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夢現
“Thedayofworkisdone.Hidemyfaceinyourarms,mother.
Letmedream.”
“白天的工作完了,把我的臉掩藏在您的臂間吧,母親。
讓我入夢吧。”——泰戈爾
“怎麼了,小貝克?”
塞西亞把一塊麵包塞到德爾菲娜盤裏,好奇地問:“你臉色看上去不大好,昨天畫圖畫太遲了嗎?”
“沒有啦……就是做了個噩夢……”
說著,德爾菲娜把麵包塞到嘴裏:“不過就憑這頓早飯,來這裏也值了。”
“呵呵,你真可愛~這裏可是有很多人抱怨伙食差的呢。畢竟都是嬌生慣養的貴族們。”
她正在喝湯,聽到塞西亞的話,差點沒把湯全噴出來:“什……什麼?!貴族!”
“對啊,不然你以為他們哪來那麼多時間去學這種東西?又不賺錢,窮人都找別的路子去了。”
說著,塞西爾自己也咬了口麵包:“唉,要是有蜂蜜塗在上面該多好。”
“別想了,就算是以前你也沒這個待遇吧,哈里?”
雅伊羅喝着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頭銀髮散披在身後,胸口隨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她徑直走向德爾菲娜,友好的伸出手:“雅伊羅.斯圖亞特,很高興認識你。”
德爾菲娜也和她握了握手,然後雅伊羅就很自然地坐在了她旁邊:“放輕鬆點,今天你第一次出任務,跟着做就行了。”
第一次,任務?!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沒人和你講過,格里芬那傢伙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幹什麼。”
“哦?之前是誰啊,為了倒追格里芬賭馬把錢差點輸光,沒辦法只好睡在他家裏。當時整個斯圖亞特家族都快被震驚死了吧?讓我想想……斯圖亞特獨生女與平民同屋還是什麼來着?”
“你……!”
剛剛還和諧溫馨的氛圍一下被打破了,雅伊羅直接把手上的碗朝着塞西爾頭上砸去,後者輕鬆地握住她的手腕,順便拿起自己的湯碗:“唉,昨天格里芬又惹你生氣了?是不是又去毆打可憐無辜的稻草人了?你看看現在你的力氣,以後注意點,小心肌肉拉傷,實在不行就讓我去泡格里芬吧?”
“誰要他啊!就算讓我和卡麥斯結婚也沒和他結婚那麼不情不願!”
“咳咳。”
咳嗽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格里芬站在餐廳門口,後面跟着滿臉悲痛欲絕的卡麥斯:“沒想到我在斯圖亞特小姐心裏是這種地位……我的內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說著,他甚至雙手搭在格里芬肩膀上痛哭了起來(看上去而已……)
“你一個騎士有什麼好受傷的,滾!”
(幾分鐘后,“疫醫”總部)
“我們一小時后出發。”
說著,格里芬走了回去,雅伊羅重新戴上了面具,看不出臉上什麼表情:“會騎馬嗎,新來的?”
“不會……”
“不會上來,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說著,她伸手把德爾菲娜拉上馬背,一拉韁繩,朝着遠方奔去:“格里芬應該和你講過吧?我們任務的特殊性。”
“沒……”
雅伊羅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想殺人……
“……回去問塞西亞吧,我自己也講不清楚。”
奔上大路,不遠處的村莊冒着黑煙,烏鴉興奮地朝那裏飛去,
嘶啞的叫聲響徹天際。
雅伊羅停下馬,看着村莊在薄暮中的投影:“拿着,要是有人要襲擊你就拿這個捅他。瞄準心臟是最好的,實在不行就從下巴刺上去,喉嚨有點難瞄準,而且你的力氣也應該刺不穿。”
遞過來的是一根木棍,上粗下細,末段嵌着鐵制的尖刺。
“什麼啊……我沒學過誒。”
“照着解剖的樣子就好了。”
說著,雅伊羅下馬,扶了扶面具,朝着最近的房子走去。其他成員也紛紛下馬,有的拿着一樣的棍子,有的拿着斧頭,更過分一點的,拿着個鐵鎚。
這是要對付什麼……
德爾菲娜混在中間,看着雅伊羅緩緩打開房門走進去,不一會兒探出頭:“進來吧,沒危險。叫AW派個人過來看看,還能不能正常交流。德爾菲娜,你看住他,其他人,繼續搜索。”
說完,她又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其他人也散了開來,只留下德爾菲娜一個在門口發愣: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被留在這裏……看門?這感覺怎麼那麼像把一條狗牽到教堂門口,告訴它要認真聽禱告順便看下門?
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那就先進去看看吧。
推開房門,濃厚的屍臭味立刻衝進鼻腔,幾隻老鼠驚慌地跑出去,身上帶着明顯的傷痕。
粗重的呼吸聲在屋子裏回蕩,渾身血跡的男人蹲坐在角落裏,手裏的石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屋子裏很暗,窗戶都關着,隱約看出他身上都是咬痕,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一隻眼睛被挖了出來,在地板上滾動。
他對進來的德爾菲娜毫無反應,僅有的一隻眼睛死死盯着門旁的老鼠洞。那裏,幾隻老鼠的屍體被粗暴的塞進去,填滿了洞口。
“你……沒事吧?”
“……”
“我看你受了傷……要不要緊啊?”
說著,德爾菲娜小心地向前走去,幾隻蒼蠅從地上飛起,從打開的房門飛出。藉著屋外的光,她看見男人的嘴唇蠕動着,似乎想說些什麼。
“……那我先去拿藥草,你在這裏不要動啊。”
說著,德爾菲娜準備走出門去。
“……老鼠……”
她的腳步停住了,好奇的轉頭:男人把石頭舉過頭頂,哆哆嗦嗦地瞄準了角落,那裏,輕微的“吱吱”聲斷斷續續地想着。
“老鼠怎麼了?”
“不要……不要老鼠!不要豬仔大的老鼠!不要紫色老鼠!不要樹上的老鼠!不要發光的老鼠!不要……不要!老鼠會吃人!不要吃人的老鼠!不要!”
隨着一聲尖叫,男人猛地撲向角落裏,撞的頭破血流,手裏的石塊胡亂地砸着,血濺在他身上,就像是某種邪教儀式。
那裏的老鼠屍體被砸的稀爛。
老鼠……樹上的老鼠?!
德爾菲娜沒來由地想到了那個夢:夢裏好像也有樹上的老鼠……但真的是紫色的嗎?好像背上還有什麼東西……
“不,不!不要!不要知識!不要!不要老鼠!啊……啊!修普諾斯大人!不!救救我!奈亞拉……”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用手掐住了喉嚨,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去,腳踩到了地上的老鼠屍體,後腦勺猛地撞到了桌上,昏了過去。但就算混過去,他的手還是緊緊掐住喉嚨,一點都沒有放鬆。
這樣下去他會窒息的!
德爾菲娜急忙衝上前,試圖把他的手拉開,但那隻手好像就長在那裏一樣,死活掰不開。
男人的眼睛已經只露出眼白了,嘴裏卻依然說著什麼,但德爾菲娜沒有心情去細聽。
忽然,他猛地掐住德爾菲娜的喉嚨:“不……不!你聽到了,聽到了!你不能說出去,不能!對啊……只要把喉嚨割開就說不出去了哈哈哈哈哈!”
石頭舉過頭頂,然後猛烈地砸在德爾菲娜臉上,一下,兩下……她伸手抵擋,卻收效甚微,眼睛很快就看不見了,劇烈的疼痛感讓她無力反抗。她想逃,男人卻把她壓在身下,尖嘯着,撕咬着。
慘叫聲回蕩在村中。
輕,
身體……好輕啊。
我應該是死了吧,連自己要幹什麼都不知道,為了不知道什麼而死。
聽上去真蠢啊。
那我現在……是在天堂嗎?所以真的有神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德爾菲娜睜開眼,緩緩起身,看了看自己:麻布手套上還有老鼠的咬痕,白袍上還有一些發光的真菌。一隻小貓蜷縮在她胸口,打着哈欠。
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上,身邊幾乎都是貓,睜着眼睛看着她。
旁邊的招牌上,“烏撒”二字顯得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