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江湖開始的地方
揚州城最有名的風月場就是“醉卧花間”。但是說到酒樓那就得數“笑忘樓”了。
笑忘樓的位置並不在揚州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段，但是它卻是揚州生意最好，人氣最旺的酒樓，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用來形容它那是再貼切不過了。
它的菜不僅味道好，而且菜系全。他可以作出全國範圍內幾大菜系中的任何一種菜系中的名菜、特色菜，味道絕對正宗、地道，還有很多不屬於幾大菜系各地名菜、特色菜，甚至是一些味道絕美的宮廷大菜、西域海外的稀奇美食、各種山茅野菜應有盡有。是以天南海北的顧客都喜歡在這裏嘗嘗其它地方的美味佳肴，也喜歡在這裏品嘗家鄉的味道。
這裏有各種檔次的消費，有幾十、幾百兩銀子一席的山珍海味，也有幾文錢一盤的家常小菜。是以達官顯貴喜歡在這裏顯擺，普通百姓也能在這裏滿足。
它還有四十八間高、中、低檔各種消費的客房給南來北往的行旅之人落腳。它的客房裝修獨特，獨具匠心，每一間客房住進去都會讓你有不一樣的感覺。它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每一級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十二個房間。有單人的豪華單間，有雙人的標準房間，有四人的大標間，還有六到八人的大通鋪。它是集食宿一體的一個大酒樓。
以上這些都不是它最大的特色，他最大的特色還是它和江湖的關係，或者說它本身就是江湖的一部分。
笑忘樓里從大掌柜到店小二每一個人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者說曾經是。在這裏的人不論你以前是“劍神”還是“刀霸”，不論你是“豪哥”還是“小跟班”，在這裏都一樣，只是這裏的廚子或者小二又或者賬房再或者是打雜，在這座酒樓中便沒有江湖和江湖豪俠。
而曾經的這些江湖豪客們為什麼甘願在一個酒樓里浪費光陰呢？因為在這裏的江湖豪客們有一些是對江湖早已失去了興趣歸隱的人，有一些是被江湖淘汰出局的人，有一些是躲避江湖恩怨而到這裏的，也有一些是為了生存不得不留在這裏的......反正在這裏的人都是曾經的江湖中人。
笑忘樓的第一條店規就是禁止任何人把江湖恩怨帶到笑忘樓，也不允許任何人在笑忘樓發生恩怨。凡是進入笑忘樓的人，笑忘樓將絕對保證他的安全，除非笑忘樓消失，但出了笑忘樓的大門一切就與笑忘樓無關。
敢說這樣的話的人，敢這樣說話的人，那是需要絕對的實力和勇氣的。江湖中誰敢這樣說話？誰又敢說這樣的話呢？他就是任逍，二十年前《江湖志》上排在第二的人物，其實可以說是第一，因為秦飛揚已不在江湖了。曾經江湖中稱他“劍狂”，也稱他“天孤地煞”。
十五年前他宣佈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他和同他同一時代的七個江湖老鬼就開了這個笑忘樓，其實他們那時也不是很老，平均年齡也就六十一歲，但每個人都是二十年前《江湖志》上大有來頭的人物，他們曾經的排名分別是二、六、七、九、十三、十八、二十一、二十三。他們絕對有實力說這話，也絕對有勇氣說這樣的話。
後來又有很多的江湖中人來到這裏，其中當然有很多和他們一個時代的江湖高手。但是笑忘樓的人從未在笑忘樓之外和任何一個人動過手，也從未有人嘗試過把江湖恩怨帶入笑忘樓，也從未有一個人進入笑忘樓沒有安全離開的，生老病死的還是有的。
笑忘樓是允許任何人自由出入的，任何人只要踏出笑忘樓的門檻三尺之外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笑忘樓無關了。包括笑忘樓的工作人員如果厭倦了笑忘樓單調的生活，也是可以離開的，但是只要離開之後便絕不允許再踏入笑忘樓一步，吃飯都不可以。其次是笑忘樓從不留下大奸大惡之人，當然住宿和消費是可以的，但是當他們發現有大奸大惡之人以住宿、消費為由長時間滯留笑忘樓時，他們會很禮貌地請其離開，至今還沒有一個人拒絕離開的，也許有但他們最後都還是離開了。
還有就是凡是笑忘樓的人員只要宣佈退出江湖的，那麼他的安全都會由笑忘樓負責，但是他們若是退出了江湖又違反約定參與江湖事務，那麼他們首先面對的第一個敵人就是笑忘樓的所有人。
進入笑忘樓的工作人員是不允許離開笑忘樓三十丈範圍內的，因為他們所有的採買都是有專人負責送貨上門的，不需要外出購買，有特殊情況需要外出的，都會由任逍等八人外出辦理，但是他們外出絕不會參與江湖事務，這是他們對江湖的承諾。
傍晚時分，揚州城的笑忘樓大門三丈開外，一個右肩扛着一把很簡單的劍的白衣年輕人正專註的看着笑忘樓那幅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的對聯“一杯酒兩吊銀三朋四友舉杯笑看風雲，一盞茶兩柱香三教九流把盞淡忘煩憂。”他的神情很專註，好像在品嘗五十年的陳年老酒一般。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沉醉，彷彿是在看一名美貌的小娘子。他正是昨天在城外與蕭龍騰大戰的秋歌。
約莫過了一刻鐘，秋歌摸了摸懷中所剩不多的銀子，才邁着大步走進了笑忘樓，因為他知道在笑忘樓不僅可以消費，還能掙到銀子。凡是進入笑忘樓的消費者都可以破解任逍擺的象棋殘局，勝一局者，可得銀一百兩，勝兩局者三百兩，勝三局者千兩。而敗者不需付出任何賭注。因為任逍擺殘局只為怡情。
但是想從他這裏把銀子賺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迄今為止勝了一局的有九人，勝了兩局的有五人，勝了三局的還沒有。主要原因除了江湖草莽之中下棋的高手少之外，任逍的殘局太高深才是主要原因。
秋歌剛一進門一個大概四十左右的健壯漢子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不卑不亢但很有禮貌的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這就是笑忘樓店小二的標準迎客禮節，他們是從不在門外迎客的。
“先上兩斤醬牛肉，一碟鹵花生，再來一壺老酒。”秋歌很隨意的說道，然後在大堂中很隨意地找到一個位置。他現在很顯然是沒有更多的銀子到包廂消費的，況且他是個對吃並不講究的人，能吃飽就可以了。但是對酒他還是比較喜歡喝老酒的。
此時笑忘樓的大堂上早已座無虛席、人聲鼎沸了，秋歌只能看着一桌只有一個客人的桌子，在示意對方后，對方並不介意后便坐了下來，算是和這個客人拼了一桌。
整個笑忘樓的大堂里菜香四溢，酒氣瀰漫。有人在交頭接耳慢聲細語，也有人在天南海北高談闊論。有人酒酣耳熱摟肩搭背，也有人滿面憂愁獨自沽飲。有人在大聲划拳，也有人在文雅行令。有人已經醉靠桌前，也有人酒性正濃。有人正囫圇大吃，也有人細嚼慢咽。有人正品香嘗味大快朵頤，也有人酒足飯飽飲茶剔牙......總之世間吃相盡顯，酒場風采無遺。
笑忘樓上菜的速度是很快的，半刻鐘不到秋歌面前的桌上早已擺上了他需要的所有東西，還外加送上了一壺笑忘樓的迎客茶。
秋歌是個率性的人，在飢餓時時從來不太注重形象的，所以他以風捲殘雲之勢很快把兩斤牛肉吃得精光。然後才開始慢慢品嘗他的鹵花生，並愜意的喝着笑忘樓的老酒。他是個愛喝酒的人，但是他是不會空腹飲酒的，那樣容易傷身，也容易醉。
他舉目四望，笑忘樓依然人流如織，穿梭往來不絕。約莫估計這大廳之中也有三十來桌，早已人滿為患了，但不時仍舊有不斷新來的客人進來，由此可見這笑忘樓的人氣可見一斑。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每天在這裏會發生很多的故事。但在這裏每天能聽到的故事更多，尤其是關於江湖的故事。因為這裏是江湖中人最愛往來停留的地方，因為有太多的人都喜歡在酒足飯飽之餘談天論地，也有很多的人喜歡在茶前飯後說東道西。
於是便聽有人說道：“聽說今年會有第三版《江湖志》出世了。”
又有另一個人說：“《江湖志》每十年出一版，今年剛好二十年，再出第三版不是不可能的。”循聲望去是一群鏢師打扮的漢子在那裏高聲談論。
提到《江湖志》有興趣的人便多了，於是又有人接話道：“不知這次秦大將軍會不會還是第一呢？”
“肯定是的，當今天下要是秦大將軍認第二，誰敢認第一？”在場的人七嘴八舌的便議論開了。
在場的人不論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互相探討着自己的看法。“要說這《江湖志》之上的人物，那曾經的黑道第一高手戰無名卻是一個繞不開，卻又神秘莫測的人物。”有人突然提到了戰無名。
“是啊，戰無名自從十五年之前和任老闆一戰之後便銷聲匿跡了，但當時他雖然敗了但並未殞命，十年之前的《江湖志》上他赫然替代了退隱的任老闆，排在第二了。但這十年來並未聽說他的任何消息，不知今年若再出《江湖志》他會不會還在呢？”有人好奇地問道，不知他是在問誰。
“可能他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又有人接口道。
他們之所以會有這些疑問是因為：《江湖志》上排名的人物有幾點不排的，一是退隱江湖的不排。二是死了的不排。三是公門朝廷的人不排。
十年前的排名上戰無名居然頂替了退隱的“劍狂”任逍第二的位置。但戰無名自從和任逍一戰敗北后便再無消息，以《江湖志》的公信力而言，人們便認定他仍然健在，按照年齡推算他現在也只有六十一歲。只是這十五年來他在哪裏呢？在幹什麼呢？便成了一個迷。
“不知這次哪些人會被淘汰，哪些人又會榜上有名呢？”有人提出了大家最有興趣的問題。
“我知道有幾個人一定會被淘汰。”突然有人很自信地高聲說道。
“誰會被淘汰？你以為你是“大佬”啊。”立馬有人不服地問道。江湖中人大多簡稱《江湖志》的作者“江湖醉后一個大佬”為大佬，是以他才有此一問。
大家聽剛才那人說得底氣十足，都停止了議論，都想聽聽他的高見。只見一個滿臉精幹卻又有幾分狡黠、油滑的中年漢子說道：“我說會被淘汰這幾個人一定是會被淘汰的，不信咱們賭一壺酒如何？”漢子對着剛才說話之人挑釁道。
“一壺酒就一壺酒，只要你說出之人在座的各位好漢們都認為你說的有道理就算我輸了，若是大部分人認為不合理就算你輸了，在座的各位江湖好漢們認為如何？”剛才受到那漢子挑戰之人也不甘示弱地答道。
“好”滿堂一片附和之聲，大家一看有熱鬧可看全都跟着起鬨起來，很多江湖中人無事還要搞出些事來呢，何況這免費的熱鬧呢？而我朝之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有這種嗜好的。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座的各位作證。”剛才那精幹的漢子自信地說道：“各位聽好了，我說這幾人是…”說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對方，臉上掛着一絲狡黠的笑容，他接著說道：“就是柳易寒、臧鍾贏、吳易庸…”他的話還未說完已經滿堂嘩然，哄堂大笑了。
何也？原因很簡單，他說這幾人十年前確實是《江湖志》的上榜人物，但是現在這些人都早已駕鶴西去了，他說這些人會被淘汰那地球人都知道啊。他一開口大家就早已回過味了，是以滿堂大笑。
大家笑過一陣，笑聲稍止，只聽那精幹漢子看了看和他打賭那人，又看了看在場的江湖好漢們才開口說道：“各位以為我說這幾人是不是一定會被淘汰的？兄台你這一壺酒是輸定了。”滿堂的人們更是一片大笑。
其中有人笑罵道：“候老六，你這猴子也他媽的太無恥了。”再看那個和候老六賭酒之人是滿面通紅，此時他的臉更像猴子，不，是猴子屁股。他嘴咧了好幾下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他狠狠的瞪了候老六一眼，對着店小二大喊道：“小二，來一壺酒賞給他。”說罷甩下一錠銀子恨恨的去了。
那候老六接過店小二上來的酒，和他同桌的幾個夥伴大聲吆喝着又開懷暢飲起來。經過這短暫的插曲大家又各自自行其樂起來。人往往是這樣一旦好奇心被勾起以後，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是不會輕易放下的。喝酒之後的人如果談話不盡興也是不罷休的。於是很多人還在繼續着剛才的話題，但是現在他們談論的更多的是誰會上榜。
有人說：殺手影子一定會上榜，理由是據說柳易寒就是被影子殺死的。
有人說：“小心飛刀”小辛會上榜，而且排名還會很高，因為當年李尋歡在兵器譜上排第三，他的傳人理所當然的會上榜，儘管小辛不知道是李尋歡的第幾代傳人，但是憑他同樣例不虛發的刀技，憑他殺了排名第二十二的“佛面蠍心毒無雙”梅林柳。
有人說潘玉浪一定金榜題名。
有人說第五世家少主不會名落孫山。
有人說“金剛鐵漢”任飛騰也很有希望……。滿堂食客百家爭鳴，各抒己見好不熱鬧。
“各位，有一個人你們一定意想不到並且一定不知道他是誰，但他一定是會上榜的。”突然剛才贏了一壺酒的候老六大聲說道。
“候老六你說得那麼神秘是不是還想和誰再賭一壺酒啊，難怪別人都叫你“猴精”，做人可不能太貪得無怨啊！”有和候老六相熟的在旁邊玩笑道。
候老六轉身對着說話之人道：“趙四，別以為哥在開玩笑，這人叫什麼我也不知道，聽馮五手下“瘦狗”說好像叫什麼“秋哥”，一個很年輕的年輕人。各位知道嗎？就在昨天早上在咱們揚州城外，有一個少年劍客和“邪影狂刀”蕭龍騰大戰三、四十回合不分勝負。後來蕭龍騰黯然離去，那個少年笑容滿面地離開的，可能是蕭龍騰稍遜一籌也未可知，要不然以蕭龍騰的脾氣有幾人能和他動了刀還能毫髮無傷地坦然離開，除非是他技不如人。”候老六不知道的是他所說的秋歌正在距離他不遠處喝着小酒，饒有興趣地聽着他的高談闊論。
趙四馬上接口道：“你說這事我不僅知道，還親眼所見，那個少年叫秋歌，武功深不可測，蕭龍騰還說他已人劍合一，以身化劍……”江湖的消息傳播是如此之快，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而趙四說他親眼所見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若是他親眼所見，那秋歌現在只和他相隔兩張桌子，他卻沒認出來。要不就是秋歌確實太普通了，不足以讓他一見不忘。
聽到這裏秋歌不禁心中一陣興奮，端起手中的酒杯暢飲一大杯，臉上也止不住會心一笑。
因為他知道屬於他的江湖開始了，江湖有了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