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炭火邊爐
萬銥點開姚志剛的個人主頁，發現這人的個人簽名是“心如高山，巋然不動。”
這句話勾起了萬銥的回憶，她記得自己念初中的時候，學校附近開了一家武館，很多同學都被父母送去強身健體——武館的傳單上就印了這句話。
【Ir：你好，我叫萬銥】
【姚志剛：你好，我叫姚志剛，請問你是不是魯斯蘭第一中學的學生？】
【姚志剛：我是十七班的，你是不是二班那個萬銥？】
萬銥快速過了一遍自己中學同學的臉，確定自己不認識十七班的姚志剛。
【Ir：我是魯斯蘭第一中學二班的萬銥，我們之前認識嗎？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了】
【姚志剛：不不不，我認識你，你應該不認識我】
萬銥念中學的時候，總是遲到早退去打工和做家教，晚自習更是從來不上，老師抓她，她就賣慘說自己沒錢吃飯，但就算這樣，也老考年級第一。十七班的同學知道她，好像挺合理的。
【姚志剛：其實我們見過，有一次夏天傍晚，你來我們班送試卷，坐門口那個人就是我。我去接你的卷子，手臂上有汗，粘了好幾張試卷帶起來】
【Ir：我想起來了，可是那個人好像是個女生】
【姚志剛：我就是女生】
萬銥連忙道歉，姚志剛倒是毫不在意，看來因為這個名字被誤會性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姚志剛：你是她就好，是這樣的】
終端投影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閃了一分多鐘，對面消息還沒發過來。
倒是VK上有人發消息給她。
【江易寒凌的助理：萬小姐，之前您客串的那部電影上映了，發行方送了票過來，您現在在哪？我給您送過來】
江易寒凌換助理換得很頻繁，所以他助理的VK號都是繼承製，上一任助理走了，賬號帶不走，下一任繼續用。
至於他說的電影，還是萬銥剛和江易寒凌開始處對象的時候，有一天她翻江易寒凌的工作記錄玩，看見有個工作室拍了部電影，叫《反方向的鐘》。
這電影講的是個越獄故事，和周董那首歌毫不相干，但萬銥當時覺得真巧，追着江易寒凌問了好幾句這部電影。
結果江易寒凌以為她喜歡這部電影，第二天就帶她去拍攝片場了。電影實際上已經拍完要走宣發了，金主江易寒凌硬加了場戲，就十幾秒，把她塞進去，客串一個賣杏子的女孩。
這擱誰身上不迷糊啊，誰看了不覺得自己拿的是救贖文甜寵劇本。
【萬銥：不用，我現在沒空，謝謝你】
【江易寒凌的助理：江總沒什麼事，萬小姐也不用太自責】
萬銥一點也不自責，她只遺憾江易寒凌沒有死在醫院裏。
【萬銥：嗯嗯，那就好，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她敷衍完，飛速把聊天欄劃掉，然後轉頭加黃毛的VK。
【姚志剛：是這樣的，我念完初中，一直在武館習武。前幾年來特利內島找工作，住在我爺爺家，測出是無限定者，平常就靠進入混沌空間賺積分生活。我爺爺有個鄰居，叫藤良介，是街上的混混，但是平常會幫爺爺拿牛奶。】
【Ir：好巧，我也在特利內島】
黃毛比萬銥高很多，整整22厘米，萬銥的終端投影他要勾着頭才能看見。
看完這段話，他問：“什麼是賺積分？”
萬銥盡量用簡單的話解釋：“無限定者可以通過時空撕裂帶進入混沌空間，這個你知道的。混沌空間裏漂浮着無數時空氣泡，這些時空氣泡中是不同的平行世界……你想像一下，就像大海上漂浮着無數漂流瓶。”
“但這些時空氣泡，並
不是真正的平行世界，而是平行世界覆滅之後遺留的部分世界信息”
她感覺黃毛已經開始聽不懂了，於是沒再繼續細化科普，總結道：“職業無限定者進入混沌空間的隨機時空氣泡，在全知之眼的指引下，完成任務，戳破時空氣泡，就會獲得一些積分。這些積分可以換錢。”
黃毛：“職業無限定者參加比賽，應該會比沒有經驗的人更厲害。為什麼她沒有隊伍？”
【姚志剛：比賽開始報名時，我爺爺生病去世了，我要忙爺爺的葬禮，拒絕了一些隊伍的邀約。等我忙完葬禮，發現已經找不到合適的隊伍了。藤良介邀請我參加他的隊伍，他的隊伍是當時我能找到的最好隊伍，我以為他雖然是個混混，但人還行，就答應了。】
【姚志剛：沒想到他的隊伍全是男性，只有我一個女的。他們默認所有的打掃工作都要我來做，我還要做飯，給他們倒茶端水，有人犯錯就是我的錯。我抗議，他們就說傳統是這樣】
【姚志剛：我說要退出隊伍，他們說按他們的規矩，只有打倒他們的大哥才可以離開，不然他們會纏着我一輩子。可我的無限定是治療相關，我怎麼能打得過他們大哥！藤良介的無限定是體質變異！】
【姚志剛：就是這麼個情況，只要你能幫我離開那個隊伍，我就加入你的隊伍】
黃毛躍躍欲試：“別在混沌空間打！在現實打！我打架可厲害了！”
萬銥先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問：“志剛，你學了這麼多年武，有試過在現實世界和藤良介打嗎？”
【姚志剛：試過。他現實世界打架也很厲害，一打十，我打不過他。】
萬銥皺起眉頭，腦子飛速運轉了起來。
【Ir：你和我詳細說說他的情況，我覺得我應該有辦法讓你來我們隊】
【姚志剛：線上說不清楚，我來找你】
萬銥加了志剛VK，一對定位，決定在兩人位置中間的一家宵夜店碰面。
宵夜店叫“大四喜炭火邊爐”，蠻偏的，萬銥和黃毛先到，找了個房間坐下。這家店是自助模式，對社恐人士友好，全是單間。
黃毛沒心沒肺開始擼串的時候，萬銥已經根據志剛提供的藤良介信息摸到了他全網所有社交賬號，用黃毛的終端，在自己面前喚出六個屏幕，全神貫注地在還原這個人的性格和生平。
黃毛吃完三十串牛肉、三十串羊肉之後，志剛踩着平衡車風馳電掣地來了，一坐下就解釋：“不好意思，藤良介本來出去看電影了的，不知怎麼忽然回來了，在路口電話亭打電話，我繞了一下才沒被他發現——他們不喜歡我出門。”
萬銥並不意外這個時代還有人用那些基本廢棄掉的電話亭，因為從藤良介的社交賬號來看，他非常喜歡舊東西，不管是老式電話亭還是該進墳墓的腐朽傳統。
志剛穿了套深藍色運動服，挽了袖子，有點緊張地問：“我現在把他約出來打架嗎？”
萬銥還在看藤良介的幾千條動態：“不急。”
姚志剛提示道：“凌晨五點之後，就無法再創建隊伍了。”
現在已經快一點了。
萬銥：“藤良介十歲就混跡在武館和街頭鬥毆中，技巧和實戰經驗都拉滿，至今無敗績，理性地說，我們三個一起上也打不過他。”
姚志剛愣了一下，小聲說：“我的武道是，心如高山，巋然不動，就算不敵，也要迎戰。”
黃毛滿嘴是肉，說不了話，但他猛點頭，顯然很認同志剛。
萬銥已經翻到了藤良介六年前的動態——“萬日練以達極致，這便是我的武道。”配圖是一個滿頭是血的動漫人物。
姚志剛說：“我認為武道的最高境界是修心，藤原介則認為武道的最高境界是實戰。
”
萬銥終於把藤良介的空間主頁給關了，打開了智能地圖，標了個點，對姚志剛說：“你去公共電話亭，把他約到這個地方來。不要用你的終端約，用電話亭的電話，打藤良介那個電話亭的電話。”
姚志剛點頭，問：“咱們有什麼作戰計劃嗎？誰先上？另外兩個人怎麼配合？”
黃毛也插話問：“老大，我要怎麼打？”
萬銥：“需要的時候會喊你的，你現在跟着志剛，明白嗎？”
萬銥隨後轉向姚志剛：“沒有作戰計劃，你們倆不用去，打完電話回來把點的東西吃了，不吃完怪浪費的。藤良介到了之後，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姚志剛眼睛都瞪大了，上下看了萬銥一眼：“你剛才還說我們三個一起都打不過他，你一個人去更打不過他。”
萬銥：“剛剛打不過，現在能打過。你快去約藤良介吧——你們倆一定記住，不要參與進來。”
說完她就穿着那身漂亮的綠色魚尾裙走了，看着更像是去參加某個酒會，即將和某位俊俏男士在纏綿的音樂中起舞，而不是去進行一次危及生命的街頭鬥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