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倍無功

第4章 事倍無功

隨便對付了一餐宵夜,剛子開車送刑斌:“你說攝像頭的時間,我是說治安監控和小區的監控會不會有時間差”剛子問。

“治安監控的攝像頭都上了雲台,有UTC時間校正,小區的監控,原則上他們應該部署專門的外網伺服器,做UTC時間校正並同步內網設備,所以,時間差是不存在的。”

“這麼說來,這事兒還有隱情?”

“是的,嫌疑人有太充分的時間離開現場,從目前所掌握信息,這個時間似乎是胡女士留出來的,所以有隱情。”

車轉了個彎,駛入進小區的路,夜裏濕潤的風迎面拂來,風中帶着草的香味兒,空中,月光淺淺的映照着雲朵,路邊,有依稀的螢火蟲點點,不經意的,水塘邊一聲蛙鳴傳來,一時間,刑斌感覺比站在湖景豪宅里還有一種愜意。不過,這條黑漆漆的路,什麼時候能安上路燈,正經八百的鋪上柏油,小區的超市裏再多一些生活用品的種類,深夜的案幾邊,有紅袖添香,才是有了人生的愜意,刑斌心裏想。

下車時刑斌問剛子:“你是真有女朋友介紹給我?”

“我聽見有一顆凡心悸動了,你也會感到寂寞?”剛子的笑有一種邪惡。

刑斌拿出手機瞄了一眼,都快十二點了,上班真的很充實。踏着小區昏暗的路燈,拐進樓門,忽地想起那個丸子頭,身着一襲淺草綠,綉着荷花裙擺的姑娘,裙擺迎風搖曳,一句詩映入腦海:風牽一袖低相向,應有錦鱗閑倚傍。人只要閑了,真的會想太多。

這一夜刑斌覺得睡的有些不真實,恍恍惚惚間,總覺得是誰在夢中,但又看不清楚她的臉。她離他似乎很遠,可就算是明明已經很近,甚至,已經感覺到風拂起她的髮絲,輕輕撩在臉上,可就是看不清。對了,他好像看見了荷花裙擺。電話鈴響起的時候,他知道,這一定是在夢中,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按下了接聽鍵。

靜夜裏,有蛙鳴、蟲鳴、月光,還有刑斌,睜着眼睛躺在床上。

回到隊裏,剛子問刑斌是不是一夜興奮的沒睡好,吊著個熊貓眼。刑斌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沒毛病。

倆人一起重新整理技術組的報告,順便補充現場資料。

血樣:十個樣本有三種不同DNA,一種屬於受害人;兩種未知,可能是嫌疑人和未知的第三者。

腳印,應該說是鞋印和腳印:重點在卧室里,運動鞋印很明顯,不屬於現場任何一雙鞋,屬於嫌疑人;兩個拖鞋印,屬於現場卧室;還取出兩組腳印,也就是赤腳踩在木地板上留下的,兩組,妥妥的就是兩個人,一個屬於胡女士,而胡女士的筆錄只有她一個人在家,而她丈夫的確在外地出差,那麼另一個腳印,肯定不會是周公的。

拖鞋組織殘留物:卧室里的兩對拖鞋,在微細的組織殘留物里,檢出三組不同的DNA,一組屬於胡女士,一組估計屬於胡女士丈夫,還有一組未知。

傷口:划拉和劈砍所致,創口都比較淺,無致命傷,分析兇器類似於人們常見較輕薄的水果刀。

現場:沒有物品丟失,傢具整齊,沒有激烈的搏鬥痕迹,沒有驚動任何房間外的人。

嫌疑人:治安錄像拍下清晰的照片,但胡女士無法進行指認。

求救電話:撥打時間點不合理,撥出時間比嫌疑人逃竄消失的時間還要晚4分鐘,實際應該要晚了最少10分鐘。

剛子看看刑斌:“你說胡女士要掩飾什麼?就這麼重要,

自己的傷都不顧了,又或者她一定要先處理什麼?”

“別著急下定義,沒有完整的證據鏈條,作出結論,有悖於我們的職業和專業。”

“那,怎麼來開始突破了,要是嫌疑人一直不歸案,胡女士那邊一直閉口不講,這事兒不就得掛着了,畢竟,整個案子裏,只有她才是受害者,不可能對她做偵訊啊。”

沒錯,這正是不簡單的地方,案子其中一個關鍵的點是嫌疑人,他是現場第一經歷人,當晚發生的一切他最清楚,必須歸案,可這廝在哪兒了?嫌疑人在鬧出血案這種大動靜后,通常極可能會暫時離開當地,四處遊盪,這期間如果沒有另案再犯,很難追查蹤跡,時間慢慢再一推移,又成積案了。

“走吧,去批發市場,順藤摸瓜唄,咱們乾的就是這個,能越早把那廝歸案於我們越有利。”

既然嫌疑人從批發市場閃去無蹤,那他也許就從那地兒過來到達案發現場,只要經過,總會有些蛛絲馬跡,只要他還在這座城市中,一定有挖到他洞穴的方法,刑斌相信這個理。

批發市場頗具規模,一幢5層大樓,繞着大樓周邊還有一圈鋪子,這地方客商雲集,人流如織,整片場地,除了一前一後兩個大門出入口,還有七八條小巷子可以通進來,刑斌跟剛子憑着一張照片,開始大海撈針。走訪是個體力活兒,而且是這種海量的規模,一天能把一個月要說的話都講完,後悔沒帶個大水壺出來。倆人先從周邊開始,剛子順時針,刑斌反時針,挨着一個鋪子一個鋪子的重複着相同的程序和幾近相同的問話,留下聯繫電話,基本上,表情也不會有變化;與他們交流的對象,男女老少各種年齡層次,天南地北的各種口音,帶有地方特色的各種普通話,足以讓你領略中國地域之博大,語言體系之豐富,口乾舌燥,筋皮力盡,可這是必須做的事。很多的案子,收集案情信息、佐證,疑犯的抓捕,也是靠着這種原始而低效的方法,一點一滴,積沙成塔,成功突破,他們也無法例外。走訪完周邊,唯一的收穫就是,累和缺水。

“咱們是不是也寫個海捕文書上,滿地兒都貼上,我估計效率會比這高”剛子說。

“有礙觀瞻,破壞城市形象,容易引起群發性聚集,臆動症人的遐想。”

“帽子好大,大樓里繼續嗎?總共5層,我們這麼干下來少不了得三天,累是其次,也是必須的,我只是覺得未必會有收穫,勞而無功”剛子問。

這一行,勞而無功的情況太多了,這樣的大市場,每天千萬種不同的臉孔在這個場所里穿行,對於商戶來講,只要不是熟客,很難對陌生人有印象,而嫌疑人其貌不揚,也並沒有進貨的需要,他更不需要進商鋪駐足,只是匆匆經過,不會給任何人留下印象,即便有監控,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發現一張臉,那需要具有孫大聖的火眼精睛。

追蹤嫌疑人,是不會有大數據能支持的,因為沒有人確切的知道嫌犯有什麼習性,大多數時候,需要靠每一位刑警的經驗。可以假定(當然這是在一定的經驗基礎上)嫌疑人往哪個方向逃離,就會從哪個方向來到現場,但如果這個假設並不成立,在這個方向上做的全部工作,都將付諸流水。市場裏散射的七八條通道,通向外圍的老舊居民區,犬牙交錯、四通八達,有如古代城池裏緩衝騎兵的瓮城;每一個巷口,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亦或是向前走,如果沒有一定熟悉程度,少不了在這巷子裏打圈圈,來回的轉悠,然後懵逼掉,刑斌和剛子在這迷宮一般的巷子裏,幾乎浪費了半個小時,只能一路問詢重新回到到市場裏,經保安指點,直直的穿過一條破敗的巷子,進入一片開放式老區。已經拆掉了大片,殘垣敗瓦,一片鬧市中的荒蕪,零星幾幢未拆的低層建築,突兀的聳立着,刑斌心裏涼涼的,逐一上前敲門詢問,沒有任何收穫。

由市場通過這條小巷來到這片拆遷區域,最直接也沒有叉路可走,不會迷失,橫跨這片拆遷區域,即是縱橫交錯的大道,車多人少。進市場穿過小巷跨過拆遷區域,快速消失,刑斌和剛子做不到,但或許嫌疑人能做到。

分析邏輯是成立,結果很打臉,循來路摸排線索,尋獲嫌疑人的行蹤,這個方法看來不可取。

華燈初上,倆人回到隊裏,尋隊聞着味兒就過來了:“咋樣了,是不是可以先寫報告提綱了?”

”想寫,但無從下筆,嫌疑人未歸案,物證不能全部吻合,口供也不完善,三無啊。“

“我又沒讓你結案,就是想了解進展情況。”

“批發市場排查了一天,大概排查了三分之一吧,嫌犯杳無音信”剛子插話。

尋隊看着刑斌,他們四目對視,“你不會是想我給你加人手吧。”

“有嗎?多多益善,以此類推,批發市場排查完,跟着信息再排查,那得過去多少天,我在擔心此賊已然遁去,不在本市了。”

“那就不排查啦,讓它做成積案?”尋隊盯着刑斌目光中,有準備開錘意思。

“必須排查,這是我的天職,苟以生死而不敢忘。”

但是需要轉變思路,什麼能做什麼更方便做什麼容易出效果,優先處理。嫌疑人必須追輯,但既然確定胡女士是有所隱瞞,那所瞞之事必與她相關,她可以緘口不說,不代表密不透風、無從可知,刑斌覺得可以走訪她的社會關係,從旁敲證,再對她做訊問,嫌疑人的歸案雖有不確定因素,但刑偵的目的就是要完整的知道當晚案發現場細節,有過程就有真相,待嫌犯就範,案子也可以結了。

“明兒你聯繫胡女士丈夫,就說現場準備解封,你需要去拜訪溝通一下,順便側面了解胡女士的社會關係,盡量多,有用沒用都了解,我去案發小區了解,回頭再綜合一下,你先回家,我留下來過一過錄像,省得兩個人都在一塊耗。”刑斌對剛子命令道。

錄像足有7個鐘時長,從晚上8點到第二天凌晨3點,刑斌想了想,決定從10點開始播放,沒有讓人失望,12:03,嫌疑人爬牆而入,這個應該算是今天裏最有收穫的成果。

倒在沙發上,刑斌試假設自己是嫌疑人還原場景:自己悄悄的走在四寂無人的臨湖的綠道,經過小區牆角時,環顧四周無人,原地躍起手臂輕輕一用力,攀上牆頭,跳進牆內,草坪燈光線朦朧,飛蟲環繞,避開臨江大道上的燈光散射,一路小跑,奔向幾近小區盡頭,在那邊,有大片的綠化樹間隔在小區和臨江大道間,自己的身影湮沒在夜色中,進入地庫,循着走火通道,登上樓頂。終於等到萬籟寂靜,自己選擇了一戶人家,爬下陽台,經過書房,沒有任何收穫,繼續推門進入卧室,女主人沉睡夢中,不對,自己應該看不清楚是男亦或女。自己試圖拉開床頭櫃抽屜,可她卻醒了。自己出刀威脅,意外的是她並不畏懼,用枕頭、床上的玩偶與自己展開搏鬥,自己不得已落荒而逃,一路狂奔下樓......。

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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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必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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