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平安夜(三)
山上夜寒風重,夏沙被徐葦航打扮的成個球狀,才終於獲批出門。
營地主辦方為了慶祝節日和回饋客戶,辦了個免費的自助派對,於是平時冷清安靜的山頂一時也是歡聲笑語燈火通明。場外音箱隨機播放着歐美時下的流行歌曲,不時有人竄到搭建的臨時舞台上高歌一曲或是來一段熱情而蕩漾的舞蹈,口哨聲尖叫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清冷的空氣都開始沸騰了。
在徐葦航眼中,夏沙彷佛被這樣的熱情所感染,於是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亞洲人本來就顯小,何況她踏着小馬靴,戴着萌死人不償命的兔子帽,大大的毛茸茸的耳朵耷在腦後,隨着音樂的旋律搖晃擺動,奶白色的兔毛圍巾更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瑩白如玉,眉目靈秀,猶如一個玉娃娃。
不時有男孩女孩過來搭訕,還有人操着一口蹩腳的中文說著中國人都聽不懂的中國話,在得知她的年齡之後無一例外地驚呼“ohmygod”或者“amazing”之類的話。夏沙不由得暗鬆口氣,感謝他們的禮儀不會隨便來捏別人的臉……至於那亮晶晶閃着渴望的眼睛,哼~扭頭,我神馬都木有看到!
過了一會兒夏沙似乎跳累了,於是一轉兩轉三轉地轉下來轉到徐葦航身邊,圍巾也扯了帽子也扯了大衣也扯了露出少女纖長窈窕的身段,被溫柔地擦汗然後喂着喝了一些溫水,笑嘻嘻地仰頭看着他,眼神清亮笑靨如花,粉嫩嫩的臉上明晃晃地寫着“一起來玩嘛”。
徐葦航寵溺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米國人幾乎一輩子都在致力於增加自身“魅力”,有一半血統的他對於唱歌跳舞這種事情自然是從小練習手到擒來,只是他本身並不是喜歡在人前秀的性子,不過……
徐葦航利落地脫掉大衣,牽着夏沙的手竄上舞台,一上來兩人就來了段勁爆又妖嬈的貼身熱舞,於是周圍理所當然的一連串的口哨聲……
夜漸漸深了,狂歡的人群安歇下來,擺出地席,三三兩兩的在營地里或坐或卧,相互交談。當然,某些看對眼之後回房間進行“深入交流”的人除外。
夏沙哈着白氣,感覺渾身上下熱騰騰的,正開心地和旁人說著話,一下來就被等待多時的徐葦航精準地拉到一邊,兜頭一下迅速地重新裹成了球狀。瞅了眼旁邊的據說只有十五歲的在零度以下白雪依稀的山頂依然勇敢地展示自己胸部“深度”的爆乳肥臀的白人女孩,再回頭對比傳說中已經十六歲的自己團團的打扮,不滿的撇了撇嘴,狠狠瞪了一旁一臉淡笑的徐葦航一眼,惹來“蹂躪之爪”幾枚,賭氣扭頭。過不多久又被哄回來,眉目帶笑。
跳了幾個小時的舞,身體疲憊懶懶地不想動,精神卻自顧亢奮着,太陽穴突突地跳,額頭上彷彿有一根筋在玩鬧也似的時不時扯一下。夏沙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旁人說話,一開始還端坐着能說上幾句,後來就軟了下來靠着徐葦航,頭一點一點的。拜強大的生物鐘所賜,平時這時候,她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了……
聽着他們時而近在耳畔時而飄忽在天際的聲音,又好像聽到小航在耳邊說了什麼,那聲音和氣息熟悉親近讓人毫無防備,夏沙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只覺得好安心,於是放縱自己的五感徹底沉睡過去。
“沙沙,沙沙,嗯,起床了……”
是誰,在耳邊呼喚;有什麼柔軟而乾燥的東西,輕擦過臉頰,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吞吐,弄得痒痒的……
夏沙蹭了蹭腦袋,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人都蜷縮在徐葦航懷裏,頭枕着他的頸窩,手裏還抓着他的衣襟,姿勢依戀而親密。外面是厚厚的毛毯,把兩人一起團成一個糰子,只露出黑黑的兩個腦袋。毛毯下,徐葦航有力的臂膀鬆鬆的但是不容忽視地環着她的腰,把她整個兒禁錮住。一抬頭,撞進他藍色的深深的瞳仁里,彷彿要把人溺斃,裏面兩個小小的夏沙,晶晶亮的獃獃地看過來。
夏沙一時不知道今夕何夕。
徐葦航低笑兩聲,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遞過來,“小傻瓜,回魂啦!馬上就聖誕節了,快要倒計時了。”又緊了緊環着她的手臂,把她的姿勢擺的正一點。
於是剛睡醒處於迷糊階段的夏沙成功被轉移注意力,環顧四周,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外面,表情期待又熱烈。有剛剛相熟的人發現她醒了,於是就打着招呼大聲嘲笑她。夏沙的戰鬥能力和語言攻擊能力瞬間激活,跳將起來就要進行反擊。
徐葦航稍一用力圈回夏沙,幫她整理好衣服和帽子,這才滿意地放她出去。周圍人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曖昧表情。
最後一分鐘,所有人跟着超大屏幕的led顯示屏上的時鐘齊聲倒計時。
“……三、二、一!”
鐘聲,歡呼聲,口哨聲,音樂聲,祝福聲,繞着場地亂跑的小孩子們的尖叫聲,擁抱的人們,接吻的情侶,禱告的信徒,場面彷彿一下子炸開來,熱鬧又雜亂。
夏沙好像被這種氣氛所感染,也跟着他們一起尖叫,拉着徐葦航又叫又跳。就好像一直隱藏着的另外一個她出現了,瘋癲的,發泄着所有的情緒,那些能說出口的不能說出口的,察覺到的和未察覺的,負面的陰暗的和亢奮的偏激的,又哭又笑,已分不清到底是歡樂還是悲傷,不知道臉上的表情唇角翹起的弧度到底是歡笑還是哭泣。
因為是你在我身邊,所以我無所顧忌,也無需畏懼。
徐葦航看着夏沙在短短十幾分鐘之內,消耗完了所有的精力,然後略帶茫然地站在那裏。只是不忘,還牢牢地拉着他。
你開心嗎?應該是開心的吧,旅行的日子以來,你每天的笑容都跟陽光一樣燦爛。甚至在我的記憶里,你也總是笑着的,大笑的,微笑的,怪笑的,狂笑的……你那麼好那麼好,你是天之驕子,自然是開心的。
你不開心嗎?大約也有吧。在米國的好一段時間,你都情緒低落。從前的你,哪怕是現在的你,只能被稱作一個孩子的你,你總是那麼溫柔有禮,進退有度,撒嬌淘氣也從不過火。你安排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奮鬥目標,年紀輕輕就取得了那麼多的成績,令許多成年人也汗顏。你笑着說我現在是高富帥青年企業家鑽石王老五黃金單身漢,其實我只是想要變得更優秀這樣才能夠配的上你。沙沙,你今年才十六啊,你如何做到這樣一個完美的孩子?
有時候我離你很近,卻覺得離你很遠。因為你心底埋藏着我永遠無法觸及的秘密。
但是現在這一刻,是真實的你吧,是完完全全無所遮掩直面坦蕩的你吧。
徐葦航上前一步,溫柔的堅定的把夏沙整個圈在懷裏,慢慢收緊。
夏沙茫然地抬頭看他,視線仍然有點散。
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原本,已經有計劃了。複雜的,完美的,準備了很久的,一定能讓你感動的,印象深刻的,表白和求愛。以我對你的了解,加上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不說萬無一失,也至少有九成把握。
但是從未感覺,離你如此之近,失態的你,如此真實,觸手可及。
現在,我只想,吻你。
一個輕柔的吻,不帶任何一點□的,莊重的,甚至是虔誠的,慢慢地吻下來。沒有急着深入,在表面緩緩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帶着一點試探性質的吮吸,輕輕地碾壓,嚙咬。
好像有,有什麼東西,乾燥的,溫熱的,熟悉的,什麼東西,在,在嘴唇上……?
夏沙懵懂回神,直直看入徐葦航幽深的眼中,裏面好像有兩個小漩渦,把她的魂兒都要吸進去了……啊,不對!這,這是在幹什麼……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無措,本能地開始掙扎。雖,雖然好像情況有點不對,但是,意外的,好像也不是很討厭……不過,最好還是先擺脫這種情況……
腦子完全亂掉了的夏沙在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好像有了無數的決斷,但是又好像一個也沒有抓住。
“小……唔……”
動作被禁錮,想要開口說話,反而打開了緊閉的雙唇,更像一個暗示,或者一個邀請。
“轟!!……”有什麼東西,猛然在腦海中炸開來,一片白光。一根名叫理智的弦,斷掉了。徐葦航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開始燃燒,想要的,更多,更加深入……
原本只是想給小孩一個清淺的吻,淺嘗輒止,循序漸進。萬一有個萬一,小孩反應激烈什麼的,一個小小的吻,也容易解決。但是……平時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個時候,顯得那麼脆弱不堪。心裏好像有一萬頭猛獸,在奔騰,叫囂着,吃掉她,吃掉她……
算了,還是遵從本能吧。想來,情況再差,總能迴轉……
於是夏沙剛覺得自己的反抗好像有了效果,這效果就變成了反效果。
長年練武的身段,夏沙柔弱的些許反抗根本沒有效果。腰肢被鐵臂似的箍住,緊緊貼在小航身上,原本溫柔地托着頭的手,強勢地迫使她上仰,形成一個更加方便侵犯的姿勢。濕熱的舌,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捲起她的小舌,蠻橫的,用力的,脅迫它一起共舞。
一股無法言喻的酥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夏沙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腰上不知哪裏被捏了一下,夏沙頓時腿一軟,再也站不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無力地依靠在徐葦航身上,任他為所欲為。
身處喧鬧的環境,夏沙卻覺得,唇舌攪動吮吸的嘖嘖聲清晰入耳。嘴裏的津液,如果不儘快主動地吞咽下去,就會從嘴角溢出,流進脖子裏,或者拖拉出常常的一根銀絲,滴到衣服上,艷色無雙,**不堪。
夏沙窘迫的都快哭了。她從來都沒有和人這麼親密這樣舌吻過。而且她也沒有這樣弱勢的,無力的,被人強吻過。
雖然,欺負她的人是小航,但是,夏沙還是本能地,想要向他尋求幫助。
直直看進他眼中,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暗沉沉的神色。眼睛裏依舊是一往情深,情深似海似乎能把人溺斃。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平時冰藍色的眼睛,此時隱隱有些發紅,透着一股瘋狂,明明白白的寫着決絕與堅定,這一次,他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無可違逆,無法抗拒。
抱緊她的腰身,托着她的腦袋,肌膚相親,唇齒相依。用力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把她全身都染上自己的味道,由內到外。
徐葦航閉上眼睛,沉浸在這妙不可言的感受中,這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愛了這麼久,守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無數次午夜夢回,腦海里回想的都是她曼妙的身影,如今終於放開手腳一親芳澤,再冷靜的男人也把持不住,一發不可收拾。
周圍多的是相擁接吻的情侶,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不同尋常。更何況,在其他人眼中,怕是早已把他們當成一對了。
六神無主,反抗無能,被人肆意輕薄。放到任何人身上,這都不會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除卻一開始的本能防衛,夏沙心中卻沒有多少一定要反抗的念頭。她十分羞惱,九分窘迫,八分煩躁,七分委屈,六分驚訝,五分恍然,四分不安,三分無奈,兩分茫然,隱隱的,居然還有一分期待。
五味雜陳,獨獨沒有厭惡。
夏沙略微有點出神了。
在這寒風凜冽荒草白雪的異國他鄉的山巔,背景是嘈雜喧鬧的群魔亂舞的不相識的人類,人生中的那些以為應該銘記卻最終模糊了的片段和那些以為早已遺忘卻清晰至此的記憶,有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快速閃現。好像有什麼桎梏在這一刻突然莫名的被打破,前世今生,所有的細小的,曾經看開的壓下的累積的來不及清理的,都在這一刻的瘋狂荒誕中,煙消雲散。
原來,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么?即使這樣的行為這樣的親近程度,也在潛意識接受的範圍之內么……
舌尖微微一痛。徐葦航不滿足於夏沙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走神,輕咬了一下以示懲戒。
夏沙回過神來,用委屈控訴的目光瞪着面前的男人:你強吻我我都沒有咬你,你憑什麼咬我……混蛋!
……
徐葦航真是又欣慰又頭痛。欣慰的是,沙沙明顯不排斥他的這種親密行為;頭痛的是,喂親你搞錯重點了吧親!咬一口不是關鍵啊親!明明剛才也動情了的,現在又……真是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