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醒
伯特倫做了一場夢，一個很長的夢，一個十分情形的夢。
在夢中，他好像沉入了一片大海中，這片海洋深的好像沒有海床，他只是一直在下沉，在下沉了很久之後，他才觸碰到了海底。
他看到在這裏，有着數不盡的龐大肢體，這些肢體中最大的一個是一隻青藍色手臂，可光是這一隻手臂，就已經如同山巒一般高聳。在手臂的四周無數的冤魂在哀嚎着，他們破壞着這片寧靜的，波瀾不興的海洋，他看到黑色的火焰灼燒着那些靈魂。
那些黑火，有自己的生命。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出現了這麼一個想法，彷彿曾幾何時，他與這些黑色的火焰有過接觸一般。
他還看到自己的靈魂和另外一個靈魂彼此糾纏着，在這片海洋的海水腐蝕下，他和那靈魂開始彼此分離，逐漸化為兩個泛着白光的小球。
隨着時間流逝，他繼續沉沒到海底，那顆一直迸發著情緒的心越發寧靜，他現在只想沉睡在這片海洋之中。
偶爾他的耳邊還能聽到一兩聲呼喚，那遙遠的聲音他聽着同樣熟悉。
“馬修神父！？馬修神父呢？他不在了？什麼，他去參加攻城的隊伍了？！”
“你是誰？！你不準靠近過來！”
“你說你是德魯伊？？？還能治好閣下?現在伯特倫閣下變成這樣，那就請您出手救助我的君主了。”
他的耳邊迴響着這些聲音，聲音就像是維繫着他和什麼的聯繫，隨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從本該躺在海底的沙塵被一股溫暖的洋流所包裹，浮想這片大海的海面。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從自己的嘴中傳來，比起當初的自己第一次從這裏醒來，這次的痛苦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覺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泡在了煉金酸液之中，又被撈出來。
每當他咳嗽的時候，全身的肌肉都如螞蟻從肌膚里由內而外的啃噬。
他感到自己記起了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關於伯特倫父母的，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嘗，眼前的光明就被裏昂那張嚴肅的臉遮擋住了。
“閣下，您終於醒了，九神保佑，您剛才離魂歸鎮魂海只差那麼一步之遙，是這位德魯伊教的祭祀救下了您。”
里昂細心地將伯特倫從床上扶了起來，讓他可以勉強挺直自己的腰看向周圍。伯特倫看到在自己床頭不遠處正有一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子，在用藥杵搗碎石碗裏的某種草藥。
“抱歉，閣下，我辜負了您的囑託，馬修神父不在營地里，所以我自作主張的讓這位德魯伊來救您了。”里昂的語氣裏帶着慚愧，他並不是不想要遵從伯特倫的命令，只是如果他繼續等待着馬修神父，這樣輕視晶毒會讓伯特倫閣下的傷勢徹底無可挽回。
騎士們的榮譽法典里當然記載着關於這一條的法規，當君主的命令違背封臣或者騎士的榮譽，那麼騎士可以自主決斷，而不會玷污騎士本身的榮譽。
實際上，里昂根本不知道，他將一隻腳邁入鎮魂海的伯特倫拉回來的事實。
“沒事，你做的很好，里昂，如果我有一片領土，我想我會至少封你兩個騎士領。”伯特倫想要拍一拍里昂的腰，卻發現自己的手連拍一拍別人這種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只要一動，那種痛苦的感覺就會折磨他的神經，讓他痛不欲生。
“不要那麼著急，小夥子。”德魯伊搗葯的聲音突然停下，轉過身對伯特倫說著，
他的聲音有着和里昂相似的沙啞。但這種沙啞，有些詭異。
他的沙啞中帶着靈魂的哀嚎，那聲音他記得很清楚，那片海洋深處的靈魂就是這樣的。
“你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棟破敗的房子，到處漏風，這位侍從找到我來救治你的時候，晶毒離你的心臟只有那麼一點點距離了，你的運氣很好。”說著，他將手上的石碗遞到伯特倫嘴前“喝下去吧，你的痛苦會減輕一些。你現在已經沒事了，這本書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這個瘋子般的老頭子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本書扔到了伯特倫眼前。少年本以為這個老德魯伊會要一些報酬，但看他轉身就走的果斷樣子，或許是給過了？
“這個德魯伊你是從哪裏找來的，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營地並沒有這個人，而且聯合教廷可不會歡迎一個德魯伊異教徒。”伯特倫將疑惑的目光從老頭子身上收回，看向身旁的里昂。
“閣下，這位老人是在攻城小隊出發后才出現的，似乎是路過的德魯伊異教徒。”里昂同樣看向營帳口，之前留下的兩名騎兵正守在那裏“您知道的，這裏畢竟是南方，離伊諾蘭的森林也相當的近，所以總是會有德魯伊竄來竄去，進行他們的苦修。”
“我知道你的意思，里昂，放心，我不會把他透露出去的。他在救治我的時候，有沒有使用什麼魔法？”伯特倫本來就生性多疑，對於他所看準的人，比如里昂，他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但相反的，對於其他人，哪怕是熟人，他都會保持應有的警惕。
“這，當時他並沒有對您使用魔法，反倒是用了一些法陣，不過我對魔法研究不深。在這之後，他就對您用了一些草藥，您可以看看自己的肚子，之前的傷口已經癒合了。”里昂指了指伯特倫的肚子，不緊不慢的說完。
“這樣子啊，看來這個老人真的只是一個過客。”儘管嘴上這麼說著，伯特倫的心中卻增加了些許的疑惑，自己的身體其實和死人相差不遠，這個老人沒有多過問，只是救治了自己。
一般來說，對於自己這樣的身體，任何都會產生疑問，可那個老人沒有，就算他沒有任何的疑問，可是自己的秘密終究被他知道了。
本來這件秘密如果透露給馬修神父，他還能暫時拖延過去，等到拖過了這一陣子，他就會離開這裏。
馬修神父又怎麼會在意一個連貴族爵位都沒有的人呢？現在情形變成了那個老人，無疑為自己的計劃蒙上了一層名為變數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