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野樹林
剛子把車直接開上行人路,徑直的把車駛進了樹林。
這一大片林子沒有確定的歸屬管轄,雜草叢生高的地方沒膝,樹多且密,月光稀稀落落地從林間滲入,四周靜謐,影影綽綽,沒有電筒的光照幾乎很難行走。
“往前是高速,中間一個路口拐入南山別景,如果我從南山出來,不乘坐交通工具,肯定反方向往回走到進來的路口,體校就在路口。南山和體校之間也是這一片樹林,我推測幫凶會從南山那邊翻牆出來,直接走到體校,前面路口那個門是北門,可以在那兒坐交通工具離開。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再爬牆進入體校,從北門往前轉左的西門離開。其實我是傾向他無論怎麼走,都是先爬牆進入體校然後再出來,因為大晚上的從林子裏直接走到校門口很突兀,如果是你,你怎麼選,記住我們的原則是:怎麼來怎麼去。”
剛子剛想回答,一抬腳踢在草叢中的小土堆上,沒站穩踉踉蹌蹌地撲倒在草叢裏,刑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黑沉沉而又靜謐林子裏,聽起來讓人有些悚然。
“別鬼叫了,真會嚇着人的。”剛子站起身拍了拍。
“要是我反正都選了條陰森森的路,我肯定走裏面那片林子,不靠近路邊,更加悄無聲息。”
“好,我們就再往裏走,先到南山那邊的牆根兒。”
倆人一前一後,密密的草下坑窪不平,他們一腳深一腳淺的慢慢走着。
“說實話,正常人大晚上的在這兒行走,是需要勇氣的,黑燈瞎火的保不定會有什麼鬼鬼怪怪的想法,我要一個人晚上走,背脊肯定也會隱隱發涼。”
“鬼有什麼可怕,子虛烏有的東西,世上人才可怕,再說沒事兒誰晚上跑這鬼地方來,只要晚上來這兒的,一定不會有好事兒,可以直接先拘再審。”說話間刑斌也踢到一個小土堆,有了剛子的前例,他沒摔倒。
“我想這片林子誰都不會熟悉,所以幫凶是白天怎麼走,晚上肯定也會怎麼走,這麼密的草,他應該會踩倒不少,不過當時沒想到這點,接案也晚,這麼些天過去估計不會有什麼痕迹留下了。”刑斌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懊惱。
“但他得明確知道南山和體校中間有片林子,才能想到用這個方法,起碼他對這一帶的大體情況是熟悉的。”
倆人邊說邊走,到了牆根兒,刑斌照了照周邊,又看了看牆的高度,目測是兩米,“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措施,和湖濱那牆一樣高。”
“就是居民區,難不成在牆上架鐵絲網不成。”
“嗯,你沿這牆周邊看看還有沒有踩踏的痕迹,我爬進去溜達一圈”,說完刑斌就已經上了牆,敏捷的跳進了小區。
剛子仔細的照着草叢,摸索着拾了一根樹枝,一邊輕輕的撥開草叢,電筒的LED燈在黑暗裏雖然特別耀眼,但從覆草跡象看,很難看出有哪處不同,不知不覺已經離開牆邊有一小段距離。
不斷有飛蟲、蚊子撞到臉上,吸收了一整天陽光熱量的土地,開始慢慢的釋放,沒有風,林子裏特別濕熱,採集了一小瓶泥土,正準備採集些不同類型的植物葉子,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剛子心中一凜。
“是我,動作別那麼大。”
“我這兒全神貫注的幹活,你冷不丁在後面,這環境真的會讓人腎上腺素急速分泌。”
“淡定,這地兒就出現過你我,有啥發現。”
“沒有,采了土樣,
我再弄幾片葉子。”剛子一邊說一邊摘。
“沒發現正常,晚上也視線不好,我們主要采點土樣和植物,走一走這段路,沒有感受是沒有發言權的。我在小區牆裏邊兒也采了土樣,從我那棟樓走到這邊牆大約6分鐘,繼續往前走。”
“你就這樣拿個電筒在小區里遊盪,沒保安過來逮你?”
“有些事是必然,有些是偶然,我們今天晚上在這裏幽靈一般地探路是必然,保安逮我是偶然,偶然性事件概率通常偏低,但發生了可能就不是什麼好事兒。”
兩束光線,在黑森林的林子裏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慢慢地接近體校的牆邊停下來,刑斌拿出紙巾遞給剛子,倆人都不停地擦汗。
“這段距離大概有一公里多吧,我們用了快二十分鐘吧。”
剛子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點點頭。
“黑漆漆的在林子裏走一定會特別注意腳下,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跟你似的擁抱大地,摔一跤不打緊,要是摔掉了什麼東西,找起來可就不省事兒了。七號那天氣溫跟今天無區別,我們應該走的不算快,實際上應該更快,到這兒一定滿身大汗,總得喘口氣擦擦汗吧。明天跟尋隊申請一下支援,得多找些人來這兒搜索,看看有沒啥人類的遺留物,特別兩邊牆的裡外周圍。”
“林子裏搜索問題不大,可到牆裏邊兒這動靜就大了,得先協調吧。再說這中間下過雨,這裏邊又潮濕,什麼煙頭、紙巾這類一泡水,又被草葉子覆蓋,其實不管啥泡完水又在潮濕環境裏悶着發酵,估計也不會留下啥痕迹,我們這陣兒勞而無功的活干太多了。”
剛子把擦完汗水的紙巾揣進褲袋裏,“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干這事兒一定是個男的,我不相信哪個女生有膽量一個人晚上在林子裏穿行。”
“協調的事尋隊負責,我們只幹活兒,你剛才那番話要是說給尋隊聽,是要被錘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都不能放棄,沒感覺到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嗎,繼續爬過去。”
翻過牆,則是另一番洞天。
燈光好像一串串瑪瑙,又像一簇晚開的花,在黑暗中畫上些許朦朧暖意。
抬頭仰望,天空好像一塊洗凈了的藍黑色的粗布,星星彷彿是撒在這塊粗布上閃光的碎金。
“唉呀,我開始想起了我的校園生活。”剛子感概的說,倆人采完樣,順着牆邊的路邊看邊走,時不時就有三三兩兩的同學走過,夜空中還能聽見有同學高亢的歌聲。
“嗯,的確是換了人間。”刑斌看看手機,時間接近十點。
倆人從都沒來過體校,完全不分東西南北,順着牆邊道兒走着感覺似乎離校門越走越遠,於是返回頭,剛子瞅見同學趕緊問了道,然後按指引從一棟矮矮的飯堂旁邊繞過去,繼續問見到同學,按圖索驥徑直地走到了西門。
西門燈火通明,沿校牆邊一排餐飲檔口,像條美食街,人來人往。
“天壤之別啊,對面兒就有小區,你怎麼想到去南山買房啊,差這兩公里區別大上天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們這一路走出來,有什麼感覺。”
刑斌在一家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坐下來,若有所思。
“校園裏,同學們是沒有任何警惕性的,你看我們倆,背着包手裏拿着電筒還問路,沒見哪位同學有任何一絲疑惑,從校門出來保安都沒抬頭看我們一眼。”
“來吧,挼一挼,我們挼完再回去。”刑斌拿出筆記本。
“怎麼來怎麼去的原則,學長的駕車進小區大約兩點,幫凶叫做A吧。穿過學校和南山別景外那片林子算30分鐘,A在學長離開後到達現場,學長是14:25離開小區,A到到達現場應該在這時間之後,那他進入體校大約在14點附近,當天從13點到24點這個時間段的學校錄像我們都要調取。”頓了頓。
“好,我們再看什麼錄像可以精準的捕獲。首先肯定一點,A是穿過學校翻牆出去然後再回來,所以,沿圍牆邊的攝像頭,從我們翻牆的那一邊還有我們坐這兒向後牆邊兒的都要,當然,不排除他直接就從大門進,因此大門的也要,其他的暫時不要他是來辦事兒的不是閑逛。也不排除他熟悉這一片,知道怎麼避開正面,但我相信總能有攝像頭拍到他的背影,一個人,只要是無端就出現在了攝像頭的畫面里,他的行為就值得研究。然後再把無端出現附近範圍的攝像頭資料全調出來,總會有收穫。”
“附近範圍半徑是多大?”
“100米足夠了,已經涵蓋3萬多平方,我覺得無死角了吧。”
“可行,我感覺明天可以慶功了。”剛子說著哈哈起來,刑斌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他笑。
“你覺得我可笑?”
“不是,我想到了一個人,你見過的,有沒有感覺?”
“我見過?”聽刑斌這麼一說,剛子開始思索,不得其解。
“這個人你見過但你不知道他對這所體校非常熟悉。”
“說。”剛子着急了。
“馬玉,他的整個大學生活就在這裏度過,六年前他在這裏畢業,說他非常熟悉這裏是絕對正確的。”
“六年前?南山那個盤子都還沒建,環城大道這段也還沒修,再說都畢業六年了,都說5年隔一代人了。”
刑斌微微笑着,“這不是要點,先不說這個,最後我再把A的特徵描述一下,男性,應該戴着帽子,而且帽沿壓的比較低,可能拍到的基本都是背影,也許背着一個包,總是比較突兀的就進入了某個畫面,不知來處,甚至不知去處,你補充一下”
“全中,沒我需要補充的,如果一定要補充這地兒基本在你家門口了,我們別回隊裏了,明天等他們過來,在這兒打包串串啤酒,去你那兒睡吧。”
“去我那兒?”刑斌猶豫着,他不確定在家裏睡覺是否一定會夢見縈繞的電話鈴聲,還有那條飄曳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