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山雨欲來

8、山雨欲來

群歐事件很快被解決了。事由是一個班的幾個頑皮生下課之際將一串鞭炮撂進另個班的教室里,引起群慌。幾個男生衣服褲子被鞭炮灼壞,便怒氣沖沖地覓凶找人。而肇事者既不承認也不出來,那幾個衝動男生便喊出班上所有男女生,用泥灰朝對班拋灑。這樣子,就發生了群歐事件。好在葛紅旗等人及時趕到,嚴肅處理,才沒有釀成更大的嚴重後果。

就在葛紅旗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他又吃驚地聽到一個風聲,一個和梅魯姨交情特好的女教師悄悄告訴他,稱梅魯姨在會議上發難,是動了撒手不幹的心思,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做回猶大。葛紅旗大驚失色,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恨不能當即找到梅魯姨,當面熊她幾句。卻被車向煌一把按住肩頭,拉倒自己辦公室里。車向煌從台板下抽出一張疊的方正的紙,送過來,葛紅旗打開一看,不覺吸了口冷氣,原來梅魯姨要辭職,梅魯姨托尤明龍交給車向煌的是一份辭職報告。

葛紅旗深知她的做法,不願直面自己,怕自己叱責教訓,同時也是給自己,給人才奇缺的六中留個面子。

車向煌焦慮地望着葛紅旗,關切的問道:“老葛,你看怎麼辦?”

“這個梅魯姨,平時看上去溫文爾雅,可做起事來,也夠絕的。前一段時間,我就發覺她心神不寧,老發些牢騷,我倒沒在意,她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車向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憋悶,氣呼呼地道:“她這是落井下石。老葛,她是不是對我這個新校長有什麼成見,車某人願意將校長一職拱手相讓,只要對鍾揚六中有利,我願意拋磚引玉,打起鋪蓋回老地方。”

葛紅旗感動地說:“小車,你別疑心,我對你是一萬個相信,一萬個支持,小梅倒不是有領導慾望,也難怪她、難為她,跟着我打了這麼多年苦仗。這樣吧!事不宜遲,趕緊召開個幹部緊急會議,就討論梅魯姨的去留問題,我看她面子上下不下得來。”

車向煌明白葛紅旗的心思,將這事直接告訴大家,是欲以學校現況,領導層人情面子強壓梅魯姨的去意,使她騎虎難下,被迫讓步。梅魯姨一走,會在六中引起軒然大波。其負面影響,會使六中本來奇缺的人才,產生惶動之心。因為有些老師心底早就不踏實,如此一來,勢必會效仿梅魯姨,三不對辭職走人。這樣一亂,學校會鬧得不可開支,說不定,會給學校一個重擊。因為,它已經是一個無力的弱者。

當一群教師還未從學生事件中回過神來,就有人看到葛紅旗在校長室門前直接指着梅魯姨大發肝火,於是敏感的猜測得到驗證,消息很快散開。人們又驚鄂的知道了梅魯姨要辭職不幹一事,一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正漸漸涌至而來。

車向煌入會之前,冷靜地想着這個問題,心中卻有一股怒火撲騰升起,只覺得這梅魯姨不近情理,學校也只有這幾根大梁,走一個都是極大損失。這位置大局於不顧的梅老師讓他覺得棘手,雖然他也知道學校的現狀讓許多教師感到悲觀,但他決不能附合梅魯姨,只能給她一個下馬威,不惜一切,斷絕她辭職的念頭。

幾位教干滿腹心事地坐着,一言不發。梅魯姨剛在門口被葛紅旗凶了幾句,此刻坐在最里角的一張椅子上,側着頭,背着所有的人,托着下巴半倚着辦公桌。葛紅旗有點後悔了,覺得剛才的火太傷人了,他擰緊着眉頭,臉上毫無保留地寫着一種極度的憂慮、煩惱。車向煌夾在這兩人之中,

已微感處在兩種世界,似冰火不容,又似劍拔弩張。會議開始了,葛紅旗抬起充滿血絲的眼睛,沉重地連聲嘆息:“這次碰頭,不為別的。梅老師要辭職,要不幹,行嗎?行!她想的美,我不同意,她敢。小梅子,今天你當大夥的面作個檢討,我原諒你一次,年輕人瞎鬧、盲目,你也愚昧了、無知了,老同志了,老前輩了,作些表率作用,不要出壞風頭。”

葛紅旗說完這話,臉色有些黯然,鼻尖微微沁汗,腮幫不停地鼓動着。整個會場鴉雀無聲,空氣十分悵悶,車向煌從一些聽得不專心、不耐煩的教師神情中已看到這是一場較量,對於梅魯姨的去留問題,葛紅旗的表態顯得蒼白無力,梅魯姨一旦搭話,更會痛加反駁,這短暫的緊張、壓抑感會隨時化為矛盾的衝突,他已作好心裏準備,以應付不久出現的僵硬局面。

葛紅旗見梅魯姨不語,繼續說道:“梅老師你不應該謀個人打算,而置學校大局於不顧。”梅魯姨突然站起來,“葛書記,我的老校長,夠了,你這是開批鬥大會,還是開審判會。”望着瞠目結舌的葛紅旗,梅魯姨眼圈紅了,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哽咽了幾句,口氣卻堅冷如冰:“我知道我現在成了眾矢之的,什麼錯都歸我。六中年年提出興校,搞一把成績,可結果呢?雜草叢生,設備陳舊,連個像樣的車棚也沒有,這是為什麼?

“老校長,我也幹了很多年了,我不敢自詡自己有多大功勞,我也知道大家抬舉我,我也知道六中需要人才,可我不是人才,我是個常人,我要過點好日子;我曾經的銳氣也被歲月磨蝕了;如果你認為我現在有虛榮之心,我不承認,你也莫怪我梅魯姨不顧大局。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我的苦衷。”說到這裏梅魯姨痛哭流涕,教干們紛紛作出了同情的嘆息,特別是藤遲山——那個年輕的政教處主任,暗自神傷,大有一種與梅魯姨同病相憐之感。車向煌看在眼裏,不禁有些微微吃驚。

梅魯姨暢泄了心中之語,吐了口氣,慢慢坐下了,會場上沒人說話,葛紅旗只感到一片陌生的眼光注視着他,他感到一種絕望,喉頭一陣陣緊縮,遲遲說不出話,他用一雙失神的眼睛斜睨着梅魯姨,已隱隱湧出幾洌淚珠,帶着一種近似祈求,期望的眼光注視着她,然後深情地對着她說:“小梅啊,你一走是我們教師的損失,更是六中的損失,六中已弱不禁風,已不能再受打擊,任何消極影響都會纏繞每一個人,傷害六中,那樣的話,六中多年來的創業精神將毀於一旦,我不敢再想了,只請你留下,求你留下。”

梅魯姨一聽,有點惻然,她知道學校開創幾年後,老校長那時總親切稱呼她為‘小丫頭片子’,到了這幾年,老校長改稱她“梅老師”、“梅主任”,尊重略帶着卑怯,這究竟是自己變了,還是他變了,究竟是自己錯了,還是他人錯?梅魯姨想到這裏,有些躊躇,可另一種想法又急劇的膨脹,充塞了她的頭腦,她不再讓步,果斷的說道:“不,我決不留下。”

“砰”一聲響,一隻大手拍在桌上,震得一隻茶杯蓋落下來,滾落在地上。剎時,地面響起一聲瓷碎的聲音,整個會場進入了沉寂。車向煌猛地站起來,怒目注視梅魯姨,葛紅旗晃了晃,被車向煌扶住,朝椅上一仰,臉色蒼白的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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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伯利亞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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