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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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訪談。
“您說，真的有類似幽靈的存在？”
“不錯，這件事解釋起來或許有些麻煩。”
教授大概三十多歲，不過給人感覺十分年輕。
“人最複雜的地方，是哪？”
教授反過來問來訪者。
“情感？還是大腦？”
“不錯，你兩個都說上了。這兩個東西結合，能產生許多東西。無論是好是壞。”
“那這，與幽靈有什麼關係？”
“幽靈的產生，通常是與人有關的。”
“類似於怨念這樣？”來訪者直接說出自己的設想。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確實是這樣。”
“可是，什麼東西支撐着他們的存在？”
“在我們周圍，有許多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人體，是很奇妙的。有的人就可以掌控他們，甚至不一定是自己控制，而是潛意識……”
接下來的話過於複雜，總結一下。
人在一定情況下，與自然的某種力量結合，變成幽靈一樣的存在。
收到情感等因素影響，他們的目的也就不一樣了。
活下去的執念，未能完成的心愿，或是各種不服……
“那您，有見到過幽靈嗎？”
“曾經，大概在我上大學那會，我看見過。”
“樣貌和常人無異，只是腳不是貼着地面的。”
“誒？觀察如此仔細嗎？”來訪者一臉驚訝。
“那是。”教授似乎對這件事感到莫名的自豪。
“我那時膽大，就直接湊了上去。大概是和我同齡的女孩子，比我稍矮點。”
教授不知道為何，把手在空中揮舞幾下。
“您這是在做什麼？”
“沒什麼，回憶一下。”
“當時，我大膽去觸碰她，不過有些難以下手。”
“畢竟是幽靈啊，誰知道有什麼危險。”來訪者笑着說。
“不，主要她是個女的。”
“額……”
教授摸着頭，笑着繼續說：“那時候，燈火昏暗，不過她好像自己也可以發出淡淡亮光。”
“像這樣，一男一女……”
或許，對於教授來說，這是永生難忘的經歷。
也有可能與他至今沒有女朋友有什麼聯繫。
“後來呢？”來訪者似乎很感興趣。
“她突然把頭轉過來，當然是像正常人那樣。她盯着我看，好像在打量我一樣。然後，就不見了。”
說著，教授拿出一本日記本。
“這是什麼？”
“當時，她就揣着這本日記。”
“啊？！”來訪者十分驚訝。
或許，這樣的事過於奇幻了吧。
“這裏面的內容，我挑幾段出來。”
日記
“今天，又被教訓了。爸爸媽媽總是替我擔心，從小他們就十分關心我，今天就是騎自行車摔了一跤，他們就嘮叨了半天……”
“就是小女孩的抱怨嘛。”
“不過，這大概是她童年的事，從字跡看起來。”
“媽媽住院了，她總是這樣，有事不和我說，或許因為我現在高三，媽媽不想影響我……”
“媽媽的病已經很嚴重了，雖然我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順利考上了大學，可是家裏的錢……”
“現在的我，不就只是拖累嗎？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還要花錢……”
“爸爸在送媽媽的途中出車禍了……”
到這裏，
教授合上了本子。
“跨度很大，對吧？”教授問道。
“嗯，從小到大，幾乎每天都有記錄。”
“她的家庭發生了很大變故，可能這就是導致她……”
“不。”教授打斷了他的發言。
“這日記，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才拿來的。”
“也就是說，你不只一次見過她？”
“有一會，是我一個人在宿舍。那會具體是什麼原因我忘了。”
“我睡到半夜，感覺到異樣。”
“大概是怎麼樣的？”
“就是夢境與現實交替，好像同時在兩個世界一樣。”
“我夢裏的場景，大概是女孩經歷的事。不，應該說是她想告訴我的事。”
“最後，我掀開被子，當時的我感覺有點熱。雖然那會是十月。”
“然後我看見那個女孩就在我身上。”
“誒！”來訪者又一次發出驚嘆。
“這，這是真的嗎？這劇情怎麼……”
“怪怪的，我懂。可就是這樣，她第二次出現在我面前，並且把那日記放在我旁邊，就消失了。”
“並且，那日記還增添了些內容。”
“那，有什麼？肯定是有什麼他人不知道的事。”
“是的。大概就是說，她的父親並非死於意外，而是人為。”
“那也就是她成為幽靈的原因？”
“或許是想討回公道，卻遭到了某些因素的阻擾。總而言之，她咽不下這口氣。”
“但也有可能，我說過，這不一定是她自己控制的。或許是她的潛意識，也有可能……”
“在這之後，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出現，帶這日記，把那東西交給我。”
“上面會增添許多訊息。”
“您就是靠這個，想幫她嗎？”
“如果不幫她，未免有些太可憐了。”
“她就沒想過，像這樣，以幽靈的形式……”
“不，只有我，能看見她。她除了日記，就沒碰過任何其它的東西，估計是無法觸摸。”
“不知道為何，我們就這樣相遇了。”
“您沒有去試着問問，關於她的信息嗎？”
“我的確嘗試過，不過並沒有關於她的消息。準確來說，是死亡的消息。”
“當時的她，在別人口中還活着，只是聯繫不上。”
“我遇到她時，她總是光着腳，或許與她死前的樣貌有關。”
“接下來，就類似於偵探那樣了。”
“那，您兩平時有什麼聯繫嗎？”
“其實吧，之後她就像背後靈一樣，就連我洗澡上廁所都跟着。”
“重點在於，她存在期間，我的睡眠變得很差，夢也混亂不堪。”
“難道，她就是這樣寄生的嗎？”
“那倒也不是，或許只是單純我太緊張了罷了。”
“嘿～”來訪者露出些微笑。
“難道你們之間一點交流也沒有嗎？”
“我和她，手勢示意，或者表情的互動，就沒了。不過，她的笑容，我到現在還記得。”
“哈哈，如果是我，也會和您一樣。”
“之後，就是和她一起收集證據，總之就是折騰了好久，大概有一兩年吧。”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教授喝了口水。
“和她在一起，我莫名感到類似，親情吧。”
“嗯。”來訪者認真聽着。
“記得有一回，我在電腦前查閱資料，結果在那電腦前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背上卻披着毯子。而且早餐也準備好了。”
“你們倆……有點像老媽和兒子啊。”
“嗯，這麼說我也認同，她照顧了我很多，包括在我低谷時，也一直陪着我……”
來訪者想問些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又憋回去了。
眼前正在回憶的教授，回憶往事的同時，眼睛濕潤起來。
“在我大學畢業的那一天，手機上有了消息。”
“那嫌犯，被抓住了。”
“她笑了起來，但也只是笑笑。”
“沒人會在意這樣的新聞。只是兩個犯罪的人被抓住了。”
“這樣造成他人失去雙親的犯人被抓了，難道人們……”來訪者看着教授。
“當時關注的，只有我和她。”
“畢竟大家都在笑啊，-笑啊。……”
“不過她在那時候，不再跟着我，她向我與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離去。抱着那本日記。”
“她在我的視野里消失了好一會，我跑了半天才跟上。”
“當時的她，一雙白色運動鞋，純白的短裙短袖。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了我，但是一言不發。”
教授聲音有些顫抖。
她對着我，笑。
我感受到她的體重，呼吸，心跳。
就好像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啪！”
好像折頸的天鵝。
她沒有穿鞋，頭髮隨意散落，紅色的血液開始滲出。
好像開放的花朵。
“我猛睜開眼，只有一雙鞋在遠處。她是否，又一次讓我陷入現實與夢的重疊？”
往下望去，卻已經沒了蹤影。
但是，揣着的日記，犯人被捕的消息告訴我，她存在過。
“當時，我問別人，有沒有一個人在這裏跳樓？”
“有啊，一年前……”
已經是一年以後了。
“或許，提前變成了。不對……”
教授看着來訪者正在思考，忍不住笑了。
“你，還真當真了？”
“誒？那這日記……”
“不錯的，你是願意相信我的。只是有時候，我也很迷糊，我到底有沒有，和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子一起生活過……”
十五分鐘后
錄像結束
“可惜啊，到最後，也不知道幽靈摸起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