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別靠近我嗚嗚
大年三十除夕夜,闔家團圓。
攝政王府沒法團圓,祖宅長輩都在南堯,不過今年已經足夠熱鬧。
付氏與薄家大郎君趕來一起過年,主子多了,連帶着下人也多。
端碟換盞,進進出出,賀喜聲說笑聲,伴隨着鞭炮噼里啪啦響。
今日晴空無雪,天氣還算暖和。
申時戲檯子就開唱了,年夜飯早早備上,付氏讓陳管家給僕役們都賞了銅板,幾籮筐抬出去,個個見着喜笑顏開。
她還準備了好多個紅封,小輩人人有份。
湯幼寧兩年沒拿過壓歲錢了,這會兒得到一枚圓潤的鑄金錢幣,旁邊鑲嵌了幾顆細碎寶石,點綴其間璀璨漂亮。
她笑彎了眉眼,“多謝夫人!”
付氏已經接受了她,這會兒打趣道:“等着你改口叫娘呢。”
湯幼寧不是扭捏害羞的性子,當即直愣愣喊道:“多謝娘!”
嬌俏的小娘子,眸如點漆,唇畔笑窩甜滋滋的,今日一身紅裙,別提多討喜了。
付氏忍不住笑彎了腰:“這孩子,也不怕旁人笑話你心急?”
尋常小娘子臉皮薄經不起逗弄,湯幼寧卻是理直氣壯,用她那雙黑色眼睛望過來。
“嗯?”
“遲早要改口的,”薄時衍握住她的小手:“我比較心急。”
付氏笑着怕他一下:“心急也沒用,得等你爹和你祖母過來。”
薄無雙的年紀和輩分最小,最需要壓歲,得到了每個人的禮物。
湯幼寧給她送了一個瓔珞,粉色的玉片花瓣,珍珠小流蘇,很是適合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范子懸同樣半大不小,湯幼寧並未落下他,送了一把小匕首。
這是看見十瀾在擦拭匕首才想到的,小郎君常年在外行走,見識不少,所遇之事也多,十二歲有一把子力氣了,帶着武器防身正好。
這對范子懸而言是個特別的禮物,他感覺很驚喜!
只是……“湯娘子,它看上去太貴重了。”
手柄處鑲嵌了幾枚翠玉,他可以收下么?
湯幼寧擺擺手:“不貴的,沒關係。”
“那……多謝湯娘子!”范子懸收下了它,捧着匕首細細打量。
付氏在一旁看得歡喜,請陸神醫師徒二人上座,吩咐廚房開始上菜。
天還沒黑,就開始吃上了,戲台上唱着京城裏大熱的曲目,檯子下菜肴滿桌。
年夜飯大家都吃得早,因為天黑了會更冷,早早吃了,轉場去護城河上遊船。
今晚的河岸兩邊,才是百姓們的重頭戲。
湯幼寧最近沒在喝葯,薄時衍准許她小酌兩杯。
如意樓的楊梅酒與葡萄酒,微微酸甜,她覺得甚合口味,比其它飲子都好喝。
“別喝多了,船上也給你備了酒水。”薄時衍今天滴酒不沾,就盯着她了。
“知道,我還要看熱鬧呢。”湯幼寧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她很少在過年的時候出去,說是人多擁擠怕遇到拐子。
其實這是推托之詞,因為小時候爹爹帶她出去,嫡母很不高興,他們為此爭吵。
再加上……大概她看上去太好哄騙了,秦婆子也不放心,她怕極了,萬一彭氏故意安排人讓小姑娘‘走失’,那可怎麼好?
種種原因,湯幼寧被勸着乖乖待家裏,就連去別人家拜年的次數都寥寥無幾。
湯文樊沒有兄弟,姐妹遠嫁,而彭氏的娘家,又不是她的外祖,去了也是討人嫌。
現在到了攝政王府,反而自由多了,有幾個侍女跟隨,出門很安全。
至於前不久的意外……那是卓尤深狗急跳牆,他受到致命打擊,難免要發瘋。
湯幼寧不是膽小的小娘子,並未因此被嚇得不敢出門。
這回有薄時衍隨行,她可是見過他殺人的,手起刀落,跟剁瓜一般利索。
再穩妥不過了!
年夜飯氣氛融洽,賓主盡歡,結束后還不到酉時。
天黑得快,大家得回去自己院裏稍作休整,換身衣服再轉場去湖面遊船,估計到那裏就黑透了。
只陸謙顏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其餘人都跟着去。
范子懸本想留下陪着師父,讓他給拒絕了,遊船大約兩個時辰就回來守歲,到時候再陪也不遲。
范子懸還挺了解陸謙顏,看他鬱鬱寡歡,大約是想自己安靜待着,便沒有勉強。
而湯幼寧,不太敢跟陸神醫搭話。
她大致上猜到了,他心愛的女子跟別人生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她。
索性,薄時衍的葯浴泡了這麼多天,再過幾日就能結束。
到時候把一切擺出來說,有什麼恩怨,自然一清二楚。
這會兒,湯幼寧不去打擾陸神醫,逕自回到白霽堂換衣服。
在緗雲紡定製的那些冬裝,尚未穿出去過,湘宜給選了一套較為素雅的丁香紫。
新年穿紅着綠的人很多,不好太過白凈,紫氣東來也是好兆頭。
能壓住丁香紫的人其實不太多,若是膚色不夠白皙,就會被襯得氣色不佳。
湯幼寧完全沒有這點顧慮,她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笑意盈盈望着一個人,月亮都想給她摘下來。
湘宜給她穿好裙裝,再搭上一件狐白披風,梳妝時,在額間貼一枚小小的花鈿,正好就是丁香花,襯得清雅脫俗。
她忍不住驚嘆:“娘子簡直是小仙女誤入凡塵來了。”
湯幼寧左右照着鏡子,笑着點頭:“好看。”
她自己動手抹了一層紅艷艷的口脂,抿着唇瓣,把小玉瓶往袖兜里放,“……我備用一個。”
湘巧湘宜兩人對望一眼,忍俊不禁,這是被吃出經驗來了?口脂都得自己準備好?
湯幼寧不理會她們的笑話,嘴裏念叨:“許久不見樂蘿,也不知她今夜遊不遊船?”
“縣主愛湊熱鬧,應該會去的。”湘巧把一個銅絲藍翠方形小手爐塞過來。
湯幼寧捧着它暖手,旋身朝外走:“那我們快點去……”
剛跨過了門,游廊那頭迎面走來一道高大身影,正是薄時衍。
他的衣衫大多是深色,黑色玄色居多,氣勢天成,頗為駭人。
今日罕見的穿了織錦月白袍,袖口衣擺處綉着細細銀絲,外罩一件竹青色花絨鶴氅,並不太過華麗,但襯得他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似乎往日那肅殺之氣都被沖淡了。
湯幼寧不由多瞥了兩眼。
“圓圓,過來。”薄時衍朝她伸出手。
湯幼寧走上前,乖乖把小手遞過去給他握着,由他一路牽出去。
本就是容姿傲首,隨便一裝扮就叫旁人看得挪不開眼。
二人這麼並肩而立,別說僕役們為之驚嘆,就是付氏幾人瞧見了,也想誇上幾句。
“圓圓這容貌,當真是無可挑剔。”
“二叔也好看呀!”薄無雙晃着她的手,“祖母祖母,這便是天造地設,對吧?”
“你還知道這個詞?”付氏聞言忍俊不禁。
無雙眨巴着大眼睛:“我當然知道了!”
付氏忽然有個想法,扭頭問薄鏡城道:“聽說辛蘆先生擅長作畫,尤其是人像,不少人家請他畫過,不如改日把他請來?”
薄鏡城也聽說過此事,不過,“須得問問應煊的意思。”
“趁着新春,倆孩子留一幅畫像,想來極為不錯。”付氏笑道,順道給夏氏姐妹二人也畫一幅。
她們同意留在京城相看夫家,今年且有的忙呢。
待會兒要是遇着其他家的夫人公子,須得帶上去露露臉,年後各家宴飲也可以適當參加。
付氏一時想得遠了,外頭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並未多言,讓大家各自坐上馬車出發。
攝政王府好幾輛馬車,吱吱悠悠出了承鄴坊,去往護城河登船。
一路上,街道張燈結綵,喧鬧聲簇擁在馬車周圍,京城這幾日,是徹徹底底的不夜城。
也就在這時,接觸到周圍的環境裏,才懂得與民同樂是什麼滋味。
湯幼寧又偷偷掀起帘子一角,朝着外面偷看。
薄時衍知道她好奇,道:“明後日入夜可以帶你出來玩。”
“真的?”她立即雙眼一亮。
雖說自由出府了,可她從沒有夜間逗留在外,天黑之後的京城是什麼樣,於她而言很陌生。
薄時衍自然是言出必行,朝廷休沐三日,若有急事,他會入宮。
宮裏年初三會擺宮宴,招待大臣與命婦,除夕這等日子,倒不會去打擾臣子們的團圓家宴。
一行人在碼頭登船,上下兩層的畫舫,燈火通明,輕紗妙曼。
船頭一棵巨大的燈籠樹,上面懸挂滿了‘燈籠果’,亮瑩瑩的橙黃色小燈精緻小巧,還帶有攝政王府的標誌。
陳管家請了說書的女先生和幾位樂女彈奏,算上伺候的婢女以及廚房裏的掌勺班底,人數眾多。
進入船艙落座后,畫舫緩緩駛離岸邊,沿河慢行。
才吃過飯不久,這會兒都吃不下,桌案上只擺了些熱茶瓜果。
付氏喜歡聽說書,打開冊子點了一則《鬧春街》,說書先生嗓音嘹亮,當場徐徐說來。
講的是一群深山裏的小妖精,被人間過年的熱鬧吸引,偷偷溜出來玩的故事。
湯幼寧坐不住,熱茶飲了半杯,就想上二樓的圍欄去看看。
十瀾過來把她的披風給繫上,“外頭比不上船艙內暖和,可別染了風寒。”
湯幼寧不覺得冷,不過還是乖乖包裹嚴實了。
薄無雙早就忍不住跑上樓去了,還拉着范子懸一起,躲開大人們的視線,就問他能不能把匕首借出來玩玩。
恰好湯幼寧捧着手爐過來,聽個正着。
“無雙,”她蹲下來看着小姑娘,一臉被我抓到的表情:“你想偷偷玩刀子?”
“我、我還沒玩呢……”薄無雙撅起小嘴:“我就是好奇。”
“不用好奇,”湯幼寧想了想,道:“等你十歲,我送你一把更漂亮的匕首。”
薄無雙數了數自己小小的指頭:“可是我還要好久才能十歲。”
范子懸在一旁慢悠悠接話:“也不用很久,先生都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了。”
小姑娘還要再說,不遠處的天邊,忽然綻開了一朵煙花。
‘砰’的一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頓時拋開了對小匕首的執念,跳着拍掌道:“是煙花!它真漂亮!”
湯幼寧也看到了,不僅僅有絢麗的煙花,沿河兩岸,燈火通明,極為壯觀!
她一眼見着那些燒大香和大蜡燭的陣仗,彼此間隔着,粗壯如柱子,真就像樹木一樣豎立成林。
火光交相輝映,數目眾多,人們穿梭其間,場面熱鬧又喜慶。
這是大堰的傳統了,把燭火設立在河岸邊,映得水面通紅。
靠近水源,也不怕它們被風吹倒或是人為不慎衝撞,安全又美觀。
再加上旁邊燃放煙花炮竹的人,還有那些點燃花燈祈福的,引來眾多遊客,隨着夜幕加深,遠遠看去,人頭攢動擁擠不堪。
畫舫下河沒多久,就碰到了同行的其它船隻。
遇着認識的,難免要打聲招呼,或是邀約對方過來飲茶。
“是姚順侯府?”付氏得知隔壁船是誰后,問了一句。
陳管家笑着回道:“是他們不錯,顧夫人說許久不見,應當過去喝杯薄酒。”
付氏以前與這位顧夫人有過交集,當下感慨:“確實一別多年……”
她一直在南堯待着,甚少到京城來。
不過,對京城發生的事情,卻不是全然不知。
“聽說她家有個三郎,今年秋闈下場,考得還不錯?”她扭頭看向薄時衍。
薄時衍沒有拘着湯幼寧,放她出去玩,自己老神在在,坐着飲茶。
聞言回道:“確實不錯。”
原先也是不愛讀書的,雖稱不上紈絝,但到底不着調,顧家三郎能名列前茅,叫許多人驚訝不已。
姚順侯府這些年沒落了些,不過底子還在,付氏當即笑了:“那我可要過去,好好恭喜恭喜老姐妹。”
說著,也不聽說書,叫上夏明純夏明曼姐妹二人,一道乘坐小船渡去對面。
母親交際去了,薄時衍卻還得繼續陪坐,與自家大哥說說明年秋水閣的計劃。
商隊出海數次,已經經驗豐富,貿易能帶來巨額財富。
大堰如今正窮着,薄時衍身為攝政王,當然想讓百姓們發家致富,國庫才能充盈起來。
“我想明年開海禁。”
因為秋水閣的緣故,薄時衍對海外還算有些了解,雖說都是大哥在打理,但該知道的一些差價心中有數。
大洋彼岸有列瓦國,極為喜愛大堰的茶葉香料瓷器絲綢等物,求之不得。
商船過去一趟,可以牟取許多利益。
對此,沒有人比薄鏡城清楚的了,海外通商是秋水閣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不過,他不太贊同開海禁。
“你一旦提出此事,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薄鏡城皺起眉頭,一臉擔憂,以他對弟弟的了解,只怕他說這話的時候,主意已定。
先帝三十年前設立海禁,不允許商船互相來往,因為當年發生了一樁大事。
大堰的船王勾結外敵,企圖謀反,藏匿了大量的鐵器,與朝中大臣狼狽為奸,擴寬河道,容納水師。
三十年很久遠,時過境遷,相關的人全都死了,此事無人再提。
若僅僅是海禁一事,還不至於那麼敏感,偏偏船王謝家手裏掌握遠洋船的絕密技術圖紙,一旦選擇出海,免不了要跟他們接觸。
其他船廠的船隻,都走不了那麼遠,尚未抵達列瓦國就會淹沒在茫茫大海之中。
當年船王一家本該全部斬首,甚至誅九族也不為過,但無人能從他們手裏掏出圖紙。
船王死後,先帝聽從大師之言,為積攢功德,對謝家的孫兒網開一面,留他性命。
謝家船廠銷聲匿跡了大約十年,後來又開始造船買賣了,不過極為低產。
薄鏡城手裏那艘遠洋船,就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買到的。
倘若開海禁,首先就是缺船,朝廷當然可以命令謝家造船,可他們有了前科,無人敢信。
再就是,那個提議之人,容易被猜忌參奏,焉知你不是與謝家勾結,準備重新上演當年的事情呢?
“我清楚將會面臨什麼,”薄時衍緩緩一抬眼皮:“任何事情,總要殺雞儆猴,弄死幾個,才能順利推行下去。”
薄鏡城早料到會是如此,他嘆氣道:“我與謝家接觸過,他們不好拿捏。”
若不是硬骨頭,當初就該被旁人一口吞了,多少人眼饞他們遠洋船的圖紙。
薄時衍輕嗤一聲:“但凡是硬骨頭,必會招來瘋狗惦記。”
那腥臭的口水味兒,當然有人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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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幼寧在船上看風景,姚順侯府的船隻靠近過來后不久,河道里又出現了一艘畫舫。
巧得很,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樂蘿。
衍裕郡王府與攝政王府沒什麼交情,不過抵不住小縣主的命令,硬是靠了過來,放下一條小船,讓她過去。
衍裕郡王對這個閨女很是縱容,勸阻不住,索性就隨她去了。
而王妃是繼室,可拿這麼大的繼女沒法子。
樂蘿過來找湯幼寧一起玩,兩人好些日子沒見,親親熱熱地去了房間裏說話。
二樓雅室不如一樓寬敞,也沒有樂女和說書先生伺候,但是——
“我請你喝酒!”
湯幼寧讓湘巧去安排茶點,順道把如意樓買的酒水給帶上來,還得有下酒菜。
“那個楊梅酒特別好喝,有點甜甜的。”
樂蘿聽了,當然要嘗嘗:“如意樓的酒水,在京城有一席之地,聽說那個什麼望春風,尤其厲害,一小杯撂倒一個壯漢。”
這種厲害的酒,湯幼寧當然沒有,她這都是適合小娘子飲用的。
樂蘿淺談了幾句酒水,問道:“邊上那船,好像是姚順侯府的?”
“可能是吧。”湯幼寧不太認得。
湘巧端着托盤進來,笑着接話道:“是顧家的船不錯,德容夫人帶着兩位表小姐過去小坐了呢。”
她一眨眼,意有所指。
“表小姐?”樂蘿瞧見她的眼色,來勁了,“肯定是小姑娘吧?你們府里今年倒是熱鬧。”
這般在親戚家裏過年的,除了日子過不下去來投奔,那必然是為了說親。
湯幼寧沒有多想,笑着一點頭:“確實熱鬧,吃飯都開心。”
她就喜歡人多,大家一塊用餐。
樂蘿摸摸下巴,低聲問道:“那什麼表小姐,一開始不會是安排給攝政王的吧?”
這親上加親,一點都不稀奇好嘛!
湯幼寧小嘴微張,“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想么?”樂蘿驕傲的抬起小下巴:“我還知道,現在她們沒戲了,於是看上了顧家。”
湯幼寧對姚順侯府不了解,聞言面露好奇:“除了顧三郎,顧家還有誰尚未婚配?”
樂蘿凝眉思索,“好像沒有了……所以是看中了顧旋?!”
她一撇嘴,口中嘖嘖有聲,“這個顧三,也就一張臉能唬人。”
見她這樣嫌棄,湯幼寧多少有些好奇,問道:“他很壞么?”
樂蘿一張口就能數落出一堆缺點:“裝模作樣裝腔作勢目中無人!還對本縣主出言不遜!”
“這樣啊……”
兩人對坐飲酒,一個叭叭說,一個聽得煞有其事不斷點頭,稍不留神,兩壺酒就見底了。
如意樓的酒水聞名在外,哪怕是普通的楊梅酒,那也是後勁綿長的。
等到湯幼寧感覺略有些頭暈目眩,低頭一看,樂蘿已經趴下了,不省人事。
“樂蘿,樂蘿?”湯幼寧伸手推她,推不動,手肘撞到了酒杯,嘩啦一聲脆響。
湘巧推門入內一看,驚了:“我的小娘子啊,你們喝得也太快了吧!”
這就喝光了兩壺?
“好喝,好喝呢……”
湯幼寧並非千杯不醉,晚飯那會兒就喝過幾杯,現在又喝的急,兩眼暈乎乎的,看人都帶上重影了。
恰好薄時衍從底下尋了上來,便見雅室里兩人七扭八歪的。
他眉間微蹙,伸手把這個還會晃悠的給抱起來,吩咐湘巧:“伺候縣主醒酒,再好生送回去。”
湘巧明白,立即應下。
湯幼寧被抱去客房稍作休息,行船還需一個時辰,足夠她醒酒了,說不準不妨礙今晚守歲。
本想讓她安靜待一會兒,誰知,湯幼寧一點都不安分,扒拉着窗檯,要跳下去看煙花。
薄時衍一隻手牢牢圈着她,她哪都去不了,“就在這裏看。”
“這裏看不清楚!“湯幼寧揪起眉頭,鼓着小臉蛋:”薄時衍,你不聽話!“
“你叫我什麼?”他一挑眉梢。
“薄時衍,”湯幼寧掙紮起來:“我要下去看煙花……”
“小醉鬼。”薄時衍輕捏她的鼻尖,語氣無奈。
湯幼寧哼哼唧唧的,抓起他的大掌,按在身前,笑嘻嘻道:“給你揉揉,然後讓我下去行不行?”
指尖下方,柔軟到不可思議,他雙眸微眯:“誰教你用這個來交換的?”
此刻的湯幼寧是不講道理的,使勁往窗口撲,“我要下去,要下去嗚嗚嗚……”
可見,平日裏乖巧的人,喝醉了她也會胡鬧。
這窗戶下面,是黑黝黝的冰涼河水,薄時衍啪的就把它給關上了。
湯幼寧眼眶一紅,立即要哭了,“以後不給你揉了,你別靠近我嗚嗚……”
“好,不揉,”薄時衍低頭:“我親親就好……”
湯幼寧從袖兜里把口脂掏出來,丟給他:“你喜歡吃,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