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猴子
桐山位於荊江以南,洞庭湖泊入口處。
行了半日,差不多要到中午的時候,許負和大公雞他們才到了目的地。
子鼠說道:“先生,前面雙峰直立之處便是桐山入口了。”
許負看了看周圍的山形水勢,這時猛見正西上空,起了一股黑氣,直奔桐山而來,只見那股黑氣在半空裏落將下去,頃刻化為散絲,被風吹盡,毫無一點形跡。
“走吧,我們也過去。”
“先生,我們沒有請帖,不知道看門的讓不讓我們進去。”
大公雞仰着脖子叫道:“要什麼請帖,有先生在,大搖大擺走進去便是了。”
沒想到這些妖怪還挺講究的,為了不礙事,許負說道:“這樣吧,你們先躲進玉壺內,我去看看情況再說。”
“不是吧,這才剛放出來,又要進去了。”
不理會大公雞的吵嚷,將其收入玉壺,許負隻身飛了過去,到了剛才妖風落下之處,往下一看,便見下方山峰之間有一處洞門,兩個小妖分列左右。
許負將身落在地上走到洞門前。
兩個猴臉人身的小妖怪,躬身行禮說道:“敢問仙卿何人?可是來赴我家的大聖壽宴的?”
“一介散修,算不得什麼仙卿,聽聞水猿大聖準備筵宴,特來拜會。”
聞言,左邊的小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此番群妖聚會,你系散修,怎敢妄來?若叫俺大聖知道了,只怕你有死無生,快快去罷!”
右邊的小妖說道:“跟他說這些作甚?洞門左右開着,他要尋死隨他去罷。”
說罷便不再理會。
許負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隨即入了洞門,起初洞口很狹窄,走了數百米的路,前方突然變得開闊明亮了起來。
出了洞口,便見懸崖峭壁之中有一處平坦之地,地方約有百來十畝闊。
中間有一池水塘,水上面一座大石橋。周圍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過了石橋正前方是一處宮殿,
大殿前有許多奇形怪狀、雕嘴魚腮之人,或坐或立,在那裏把守。
看見許負走來,當即裝模作樣的拱手行禮說道:“還請仙卿告知法號,小的好通報我家大聖!”
這些妖怪還挺講究,都是以神仙自居,開口便是仙卿法號什麼的。
許負呵呵一笑,“許某遊方道士,會些戲法,聽聞水猿大聖大擺筵席,特來助興。”
聽了這話,剛才畢恭畢敬的小妖怪,態度瞬間改變,臉色一沉喝道:“你區區一個野道士,能有什麼妙法,敢在俺家大聖面前賣弄?”
旁邊幾個小妖也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許負。
其中一個笑嘻嘻地打趣道:“誒,難得有這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來耍戲法兒,說不定裏面那些個大王,聖母們喜歡呢,我們與他回稟一聲,看大聖意旨何如再說。”
那小妖去了片刻,出來說道:“大聖傳你入內,去吧。”
許負信步走至殿內,極其寬廣,看來可容數百人。四面有數間小石堂,堂內外有許多侍女端着一盤盤美食美酒來往出入。
正殿裏,擺有數十桌酒席,在座賓客千奇百怪,或是人形,或是頭頂犄角的崢嶸之輩,更有不少是半人半妖的。
眾妖好整以暇的觀望着許負,評頭論足,竊竊私語,更有甚者齜牙咧嘴露出了不懷好意的邪笑。
許負看去便見正堂上的獨自擺着一桌,居中而坐的是一隻頭戴束髮金冠,身穿杏黃袍的碩大猿猴,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面容贏瘦,尖嘴縮腮。
“孫悟空?”
許負心中嘀咕了一聲,眼露詫異,這所謂的水猿大聖居然是一隻猿猴,而且與孫悟空還頗有些相似之處。
“放肆!大聖在此,還不跪拜么?”
見許負絲毫沒有敬畏之心,直視水猿大聖,一旁的侍女當即大聲呵斥,將有些失神的許負拉了回來。
許負笑了笑,心裏想道,這無支祁可是大禹時期的大妖,說不定吳承恩便是以他的形象而創作出了齊天大聖孫悟空的。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許負神色自若的拱了拱手。
堂上與水猿大聖同坐一桌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
其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粗礦大漢,穿着大紅蟒衣,相貌甚是兇惡,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即咧嘴一笑對着水猿大聖說道:“此子舉動疏狂,令人可惱,不如把他交於本王,正好打打牙祭。”
聽了大紅蟒衣男子這話,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女子,秀眉微蹙,輕聲說道:“這人系草野之士,安知見大聖的禮法?大聖與他較真,豈不是顯得沒有氣度。”
女子年約十八九歲,面若出水芙蓉,身穿五彩綉紋對襟氅衣,綠色百花裙,頭盤鳳髻,柳眉杏眼,玉面櫻唇。
水猿大聖對女子似乎有些顧忌,大嘴略動了一動,微笑的點點頭,然後看着許負問道:“你是何方人氏?在何地方出家?做道士多少年了?今來此是何意思?”
“許某不過就是一個遊方道士罷了,四海為家,聽得說你今日宴客,我正好有個好戲法,便來助興,討杯酒吃。”
“這人要在我跟前賣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水猿大聖眼露笑意的對着與他同坐的幾人說了一句,才饒有興趣的看着許負:“你都會些什麼戲法?”
“許某會玩火。”
聞言,水猿大聖頓覺索然無味,有些失望的揮了揮手,“果然是個變戲法的,你且找個位置坐了,稍後再喚你來助興。”
許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目光看向殿內的酒桌,尋找位置。
眾妖見狀,便如看一隻誤入狼群的小羔羊,紛紛不懷好意的邀請許負入座。
還有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女妖精,咬唇嘟嘴,明送秋波,猛拋媚眼,嬌聲說道:“郎君,奴家這裏有位置,快過來呀,呵呵……”
“哼,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在仙人前面賣弄風騷,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其中左邊上的一張酒桌上,一個長相頗為妖異的青年,在其身邊還坐着一個媚態天成的女子。
這青年正是那個意欲搶親的狐妖胡青,坐於他身邊的女子便是他的狐妹妹媚兒。
此時的胡青,眼見眾妖肆意調戲仙人,心裏砰砰直跳,慌得一批,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許負。
他收斂氣息,低着頭心裏盤算着,等下趁人不備便偷偷溜走,留在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若是一不小心被發現了,恐大禍臨頭。
“狐仙祖宗保佑,他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胡青心裏暗暗祈禱着,然而事與願違,往往你最害怕什麼,事情偏偏就往那個方向發展。
其實剛走進殿內之時,許負就已經察覺到了胡青的氣息,沒有理會那些纏人的小妖精,許負徑直走到了胡青的這桌坐了下來。
眼見躲不過了,胡青面若死灰,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仙……”
許負輕哼了一聲,眼怒示意,後者立馬改口,“呵呵,先生,我說那次搶親其實是個誤會你信嗎?”
“你說呢。”
“呃,先生心如明鏡,洞若觀火,我哪裏騙的了您啊,我承認以前年輕氣盛了,行事有些孟浪,但都是她們貪圖我的美色而自願的,絕非強迫啊。
再說了,那次搶親也是氣不過那家人處處提防我,這才一氣之下犯了錯。被先生點醒后,如今我已經迷途知返了,先生你就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眼見這狐妖口若懸河,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許負也不急着點破,問道:“堂上的那幾個你都認識吧。”
“認得認得。”
胡青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只要許負沒有二話不說就動手,就有逃脫的機會,當即殷勤的給許負介紹獨坐堂上的那幾隻大妖的身份來歷。
“先生,這水猿大聖,自稱是上古大妖無支祁轉世,幾年前來到桐山,在此修築宮殿。
聽說他與白雲洞的白猿神還有些關係,習得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神通廣大,法術超群,短短數年間,這千里之內的妖族無不聞風喪膽。
這次水猿大聖大擺筵席,說是壽宴,實則是想藉機收攏雲夢境內的妖族為其所用,就連洞庭湖龍君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坐在水猿大聖右手邊的那位仙子便是洞庭龍君的女兒應白萱,這次是代替其父而來的。
龍女身邊的那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是白龍聖母,乃是雲夢冰心湖的大妖,自稱原身是大海里的一條鯤魚,修行了三千年才脫離了大海上岸。
還有那個穿大紅蟒衣的,此妖乃是五聖大王,盤踞於雲夢西南的深山老林之中。
相傳他是蟾蜍成精,常年與蛇蠍為伴,毒蛛為鄰,吹出一口氣可籠罩方圓數十里,其內瘴氣瀰漫,人畜觸之必死。
這五聖大王喜好吃人,常在西南之地,為禍鄉民,因此臭名昭著,但其毒功厲害,便是城隍陰司也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