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弱點
“你們這些蠢貨!連人都射不中!”為首的男人憤怒對其他幾個強盜高聲怒罵道,隨後他對着伯特倫獰笑一聲“小夥子,你大可放心,今天我們不要錢。”
他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只要命,你的命。”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些人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綠崖堡附近本身就以丘陵居多,這些綠林所在的這一片小山林更是地勢崎嶇,地面上佈滿了滑膩的苔蘚,戰馬在這裏本就跑不起來。
自己這些人都是騎着馬,騎着馬在這裏加速奔跑,當然會有幸運兒跑出去,但,會有更多的人永遠的留在這裏。
加快馬速的下場就是人和馬被苔蘚,樹根摔在地上,全身骨頭能有幾塊完整都說不好。
身旁的小黑馬的呼吸聲開始變得越來越重,甚至可以說是狂躁,伯特倫只能輕柔地撫摸着馬兒,以此來安撫她。
對於花辮男埃里克來說,他已經好久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好事情了。
他們這些強盜從三年前開始就是由暮狼堡男爵流放到這裏的,而他,花辮埃里克,則是由男爵親自叮囑,一定要來這裏看住綠崖堡騎士艾莫斯的第一人選。
這一層關係,整個暮狼堡男爵領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手下的那些強盜也只以為自己是在埃里克的帶領下,才能在這裏安營紮寨,有了一個討生活的地方。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他們這樣的一群土匪強盜,在艾莫斯騎士,一個血脈騎士的圍剿下,卻能藉助這處小樹林,躲避了三年時間。
最初,埃里克並不知道男爵讓自己待在這裏的意思,男爵只是告訴他,要緊盯着艾莫斯騎士,牢記住那些前往綠崖堡的每一個人。
埃里克對這種工作並不擅長,作為被男爵慧眼識英的人,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他對自己的責任還是很負責的。他在當地的村莊裏綁架了一個書記官和他的一家,這個老人和他的家人僅僅是經過這裏,就被嗅着味道的埃里克找到了。
埃里克想辦法讓書記官聽了自己的話,隨後給他派遣了幾個保鏢,讓書記官來替他辨認那些來艾莫斯的綠崖堡做客的騎士們。
他會將每一次的來人記下,並讓書記官寫在信上,每隔一個月寄給男爵。
就在這個月,在一個和藹的神父來到這裏后,男爵的態度突然變好,還給了他十枚莫納斯金幣的獎勵。
他本以為自己的工作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以往前來的使者再次給自己送來了一封信。信上的字跡並不是男爵的字跡,來人自稱是卡洛斯勛爵,是男爵的長子,還對男爵交代埃里克的事情知道的很深。
將信將疑的他直到看到男爵狼型徽章的時候,才將自己的疑慮放下。
這裏面就只安排了一件事,事成之後,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可以帶着兄弟們去做些什麼,比如組建一個傭兵團,或者乾脆去新大陸開拓土地。
現在,擋在自己夢想之間的阻礙,就只有他了。
他舔了舔自己發乾的嘴唇,看向沉默不語地伯特倫,只要砍下這個小軍官的腦袋,他就可以自由了。
看到他根本沒有回答自己的想法,埃里克高聲大呼“小子們!把你們的手弩給填充好,這一次把那個騎着黑馬的給我紮成刺蝟。”
他一腳踩在一塊山石上,從高處指向不知何時騎上馬匹的伯特倫。
看到這一幕,那幾名騎兵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幾步,他們想要先一步離開這裏,
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戰爭,沒有人想要因為參加一次戰爭,賺點外快,就把自己的胳膊腿扔在這裏。
突然,伯特倫身邊的里昂用馬刺狠狠地戳在馬匹的肚子上,他和他的白馬如白色旋風般沖向了那些正在裝填弩弓的強盜。
之前開始,他的不快就一直壓在心頭,在自己的面前,一個刺客堂而皇之的襲擊了自己應該效忠一輩子的君主,並揚長而去。
與路德維希不同,他將自己的忠誠視作最為高貴的事物,如果伯特倫是一個暴君,里昂或許會猶豫,會衡量自己可能付出的代價。
但伯特倫之前的行為已經證明了他並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自己的君主忠心與教廷,仁慈與人民。
路德維希是一個貴族,他並不知道,傑拉爾德做的那些事情,對一個村落,一個平民來說都是些什麼。在塔瑞爾蘭,那些高高在上的血脈貴族從來都是如此,那個人渣做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就好像吃一道廚師端上來的蜂蜜餅乾。
他們,那些貴族,從來都不在乎。
“你們這些懦夫,你們真的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們嗎?想想吧,如果你們就這樣回去,卡洛斯勛爵絕對會砍下你們的腦袋,你們連血脈都沒有!歸隊!保護伯特倫閣下!”里昂將自己頭盔面罩拉了下來,斬釘截鐵地朝着那些騎兵說道,他的聲音從頭盔中傳來,有些許含糊不清,騎兵們看着他手持長劍,殺入了強盜群之中。
他的馬正值壯年,正是馬兒最桀驁不馴的時候,里昂的馬術卻出乎意料的好。
在他的掌控下,地上的樹根不再是他的煩惱,而成為那些強盜應該在後退時候所需要擔心的事物。每一次他發起的短距離衝鋒,總能將幾個強盜撞飛,而他的劍則會在這時候趁機收走一兩個強盜的小命。
“該死!這個瘋子!他知道那裏有多少人嗎?”埃里克心中有點氣急敗壞,這些強盜可都是他的人啊,就算以後離開了這裏出去闖蕩,他都要依靠這批人。
可是,他現在卻被緊跟着里昂衝上來的伯特倫死死纏住了,與人高馬大的里昂不同,這沉默的小子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高度優勢,每次攻擊都老練而刁鑽,就像是毒蛇一樣,讓人防不勝防。
每當埃里克想要揮動斧頭,砍掉這匹黑馬馬腿的時候,伯特倫的長劍卻又會攻擊自己的眼睛,脖子這樣的要害部位。
活見鬼了,真該讓那個什麼卡洛斯勛爵替自己準備一個桶盔,自己現在實在是太過於被動了。
更加不妙的是,他看見雖然之前自己故意放跑了幾名騎兵,想要降低可能的傷亡,可剩下的七名騎兵好像是遭到了里昂的鼓舞,正直奔那個白馬小子那邊而去。
自己的弩手在那小子有意識的打擊下,早就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在那種混亂的環境裏,同樣不可能有什麼裝填手弩的時間。
“砰!”就在這時,一陣香味從上風處飄向伯特倫,這香味他聞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腳下的黑馬卻開始站立不穩,忽然,它腳一軟,整匹馬徑直倒向地上。
伯特倫一直在警惕着這一刻,只是現在的戰機,那個人挑選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
他剛對着埃里克用過一劍,身體整個都向前傾斜着,敵人的斧子迎面砍了過來。如果他偏斜這一斧頭,那麼他的馬就會遭殃,如果他硬接,以自己的力氣,能接住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伯特倫並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並不會在乎一個畜生的死活,只見他加大身體傾斜的幅度,架在了斧柄上,鐵質的斧柄在力氣的加持下摩擦出了一點火花,劍柄也迅速滑向埃里克的手指,他只能將伯特倫的劍格開。
“嘖,棘手的小子。”斧頭在倒下的黑馬腹部劃出一道血口,並不嚴重。這匹黑馬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
藉著慣性力,他剛落在地上,埃里克的攻擊立刻接踵而至,這個強盜看都不看,但憑着自己的經驗就判斷出了伯特倫的落點,隨後一斧子砍在伯特倫本該所在的地方。
落地不穩的伯特倫踉踉蹌蹌後退幾步,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斧子,斧子劈在他身旁的樹木上,木屑打的伯特倫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些疼。
沒有了高度上的優勢,埃里克立即找回了戰鬥的節奏,他毫不猶豫的跟住伯特倫,藉助這一擊的力量,沖向伯特倫並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兇猛的力道將伯特倫踹飛了幾米遠。
鑽心的疼痛席捲了伯特倫身體的每一處,那正是他的傷口,他可以感覺到即使自己不去看,自己的脂肪也必然正在從撕裂的傷口裏往外冒。
“小子,表情不怎麼好看啊,是埃里克大爺踹的你這娘們疼起來了嗎?”埃里克看到伯特倫臉色煞白,哈哈大笑着說道,這一直給自己麻煩的小子,終於吃了癟,之前的憋屈頓時一掃而空。
埃里克本想繼續說點什麼,可是看到那邊自己手下們的慘狀,還是決定加快自己的速度,只要他殺了這小子,不,哪怕是拿下他,自己的損失都會少很多。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卡洛斯勛爵的弟弟,男爵的次子,血脈貴族伯特倫,你居然想要誅殺一個血脈貴族,我的哥哥和父親都不會放過你的!”疼痛的勁還沒有過去,伯特倫決定換一種方法,他得拖延一陣時間,而且,這些強盜們能把騎兵放走,他們絕對不是專業的刺客,自己得試探一下他們。
“該死的卡洛斯!他想要借我的手殺他的弟弟?!”埃里克動作都緩慢了幾分,他沒有想到卡洛斯居然欺騙了自己。如果這小子的話是真的,那麼一旦事情發生,他絕對只能前往新大陸了。
無論是哪個王國,達維利安的騎士和法師貴族們,伊諾蘭的精靈王庭,瑞托爾斯的共和商人們,都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只能前往新大陸。
不,不對,事到如今,自己必須將他斬草除根,他忽然很是後悔將那幾個人放走的行為,這些貴族,-花花腸子一個比一個多。
他再次看向伯特倫,這一次,卻是殺氣十足,既然已經得罪了,就得徹底殺死了。
否則,如果這小子活下去,自己肯定會被通緝的。
埃里克的斧子從未如此沉重過,他高舉着自己的斧頭,速度都快了三分,就這麼沖向了伯特倫。
他的攻擊已經有些紊亂了,伯特倫躲起來不要多容易,等了這麼久,伯特倫終於等來了機會,一次破綻。
“聽說你的母親是在窯子裏工作的?伯特倫?”榕樹林的深處,那名刺客的魔音傳入了伯特倫的耳中,憤怒的情緒不受控制的流向他血管的每一處。
意識里的那個瘋子,將自己的身體瘋狂扭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伯特倫只能拚命地控制着自己的左腿,以躲避開自己既定的命運。
斧子並沒有來得及砍中伯特倫,不過不等伯特倫高興幾秒,他的肩頭就被一柄匕首迅速穿透。
“伯特倫閣下,希望這柄匕首上的晶毒能讓您滿意。”刺客那傲慢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他可以感覺到匕首尖傳來冰涼的感覺,並且順着那傷口,自己的肢體也開始變得更加的冰冷。
如出一轍的傲慢啊,伯特倫迅速控制回自己的肢體,看來卡洛斯將自己的弱點也告訴了這些人。
呵呵呵呵,很突然的,他莫名的有些開心。
比起現在的危險,他更加高興的是,找到了卡洛斯的弱點,那天然的傲慢,對他人的不屑一顧和自信滿滿的態度。
將會成為插入卡洛斯心臟的那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