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六)
等到小月牙四歲要開蒙了,背着母后準備的小背包帶着小芝麻,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上書房。
她識字讀書比旁人都幸福多了,先生是自己的父皇,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學堂里也只有她一個學生,不用擔心比別人學得差挨批評。
且母后還和她說,父皇會教她騎馬!這哪是讀書,簡直就是去玩的。
小月牙早就盼着開蒙了,可母后說她年歲還小,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大寶寶,能上學了,她可是付出了一個人睡的代價。
她還小當然不能搬去別的宮殿,就在母后旁邊的偏殿佈置了一間門公主的小閨房,房內都是她喜歡的顏色和精美無比的佈置。
起初母女兩淚眼汪汪,一個害怕一個捨不得,還是那無情的父皇,直接將母后給抱走了。
臨走前還正色地道:“牙牙若是害怕,再來找父皇。”
一句話讓她伸出的雙手又縮了回去,不行,要是害怕了,就不是大寶寶了,就不能去上學了,在母后和騎馬之間門,她還是選擇了騎馬。
她只能鼓足勇氣鑽進了被窩裏:“父皇和母后快走吧,牙牙不害怕。”
而後她那高大威武的父皇,就真得毫不留情地帶着母後走了。
嗚嗚嗚,只要母后再說一句,她就妥協了,怎麼一句都不肯說呢。
但現在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唯一慶幸是雖然母後走了,可她還有小芝麻。
待父皇母后的聲音消失在殿門外,她才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衾的一角,輕輕喊了聲芝麻,就見角落裏一團黑漆漆圓滾滾的肉糰子飛快地衝到了床榻前。
旁邊的宮女嬤嬤想要攔,被小公主與陛下一樣的眼眸瞪了一眼,別看小公主愛笑又長得麵糰似的,可凶起來半點都不輸陛下,就立即閉了嘴。
小芝麻想跳上床,但它如今三歲了,已經比小月牙還要大個,床上根本容不下它。
它就乖乖地趴在腳踏上,誰靠近就用那銅鈴般的眼珠子與鋒利的牙齒呲回去。
有了守護神在,小月牙也漸漸適應了一個人的床榻,沒了害怕反倒覺出一個人睡的好來,這麼大的床,她可以滾來滾去!也不會有人管她幾時睡!
她抱着母后給她做的小鹿布玩具,在新床上睡了美美地一覺。
連父皇何時進來,為她掖過被角也不知道。
頭次與女兒分開睡的沈嫿也不比女兒有出息到哪去,回到殿內還是眼眶紅紅的,讓本是心猿意馬的凌越也不捨得再做什麼壞事,抱着柔聲哄了好幾句,才沒再哭了。
凌越將她眼角的淚擦去,忍俊不禁地道:“比牙牙還要嬌,我竟是養了兩個閨女。”
沈嫿被他給逗笑了,握拳在他胸口輕輕捶了捶,“你笑話我,不理你了。”
又是好一通撒嬌,末了又覺得他說的也不錯,做公主豈不是更舒坦,尤其還有個凌越這般寵女無度的父皇。
瞧見殿內已沒了外人,便大着膽子地扯着他衣袖道:“真想多個女兒?”
“那我下輩子不嫁給你了,就做你的女兒,來當討債的。”
她的聲音本就甜軟,隨着歲月增長,又多了幾分柔媚,在燭火下那濕漉漉的眼睛看得他喉結顫了顫。
摟過她的腰,啞聲道:“那封你個什麼公主?”
呦呦還是嬌嬌。
沈嫿也尤為配合,抱着他的脖頸,眼巴巴地看着他,嬌嬌地喊了聲:“都由父皇說了算。”
燭火爆開燈花,凌越的眼底也似染了火:“不用下輩子,這輩子便先還了你的債。”
夜深人靜,看着懷中睡熟了的小妻子,他的手指在她額前輕輕撫摸,輕手輕腳地起身繞到了偏殿,門外守夜的小太監瞧見陛下就要跪地行禮。
便被他抬手給阻了:“公主何時睡下的。”
“您與娘娘走後半個時辰。”
凌越微微頷首,推門走了進去,榻前睡得正熟的獒犬瞬間門抬起頭來,許是感覺到他的氣息,低低地嗷嗚了聲又趴了回去。
他走近在獒犬地腦袋上輕輕拍了下,再看榻上的女兒。
往日與他們一塊睡時,她都是擠在兩人之間門,也看不出睡相好不好,一個人睡就全都展露出來了。
春末夏初,門窗緊閉暖和得很,小孩兒有些怕熱,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子橫在被子外,被衾也被踢得皺皺巴巴,而她則閉着眼睡得正香甜。
凌越看着那張與自己有三分相像的小臉,眼底不自覺地流露出柔和,動作輕緩地將她把被角掖好,放下最外層的幔帳,無聲地又退了出去。
回到殿內,就見榻上另一個熟睡的人也已經熱得踢開了被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睡姿,他搖着頭失笑。
果真是養了兩個閨女。
他褪去外袍掀開被角剛上去,那個睡夢中的人就迷迷糊糊地黏了過來,眼睛都還閉着,卻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
“吵醒你了?”
沈嫿悶悶地搖了搖頭,帶着濃濃睡意地嘟囔了聲:“你去哪了?”
他安撫地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看你的寶貝。”
沈嫿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麼,悶哼着嗯了聲,腦袋往他懷裏鑽了鑽,沒多久平和的呼吸聲再次響起。
凌越將人抱了個滿懷,只覺得心也被填滿,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她一併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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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小月牙一起床便小跑着撲進了沈嫿的懷裏,“母后,牙牙可以一個人睡覺覺了。”
沈嫿早就想過去看她了,只是起床後有事情纏着脫不開身,瞧見頭髮還散着的寶貝女兒,心都跟着融化了,“我們牙牙可真厲害。”
她是很糾結的,內心一邊期盼着女兒能害怕,那母女還能再多膩歪陣子,一邊又希望女兒能適應,這樣更利於她獨立成長。
凌越說得對,根本就不是小月牙離不開她,分明就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離不開女兒。
“鞋鞋也是牙牙自己穿的,要母后扎揪揪。”
小月牙從小胎髮就烏黑濃密,她最喜歡的髮型就是兩邊的圓揪揪,還非要母后扎的最好看。
沈嫿自然是千萬個依着她,明明就一晚上沒睡在一塊,便彷佛好幾日未見似的,母女兩抱着親了好一會,她才給女兒梳頭髮。
“母后,牙牙晚上還做夢了,夢到父皇來給牙牙蓋被子。”
沈嫿梳頭的手頓了下,輕輕地咦了一聲,她好似也有些被遺忘的記憶冒了出來。
有個人嘴裏說著有什麼好擔心的,早晚孩子都是要自己睡的,還無情地將她給抱了回來,沒想到他才是那個最擔心孩子的。
她看了眼坐在身前,正在搖晃着小腳的女兒,抿唇笑了下,那她就當個善良的人,不戳破他的小秘密了。
自那后,小月牙就正式住在了偏殿,起床后再跑來與母后一塊用膳,如此習慣了半月後的某日。
嬤嬤輕輕到床畔邊喊了聲公主,就見被窩聳動了下,嬤嬤又加了一句,“前頭的小太監來說,陛下已經散朝了,讓您準備準備可以過去了。”
只聽刷得聲,從被窩裏鑽出個小女孩兒:“要去上書房了嘛?”
嬤嬤笑着點了點頭,她困意全消,立即坐起乖乖地由着嬤嬤們洗漱更衣,到正殿時,沈嫿已經準備好了早膳與個小鹿圖案的小布包。
“在上書房要聽父皇的話,若是有大人尋父皇商議朝政,你要乖乖地不許發出聲音哦。”
小月牙抓着塊白糖糕認真地點頭,待用完早膳就有小太監來接她了,她把小布包一跨帶上了小芝麻,像只被放出籠子的小獸興奮地往外跑去。
沈嫿不放心地跟了出去,已經成了掌事姑姑的杏仁小聲地安撫她:“娘娘放心,小公主走到哪都不會被人欺負的。”
她輕嘆了聲:“我怕的是她膽子太大欺負別人!”
從坤寧宮到上書房不算遠,小月牙又是精力旺盛的年歲,跑了小一刻鐘就到了。
凌越已在裏面等着,窗明几淨,今日出了太陽,很適合讀書寫字,他特意挑選了幾本適合開蒙的書,一聽見院中傳來清脆的笑聲,就知道女兒來了。
“見過父皇。”
這是沈嫿教她的,開蒙了也要開始學規矩了,況且上書房與坤寧宮不同,不能再背背抱抱,要有規矩與禮節。
小小的人兒行起禮來特別的可愛,小臉上的五官都在使勁,凌越坐在上首眼底滿是笑意,很想抱着女兒拋一拋,但還記得這兒是哪,收起笑意剋制地讓她起身坐下。
桌椅全都是按着她的高矮重新打造的,小小的人兒挺着腰背坐在墊着軟墊的椅子上,還挺像模像樣的。
凌越滿意地點了點頭,宣佈了今日要學握筆寫字,而後親自向她演示如何握筆如何下筆。
筆墨紙硯這些,早在她會認東西時,沈嫿就一樣樣教她認過了,她雖然人小,但已經有好幾套不同的文房四寶,對此並不陌生。
凌越起先怕女兒性子急坐不住,預想了不少辦法該如何哄騙,不想她對寫字好像很有興趣,認認真真地學着自家父親的樣子,握筆下筆,雖然動作有些笨拙生疏,卻尤為專註。
見她會了握筆,凌越才握着她的手寫了幾個筆畫。
即便只是一橫一豎這樣最簡單的筆畫,他也教得尤為仔細,好似將此生最大的耐心拿了出來。
而小月牙對這新鮮東西的興趣很濃,重複着寫也覺得很好玩,由着父皇抓着寫了兩大張字后就自己獨自地寫。
恰好有摺子呈上來,凌越見她連頭都沒抬,很是投入的模樣,才接過摺子批閱起來。
一刻鐘過去,凌越將摺子遞迴去再看向女兒,就見她已經放下了筆,打開了身上挎着的小布包,正抓着塊糕點吃得香甜。
凌越擰了擰眉,本想嚴厲些又覺得女兒這是初犯,呦呦定是沒與她說上書房的規矩,還是不要這麼凶的好,換了個還算平和的語氣道:“牙牙,誰准許你吃東西了。”
小月牙不緊不慢地將糕點咽下去,才睜着漂亮的大眼睛天真地道:“母后呀。”
凌越:……
“母后說累了要注意歇歇,不能把手手累壞了。”
這倒是對的,可也不能邊吃東西邊寫字吧?這可是個壞習慣。
“那你母後有沒有說,何時歇息。”
小月牙嘟了嘟嘴,認真地思考了下道:“母后說寫一會就歇一下,餓了就可以吃吃了。”
她邊說著還邊把自己的小布袋炫耀給她的父親看,“喏,母后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還有果脯和棗子我忘了拿,明天得記得帶上!”
凌越:……
原來那個布袋不是裝書的,而是裝點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