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郎君
北風過後，天氣就忽然轉涼了。一夜無雲，早晨也便更加寒冷。
沈念春來到客棧大廳時，林松雲和謝玉他們早已到了。
林松雲道：“賢侄，你起來了，來爐火旁暖暖身子吧。”
沈念春走過來，坐在了爐火旁，問林松云：“三叔，昨晚和你喝酒的那人就是貢布多吉？”
林松雲道：“是的，他就是貢布多吉，我和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沈念春道：“所以，你和他比武，並無兇險？”
林松雲道：“是的，當然是點到為止。”
沈念春道：“如此，便不必再擔心千狼山了。”
林松雲道：“如果真要拼個你死我活，我斷然不是那貢布多吉的對手，我此番前來，雖帶了上百號人，也不一定斗得過他那半百。”
沈念春道：“這樣一來，化干戈為玉帛，也好。”
林松雲問道：“那鬼郎君之事，可有下落。”
沈念春搖頭，眼神又顯得空洞。
林松雲說到：“鬼郎君定然知道你已在涼州城，他也許只是在等待機會。”
沈念春道：“我只是不知鬼郎君是否有傳說中那樣厲害。”
林松雲道：“這便不得而知，看見過鬼郎君出手的人，都已不是活人。”他又道：“而鬼郎君能殺了劉長青，從這點來看，鬼郎君絕對不弱。”
沈念春疑惑道：“劉長青？”
林松雲道：“那是與河東閻羅余天雄齊名的中原劍神。不過此人實力要高出余天雄很多。”
沈念春點點頭。
這時，客棧走進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她進來便問：“哪位是沈念春沈公子。”
沈念春淡淡道：“我就是。”
那女子道：“玉茹姐姐被一個叫鬼郎君的抓走了，他說要你一個兒去西門外的小山上找他，不然就殺了玉茹姐姐。”
沈念春的眼神略微一變。
林松雲問到：“你真要去，我想這一定是個圈套。”
沈念春道：“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陷入危險。”
林松雲道：“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婊子，把自己置於險地？”
沈念春道：“婊子也是人，而我不想欠別人任何。”
林松雲道：“我知道你做的決定，向來不會改變。”
沈念春道：“是的。”他又道：“三叔你和貢布多吉的比武也快要開始了。”
林松雲道：“我們只是切磋切磋，而你倒是有生命危險。你執意要去的話，那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念春道：“我會的。”
說完，他便朝西門走去。休息一夜，他的臉上也有了血色。
山陰的雪還沒有消，朝陽灑在上面，閃閃發光。
晨冬的殘雪宛若一副靜謐的畫，可這之中卻透出了肅殺之氣。
沈念春已經看到了鬼郎君，他的臉似乎比雪還要白。
鬼郎君的旁邊跪坐着玉茹，她現在一絲不掛，身體似乎早已凍僵。臉色發白，嘴唇發紫。
“你果然來了。”鬼郎君道。
沈念春道：“現在，你可以放了她。”
鬼郎君道：“當然，現在她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說完便拉起了玉茹，然後把她推向沈念春。
沈念春問：“你為什麼要脫她衣服。”
鬼郎君笑道：“她是個婊子，只要你有夠多的錢，她什麼都會幹的，是她自己脫掉衣服的。”
沈念春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這時玉茹也撲到他懷裏，她雖然已經穿了了衣服，但還是在瑟瑟發抖。沈念春脫掉了他的外衣，披在玉茹身上。
玉茹笑道：“想不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
沈念春道：“我只是不想因自己連累別人。”
玉茹道：“不論如何，你又救了我一次。”她又道：“不過現在你應該看看那個人，因為他可能會殺了我們。”
沈念春看向鬼郎君，鬼郎君也在看着沈念春。
鬼郎君道：“很多人都說你很厲害。”
沈念春道：“我認識的人不多，我也很少出招。”
鬼郎君道：“可你認識花月夜和花想容。”
沈念春道：“他們只有兩個人。”
鬼郎君道：“可江湖上的很多人他們都認識，而他們又喜歡把所見所聞告訴給認識的人。”
沈念春道：“這樣的人，也可以活這麼久？”
鬼郎君道：“江湖上，沒有人會去主動惹花家。”
沈念春道：“他們不必自己出手，可以找像你這樣的殺手。”
鬼郎君道：“他們給多少，花家可以給十倍。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沈念春笑了，鬼郎君也笑了。他們不再說話，都仔細的注視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天地間寂靜無比，這寂靜，如同暴雨前的寧靜。
他們看似只是在看着對方，可每一秒的注視，都是一次生死較量。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一丁點的破綻，也足以致命。先露出破綻的人，不僅僅是輸，還意味着死。
他們都已注視對方良久。
沈念春道：“傳說中的鬼郎君，也不過如此。”
鬼郎君笑道：“哦？我們都還未曾動手。”
沈念春道：“剛剛我已看出你至少三處破綻，每一處，都足以置你於死地。”
鬼郎君道：“那你為何不動手？”
沈念春道：“沒必要。”
鬼郎君道：“沒必要？”
沈念春道：“你殺不了我的。”
鬼郎君笑了：“不試試怎麼知道。”他又道：“我再露出破綻時，你不妨來殺我，看你能不能殺得了我。”
兩人又是良久的注視。太陽逐漸高升。陽光似乎在一瞬間照在了鬼郎君的眼睛上。他的臉看起來更加蒼白。
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白光一閃。如有萬鈞雷霆。
沈念春已在鬼郎君面前，他的刀在鞘中。他靜靜的看着鬼郎君。
鬼郎君笑了，他要去拔劍，可他的手似乎沒有了力氣。他的咽喉處似乎傳來了陣陣刺痛。他用手去摸，看到了手上的鮮紅的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那其中有恐懼，也伴有不甘，然後，他就倒下去了。
朱血染紅了白雪。
萬籟俱靜，寧靜的清晨只有寧靜。
沈念春望着倒地的鬼郎君，他並沒有喜悅。
而這時，他忽然覺得后勃頸一涼，也變得全身乏力。他轉頭看向身後。
沈念春的身後只有玉茹，玉茹正看着他笑。
然後，沈念春只覺得自己倒在了地上，之後便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