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李科主場(祝元旦快樂)
廢棄化工廠外,蟲鳴微弱,寂靜得可怕。
“求求你,放過我!”一個男人跪在李科的面前不停地磕頭,鼻涕和眼淚擠在一起。
而李科手裏握着沾有血跡的刀,雙眼無神地看着不遠處電腦屏幕,畫面定格在一張照片,一個七歲孩童摔在地上,地上殷出鮮血。他記得,他的弟弟也是這麼死去的,他清楚地記着,冰冷的屍體有一道可疑的口子……
因為從高樓墜下,被處理成內臟擠壓導致內部骨骼刺破皮膚。
那麼利落的切口怎麼可能是被刺破的!
他一直認為弟弟的的死亡有疑點,他選擇這份工作很大部分原因是為了他的弟弟。
李科曾經看着弟弟從高樓墜下束手無策,鮮血飛濺進眼中,乾澀,大腦空白。停滯了一瞬,急忙奔去,看到那張稚嫩的臉時下意識放輕呼吸,不可置信地用顫抖的手去探鼻間,又瘋了似地對周圍人大喊:“你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接着才想起什麼似地慌忙從自己口袋裏掏出手機,“這裏是……這裏是……街,有人、有人墜樓了。”
“你們快來啊!”
李科癱坐在地上,手機滑進下水道都沒在意,獃獃地盯着弟弟的臉。
明明十分鐘前,他還在游泳館和他的同學嬉笑啊……
我不過是買一瓶水的功夫,怎麼就……
他們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在暢談未來的……
“李崇星,你醒醒啊,你不是要當大畫家的嗎……”李科撲到李崇星身邊,顫抖的手替弟弟闔上雙眼,卻不經意看到他腹部鮮紅不斷流出。
他慌了神,用雙手捂住傷口,沒事,馬上就不流血了,不流了……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哭了。
李科掀開蓋在弟弟肚皮上的衣服,愣了一下,他看到一道傷口,一道很長很長的傷口,又乾淨利落。
如果是骨頭刺穿,是不可能會留下這種痕迹的……
弟弟,你一定很疼吧?
沒事,我一定找到那個殺人犯。
那時,李科還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在他人眼裏,李科莫名其妙開始瘋了一樣學,不分晝夜地學,熬紅了眼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先取得一個好成績,再報一個好大學,去當一名警察,他會一步步把那個殺人犯揪出來,親手送進牢子裏。
他一定會做到!
所以……
就是眼前這個人嗎?
李科盯着那個不停磕頭的人,眼中的憤恨與疑問似乎將凝成實質。但他絕不會忘記,他現在仍處在一樁連環殺人案里,他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因為仇恨失去神智失手殺死面前的人。
他絕不會落入連環案兇手的圈套之中。
李科深呼吸,一邊注意跪着的男人,一邊觀察周圍環境。
發現一捆麻繩時,為了確保那個男人不做些小動作,李科決定先把他綁起來。
捆住手腳,不能走路就可以了。
那個男人卻誤會了李科,以為要把他勒死,他慌亂地爬起來,用袖子一抹眼淚和鼻涕,手指着李科大聲喊道:“你不能殺我!我什麼也沒做!”
李科起疑,試探地拿着麻繩又往前走了兩步。
終於,男人幾近崩潰,他再一次跪在地上,五官緊緊擠在一起,格外猙獰。
“你!我知道你弟被拐到哪了!”
拐?
呵,果然是陰謀。
李科現在已經徹底冷靜,弟弟是在他眼前墜樓而死,
怎麼會“拐”?一切都是兇手的陰謀,把他誘到這來,看來是想借刀殺人。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李科把刀和麻繩扔到一邊,勉強地掛起笑容,用盡量寬和的語氣說:“大兄弟,你放心,我不動你!”
男人愣了片刻,觀察李科神情。
“我是警察,有消息讓我來這調查,剛剛不確定你身份就想把你線綁起來帶回去問問。”
“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李科舉起雙手,其中一隻拿着證件,沒有再向前。
但男人並未全然相信,他從地上爬起來,同時警惕四周,說:“我是張慶福,你不要過來,我來報警,我們等警察來!”
在張慶福從口袋拿手機時,李科死死盯着張慶福的動作,萬一掏出來的是槍呢?
兩人僵持着,傾斜的天平即將平衡,可那台電腦又突然播放一段視頻。
“老趙,你那邊怎麼沒聲啊?”
這是趙敬民死前錄像!
李科瞳孔驟縮,錄像肯定沒這麼簡單——他已經快穩住張慶福了,這段錄像很可能激化他跟張慶福目前的矛盾,他沒有明顯動作,但暗暗用餘光關注張慶福。
沒有其他人幫忙,麻繩也被扔開,不方便他制住張慶福,麻煩了。
張慶福現在精神狀態很差,就像火藥桶離爆炸只差一把火,離崩潰只需要恐嚇。
李科嘗試先開口轉移注意力,“這人應該是趙敬民,我們接到報案,他今日中午去世了。你認識他嗎?”
“去……世了?”張慶福口中呢喃。
鏡頭中,趙敬民應對完朋友的催債后掛斷電話。他低頭看着那個包袱,心中疑問愈增,驚疑漸消。他慌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這麼想着,趙敬民卻開始退縮,萬一裏面是別的東西呢?他中午剛看了奇談,鬼敲門才四下,不會有什麼髒東西吧?
此時又一陣鈴聲響起,不過這次,是他的手機鈴聲。
趙敬民顫抖地拿起剛放下的手機,看着屏幕正常顯示的四個白字“未接來電”不由心頭一顫,他在接通與掛斷中遲疑,最終還是緩緩按下接聽。
“您的包裹已經送達,請注意簽收。”熟悉又刺耳的電子音響起,接着便是一陣忙音。
趙敬民心下駭然,立即隨手扔下手機,在打開袋子前,他先是拎起來端詳半晌。想了很久,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倒不如早面對。想着,他直接用力扯開黑色垃圾袋。
出人意料,是一層泡沫海綿。
男人又轉身從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刺進泡沫,撕開慘白外殼露出斑駁灰白。趙敬民不知聯想到什麼,一個驚慌竟將水果刀扔開,瞪大的雙眼顯得空洞,嘴裏喘着粗氣,冰冷的月光打在面龐,格外蒼白。
他強忍心下驚恐,心跳加快,不由吞咽口水。止不住顫抖的手恍惚無力。下一刻竟受驚過度,昏了過去。
至此,視頻並沒有動靜,恍若按下暫停鍵。李科也得空觀察張慶福,後者也只痴痴地盯着電腦屏幕。
“你知道關於趙敬明的其他信息嗎?”李科嘗試把張慶福心思扯回來。
張慶福沒有回應,而錄像繼續播放。
一個黑衣人先對趙敬民注射昏迷藥物,隨後在趙敬民身上使用針管提取許多血液,待趙敬民因失血過多導致面色蒼白后,用一把尾部墜着鈷紫裝飾的匕首乾淨利落地割下他的頭顱。
最終,黑衣人將泡沫里的頭顱取出並擺在趙敬民的屍體上。
視頻沒有顯示兇手如何避開攝像頭出去,或者他選擇跳窗。
張慶福雙眼無神,機械地轉頭凝視李科,眼神空洞、獃滯。他張口,卻怎麼發不出聲音,最終聲音嘶啞,“你還是把他殺了。”張慶福瞬間紅了眼睛,瘋了似地奔向李科。
李科現下無心套話,一聲不吭,只想讓張慶福離遠處的匕首遠一些,便假意迎着張慶福準備來場硬戰。
誰料李科躲開后,張慶福直直衝着扔在地上的匕首,拿起,氣喘吁吁,再轉身,一副殺人如麻的癲狂,“你什麼時候殺了他的……兩個星期前?”
兩個星期前?李科察覺到兩人說的不是同一個,腦中飛速搜索有關兩星期前的事件,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做出一副疑問的樣子,“張慶福,你究竟在說什麼?”
“還裝什麼?不就是你殺了他嗎!”張慶福情緒陡然激動,在空中毫無章法地比劃着匕首,惡狠狠地盯着李科。
李科無奈,心裏想着拖延時間,等警察過來也許就好辦了,那時再給張慶福一個解釋也不錯。-只是先下如何與張慶福拖延還是個問題,兩個星期前,張慶福……
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是一名警察。兩個星期前,我還在外省,而且有通行記錄,等出去了我可以調給你看。”李科迫於無奈扯謊,希望能騙過張慶福,只要能不見血地撐到人來,再把人綁回去慢慢問,這個案子估計很快就能結束。
說不定那個匕首上還有兇手的指紋……
想着,李科的眼神逐漸幽深。
張慶福卻什麼也聽不進去,此刻又驚又恨,卻又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重複之前的不斷磕頭,“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和我的弟弟。”
聽到“弟弟”,李科突然記起,張慶福曾在兩星期前報案弟弟張慶佑失蹤,事情絕不會這樣巧合,他們跟兇手也有關聯嗎?
李科試探往前走兩步,沒有看到張慶福的明顯變化便放下心思。他想把張慶福扶起來,卻在靠近張慶福時,因不夠設防而感受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張慶福用那把匕首捅了他。
萬幸,化工廠大門被人推開,來者正是廖淵和劉瑾等人。
張慶福態度又是一個轉變,立刻鬆了匕首奔向廖淵,最後扯着廖淵的褲腿哭訴着,“警官,就是那個人,他想殺了我!他還恐嚇我,我求求你們把他抓起來。”
李科被張慶福的離開帶去支力,此刻無力地向前傾倒,多虧不遠處的劉瑾反應快及時扶住。
“匕首,指骨……”
李科在劉瑾耳旁說完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