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歲寒松梅13
“西面的洞穴有人生活過的痕迹。”
“離這裏最近的洞穴有成堆的野獸屍體。”
……
二號聽着下面傳來的消息,目光看向蹲下身,將已經死去多時的侍衛翻了一個身的一號。
“他身上有劍痕,應該是姑姑殺死的。”
看了眼侍衛脖子上的傷痕,一號站起身,看向寒潭外圍的叢林深處。
“姑姑應該還在這裏。”
這不是廢話嘛,二號神色淡淡的以食指敲擊着刀柄,他吹了吹面罩,挑起眉梢。
卻聽到下面又傳來消息,東側竹林發現大量屍體,尚有餘溫,而且,看着被下面呈上來的斷劍。
熟悉的劍身此刻猶如被迫敲碎的鏡面,雪白之上沾着乾涸的殷紅,戰隕破碎在這無人知曉的山崖之下。
二號瞳孔縮了縮,他想伸手奪過那斷裂的劍,卻被一號先搶下。
“姑姑……”
他聽到一號冷沉的聲音沙啞極了,別人聽不出來,他卻知道一號的音調在顫抖。
兩人幾乎統一步調的在此刻前往趕去了現場。
那處早已沒有了人,只有一路的屍體和血水,以及野獸凌亂踩踏的痕迹。
“如果不是你!”
凌厲殺意的劍光斬在二號的眼前,二號堪堪的用刀接住。
一號招招下狠手,他的眸光閃着殺意,二號身上有傷未愈,在平日他或許還能將將在一號之上。
而現在,兩人幾乎沒有放水。
結果自然是兩敗俱傷。
但一號比二號的狀態要好些,他們了解對方的所有招式,也知道對方所有的破綻,一號不像二號那般只會猛攻而不懂防衛。
他揪起二號的領子,將劍搭在他的脖頸。
兩人在打鬥中,面罩早就不知所蹤,二號仰起脖子,翹起破了皮的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精緻的臉龐滿是嘲諷的笑意。
“哥哥何必什麼都怪罪我呢?”
“我設計,你搭橋,咱們啊,不愧是流淌着同一血脈的親人呢……”
主子被天子招進宮,負責下崖尋找姑姑的事就交在了他們兩個的手中。
若不是一號起了和他一樣的卑劣心思,在昨日就該找到了姑姑,將手中的藥丸給姑姑服下。
“我們應該想的是,是誰,透露了消息。”
二號說的對,與其在這裏爭鋒相鬥,現在應該找姑姑在什麼地方,還有揪出手下的細作。
一號收回了劍,他的眼神冷極,隱約透着幾分泊簡的模樣。
二號看了一眼后便垂下了眸子,真討厭啊,被姑姑偏愛的哥哥。
若是姑姑知道自己最偏愛的一號哥哥對她也起了這噁心的心思,會受打擊嗎?
似乎想到知道事情后露出不一樣表情的姑姑,二號彎起了眸子,愉悅極了。
隨後他的眸光陰沉下來,想到那把斷裂的劍,那幫傷了姑姑的人,都該死,不是嗎?
“到此為止,別再做什麼小動作,我會找到姑姑。”
聽着一號的冷聲警告,二號輕笑道:“自然是聽哥哥的。”
朝寧送走了最後一個恩客后,揉了揉發麻發燙的指尖,面上的笑意慢慢淡下,直至面無表情。
他打算回去讓小鍾打一盆冷水泡一泡手之後再沐浴一下。
他剛打開門,便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巴,冰涼的東西搭在他的脖頸,他認出了,那是刀。
驚慌后朝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聽到自己與往日一般無二的音調道:“這位少俠可是有什麼難處?若是要錢,奴家的所有家當全在爹爹那裏,與其找我,不如找前院爹爹的房內。”
“關上門。”
熟悉沙啞的音調讓朝寧愣了愣,他順從的將門關好。仟韆仦哾
垂下了眸子。
“恩人?”
“公子,水打來了!”
門外傳來小鐘的聲音,朝寧感覺脖間的刀往他皮肉里送了送,但他意外的沒有剛才那般的害怕。
“我在換衣,你將水放在門口,天色也晚了,先回去歇息吧。”
朝寧的聲音平穩極了,門外的小鍾聽后如實照做。
“恩人,這下您該放心了吧?奴家說過,若恩人有難,我必當義不容辭。”
泊簡思考了一下朝寧話語的可信度,她警惕多疑,而現在她也不敢賭。
朝寧只感覺自己的唇被手指撬開,隨後不知名的藥丸塞進他的嘴裏,入口即化。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
江湖人士的手段,他也是知道不少的,他沒想到之前還幫助過他的泊簡會如此的做。
不被信任加之生命被要挾,令朝寧心生惡感。
他抿直了唇,半掩的睫羽蓋住眸底不明的光。
“抱歉。”
脖子的刀被移開,朝寧眼底閃過諷刺,打了一棍子又給一顆糖?
只可惜他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現在自己的性命還掌握在這個人的手中。
他不會認為這個人給他吃的是什麼都沒有用的糖豆。
“恩人說笑了,警惕點是好事,若是我遵循恩人的吩咐去做,恩人也會為我解了這葯?”
“嗯。”
聽着身後低低的聲音,朝寧轉身,垂着的鴉羽緩緩的掀起。
“恩人,是有——”
他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眸光似乎是落在了一片折損的寒竹之上。
他早知道恩人的骨相本身是完美,樣貌自然也會絕色無雙,但他未曾想到會是這般的模樣。
就像是謫仙走下了人間。
清冷絕艷的眉眼漠然冷淡,瓷白的肌膚仿若一碰便碎落,她的唇色蒼白沒有血色,乾涸殷紅的血梅點綴在她的半張臉,襯得似神似魔,渾身從血水撈出的衣袍恍若將她從高高在上的神袛拉下泥濘的地面。
朝寧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恩人的模樣……太過於……”
他找不到詞來形容,只覺得這副模樣的恩人,太過於惑人。越是卑劣低微的人,對美好破碎的東西越是容易騰升不知名的破壞欲。
尤其是折斷傲骨,跌入困境的神袛。
破碎的神袛不知為何來到了他的面前,跌落泥濘,朝他伸出了手。
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急促,唇舌都感覺到乾渴。
朝寧不否認自己就是這樣卑劣的人。
沒有誰能拒絕跌落泥濘的神袛,伸出的手的姿態。
但是他的性命還被泊簡掌控。
所以他神情有些狼狽的低下頭。
泊簡不知道朝寧轉變的心思,她的身體折損的太厲害,若不是趕去石府發現已經被宮中的錦衣衛重兵值守,小主子也被帶去了皇宮,沒有了落腳的地方。而為了躲避追殺,她也不會來到只有一面之緣,朝寧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