轉移到她小小女子身上。
寶扇目光輕移,似是無意地看向殿門。
姚淳如拿出從姚家帶來的密葯,只需將瓷瓶的葯,灌進寶扇的口中,她便要七竅流血,面目不堪的丟了性命。即使容昭太子對寶扇有些留念,看着這樣醜陋的面容,也會丁點興緻都無。瓷瓶被打開瓶塞,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流動。
寶扇面色失去了血色,她聲音發顫:“不,不要……”
姚淳如見寶扇這副模樣,心中越發暢快,方才寶扇的反抗,讓姚淳如心中鬱郁,這會兒看到寶扇脆弱不堪的姿態,她才有幾分滿意。
瓷瓶口被遞到了寶扇的唇邊,姚淳如抬手,那黑褐色的葯汁,順着瓶口流下,寶扇懼怕地閉上眼睛。
姚淳如身上一重,轉瞬間,人便被甩到別處,身上傳來的疼痛,讓姚淳如眉峰緊繃。姚淳如下意識地尋找寶扇的身影,以確定寶扇是否飲下了那瓶密葯,可她只能看到寬闊的肩背,將寶扇籠罩的嚴實。
“太子殿下……”
容昭太子用衣袖擦拭着寶扇唇邊的黑褐色葯汁,再三確認着寶扇是否吞下了密葯。
寶扇窩在他懷中,瓷白的面容上是未曾散去的懼怕。她輕輕搖首,姚淳如還未來得及灌藥,容昭太子便趕過來了。
看着兩人依偎的身影,光怪陸離的景象,盡數在姚淳如腦袋中浮現,她口中呢喃着:“我不是姚淳如……”
她趴在地面上,朝着容昭太子伸出手:“容昭太子……”
——我是妖界公主,而你是九重天的太子,怎麼會和凡人生情。
只是姚淳如來不及喚醒容昭太子,便被幾個宮女侍衛,齊齊壓至大牢。此事姚家也脫不了干係,與皇宮勾連,並非小事。今日可以窺探儲君行蹤,來日便是皇帝蹤跡。
寶扇將容昭太子當作了救命稻草,劫後餘生讓她分外依賴容昭太子,這讓容昭太子心中寬慰,摟着她的腰肢,也越發輕柔了些。
退出的太監宮女,已經將門扉合攏。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寶扇,寶扇!”
這聲音分外熟悉,讓寶扇身子僵硬,她試圖從容昭太子的懷抱中抽身離開,可容昭太子怎麼能允許。剛站起來的身子,被容昭太子長臂一伸,又重新跌坐回去。
六皇子心急如焚,面容上滿是焦急神色,他得知姚淳如不知道害了什麼失心瘋,竟然來此處毒害寶扇,雖然侍衛們說,寶扇身體無恙,但六皇子不放心,也顧不得之前約定好的規矩,定然要見寶扇一面,才能覺得安穩。
“寶扇!”
聽不到寶扇的聲音,六皇子越發著急,他手掌撫上門扉,只需要輕輕一推,便能看到,他未來的正妃,與太子殿下姿態親昵的依偎在一起的畫面。
寶扇輕呼出聲:“不要進來!”
六皇子正欲推門的手掌微微停頓,猶豫之下還是聽了寶扇的話,沒有推門而入,他站立在殿門外,隔着單薄的門扉,與寶扇交談。
寶扇的心臟提的高高的,聽到六皇子停下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平復心緒,便覺得身上一涼,她水眸輕顫,睜得圓圓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容昭太子,滿是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他到底在做什麼。明明,六皇子只與他們有一門之隔。
容昭太子俯身,吻上了那未曾舒展花瓣的蓮花胎記,蓮花胎記上已經沾染了他的氣息,可是容昭太子仍舊不滿足,覺得這些不夠,遠遠不夠。空蕩的內殿裏,輕吻發出的響聲尤其清晰。寶扇恍惚間覺得,容昭太子今日的親吻,比之從前,似乎有意地加重了些。
六皇子擰眉,手指輕叩門扉,語氣中帶着疑惑:“殿內是什麼聲音?”
寶扇忙去推容昭太子的腦袋,容昭太子不再執着於蓮花花瓣,而是有一下沒一下,輕吻着寶扇小巧精緻的耳尖。
寶扇慌亂的聲音,在內殿中響起:“沒,沒聲音。”
六皇子輕應一聲,暗道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容昭太子看着寶扇因為撒謊而緋紅的耳尖,輕笑一聲,溫熱的吐息令寶扇身子酥麻。容昭太子並不刻意壓制聲音:“蓮花純潔,你卻身帶赤紅蓮花,果真是惑人的性子。”
寶扇斷斷續續地應和着六皇子的話語,總算將六皇子哄走了。容昭太子也不在剋制自己,欲更近一步。只是一貫性子軟綿綿的寶扇,卻不肯允他。
“我是真語的正妃,太子殿下這般,實屬不該……”
容昭太子見她連六皇子都不再喚,而是直接稱呼其名,但是叫自己時,仍舊是一口一個“太子殿下”,孰親近孰疏遠,可見一斑。
容昭太子猛地顛着寶扇的身子,令她與自己鼻尖相對。容昭太子黑黝黝的目光中,彷彿只能容納寶扇一人,也只有她一人。
寶扇的唇瓣緊繃,容昭太子卻用視線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狀,灼熱的視線,令人心中慌亂。寶扇想要偏首躲開,容昭太子卻不肯嬌縱於她。他伸出手掌,撫着寶扇的面頰,讓她只能看着自己。
“時至今日,你難道還想嫁給真語?”
寶扇輕聲道:“我本就是真語的正妃。”
她並不直接回答容昭太子的話,只道出一個事實,進退皆可。
容昭太子冷聲道:“可你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連身上的赤蓮胎記,都只記得孤。”
容昭太子偏首,看着赤紅蓮花胎記,視線陡然變得迷離,無數重疊的身影,不斷地在他眼前浮現。
肆意風流的世家子弟,因為行事唐突,迎娶了懵懂無知的林家女……
以一身蠻橫力氣討生計的粗魯屠夫,本應該受到的賞賜,從金銀變成了美人,他將身嬌體弱的侍女帶回家中,好生疼愛……
往世種種,看似是過眼雲煙,但卻流水有痕。容昭太子抬眸,眼神中不再是肆意的掠奪,而是恢復了在九重天時的冷淡漠然,他懷中抱着柔軀,卻絲毫不顧及身上的異樣。帶着涼意的聲音響起:“哦,竟是如此。”
“主人比不過真語,是嗎。”
寬袖翻飛,五彩絲線帶着通體黑色的引魂蝶,從寶扇身上飛舞而出。
寶扇雙眸輕顫,下一瞬,眼神恢復清明,澄凈帶着眷戀的眼神,看着容昭太子。寶扇扯着容昭太子的衣袖,聲音柔柔:“主人,好生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