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鬼王令
道觀里的劉百川說他不算是真的劉百川，這讓人很是費解。吾桐和夏茉兒等着白須老者的解釋，然而他沒打算解釋太多。
“後面你們會知道的。你們就當我是劉百川，或者劉百川的影子。真假真假，假作真時真亦假，有無有無，無為有處有還無。你們這次來，是要尋求匠人派的幫助吧，為的是鳳凰城消失的事情。”
吾桐和夏茉兒未曾與他人說過此事，白須老者怎麼會知道？莫非他有先知的能力？吾桐知道術數可算，但如果憑藉術數就算出這些細節的，也太厲害了。
“隨我來吧。”還沒等吾桐回答，白須老者就轉身繞過了屏風。
吾桐和夏茉兒跟隨着白須老者進到道觀的後院，院子中央立着一個亭子。白須老者指着亭子說：“這亭子通往幻境，幻境的盡頭是華山鬼道，你們如果能幫我拿回鬼王令，匠人派將收夏茉兒為徒。”
白須老者看向夏茉兒，補充道：“石馬幻境，是本門獨有的幻術，一般人進不了，如一般人可進，即是與匠人派法門有緣。現今我的真身與弟子們正在處理一件棘手的事情，百年前祖師用於壓制蒼越鬼王的封印不知怎麼就出現了裂痕，所以無暇再顧及外界的事情。今日既是陸老仙的請求，斷不能拒絕，但我派人員又騰不出手來，如依此緣分收你為徒，是比較好的解決方式。不過，我派收徒有一個規矩，就是隨緣處理一件正好需要做的事。”
“鬼王令，是蒼越鬼王的令牌，匠人派搜尋它，是與封印裂痕的事情相關嗎？”吾桐問。
“是的，夏茉兒，你想好了嗎？”白須老者再次詢問。
夏茉兒沉默了一會，最後說：“沒問題，我答應。”一身武術舞平生，英姿颯爽趁年華，這是夏茉兒最初學武的願景，那時候的她學一樣東西可沒有想太多其他的功用。然而現在要學法術了，她卻考慮到很多的功用，大概是因為她的人生變複雜了。
“那好，你們快去快回吧。”白須老者看向亭子說。
吾桐和夏茉兒進了亭子，恍惚中看到一對石馬，石馬的眼睛動了一下，一會他們就到了一個挨着崖壁的平台上，崖壁上明晃晃刻着“華山鬼道”幾個大字。這個平台懸在崖邊，只有一條往前的路，看不到有任何退路。
華山鬼道，聽起來就相當魔幻，而看起來更有過之而無不及。鬼道一邊是直立的山石，一邊是萬丈深淵，路不到半米寬，沒有護欄，還被無盡的霧靄瀰漫著，5米以外就再也看不清有什麼。
夏茉兒走在前面，對吾桐說：“吾桐，我在前，要是有什麼物理上的攻擊，我可以應付，但要是有什麼法術上的攻擊，得你來支援。”吾桐說沒問題。於是兩人開始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窄窄的鬼道。
有的時候，明知前方是黑暗，有人還會一往無前。
“有東西在飛，小心。”剛走沒多遠，夏茉兒提醒道。四周響起來很多振翅聲，聲音由遠及近，一會又從近處遠去。兩人屏住呼吸，待聲音消失了才又重新出發。
又往前走了一會，吾桐和夏茉兒已經發現這是一條盤山路，繞着巨大的山體螺旋向上。
繞着山體走了不知多久，兩人到了一個平台。“又是‘華山鬼道’，這個平台除了有後路之外，看起來跟第一個平台一模一樣。”吾桐看着峭壁上的幾個字說。
“不是的，平台已經沒有後路了。”夏茉兒望着來時的路，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吾桐回過頭來也是吃驚不已，剛才走過的路不見了，他們好似回到了起點。
“如果這是幻境，那麼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覺得稀奇了吧。”吾桐定了定神，對夏茉兒作心理安慰，“咱們要不還是繼續往前走。”
兩人再次踏上了鬼道，又聽到一樣的振翅聲，路一樣是螺旋而上，走到最終，又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平台。這是第三個平台了，兩人盯着來時的路後退到平台上，來時的路並沒有消失。兩人鬆了口氣，轉身繼續往前走，吾桐隱隱感覺不妥，回頭看了下，這一看，發現來時的路又不見了。
吾桐和夏茉兒就着這事盤算起來。
“你說這個平台是不是我們一開始站的平台？假如說是，那麼我們就是在繞圈圈，沒有任何進展，這種情況很不妙；假如說不是，那麼我們是在向上走，也許有進展。”吾桐分析了兩種可能。
“這平台都長得一模一樣，怎麼確定是不是同一個平台？”夏茉兒作思考狀。
“幸虧我們有兩個人，不然分身乏術。我們有一個人待在這第三個平台，一個人繼續往前走到第四個平台。如果我們最終相遇了，那麼就是同一個了。如果我們沒有碰到，就不是同一個。”
“我跑得快些，你在這等我好了。”說罷，夏茉兒就跑上了鬼道進了迷霧中，留下沒反應過來的吾桐。
等的時間差不多夠跑一趟了，怎麼還沒見夏茉兒，吾桐心想這些平台應該不是同一個。“我回來了！上面也有一個長得一樣的平台，沒看到你，我就又返回了。”夏茉兒從鬼道中返回，她竟然用了一份時間跑了兩份的路程。
“你跑那麼快？原來的那兩圈是被我拖慢的嗎？”吾桐有些吃驚。
“算是吧。”夏茉兒笑着回應吾桐，接著說，“在上面的第四個平台雖然沒看到你，但是發現有一個古怪的雕像，感覺有些恐怖，所以我飛也似的跑下來了。在懸崖邊上奔跑，真是刺激……”
“是什麼古怪的雕像？”
“好像一個會飛的動物。我沒湊近看，一起上去就知道啦。”兩人按部就班又踏上了鬼道，又聽到一樣的振翅聲，路一樣是螺旋而上。仍舊是有驚無險地到了第四個平台，平台正中央立着一尊雕像，雕像張開一對翅膀，直對着前方的鬼道。
來到雕像近處，兩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這雕像，原型應該是蝙蝠。看，這裏有字，‘前方勿闖’，是要提醒我們不要進去，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呀。”夏茉兒邊說邊瞥了一眼來時的路，來路在他們不去看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們繼續往前吧，不過這次得小心，雕像的出現不是偶然。”吾桐叫上夏茉兒，“這次，還是你打頭陣？”
“那當然。”
兩人繼續踏入鬼道，開始向上走，還是聽到一樣的翅膀聲，只是這聲音由遠及近，接着就在近處一直盤旋，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小心！”夏茉兒眼疾手快，一下就翻過吾桐另一側，砰的一聲將一個大蝙蝠敲走了，又是砰、砰、砰的好幾聲……吾桐貼着崖壁，只見夏茉兒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每晃一次就聽到砰一聲響，就有一隻大蝙蝠被打落到了懸崖下方。
來來回回數十響，四周才安靜下來，夏茉兒不再跑動，倚靠着崖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吾桐長舒了一口氣：“哎，你還好吧。你這速度，不去參加體育競賽浪費了。”
“沒事，我這保鏢還不賴吧？”夏茉兒慢慢緩過來了點，“我們得趕緊走，要不然再來一波就夠嗆的。”
夏茉兒攙着崖壁起來，停頓片刻緩了緩，就向前走了。吾桐看着夏茉兒的背景，不知怎麼有點心酸：是經歷了什麼，才讓一個女子變得這麼堅強？夏茉兒的朋友們都知道她自幼就練習武術，但夏茉兒總不提太多相關的事。
“哎，你再不走快點，待會那些東西再來的話，我可不管了。”
“來了來了，哪有保鏢這麼催人的？”吾桐邊說邊跟上，“下一個平台不知道是什麼，你走前面也得小心點啊。”
“你怎麼知道還有下一個平台？”
“猜的。”
走了又好一會，夏茉兒在前面說道：“平台快到了，你還真猜中了。”
“這是第五個，不知道又有什麼東西在上面。”吾桐猜測，前面一二三平台都沒什麼事，是嚇人用的，而從第四個開始，就動真格。
“第五個平台的地上畫了個圖案，看着中間像是畫著一個人，他的前、后、左、右、上總共五個方位被一把武器指着，這武器的形狀應該是劍。”吾桐解讀着圖案的信息。
“這裏有幾個字，‘五劍封魔’，跟圖案里的五把劍對上了，就是不知‘封魔’二字怎麼理解。”夏茉兒在平台接近鬼道入口處發現了文字。
“劉百川讓我們尋的是鬼王令，通往鬼王令的路上必定設置多種困境，前三個平台是想讓人精神崩潰，但如果有人堅持繼續走，就會遇到第四個平台的蝙蝠攻擊，如果有人抵得住蝙蝠攻擊的話，就會進入這第五個平台。”吾桐走過來，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猜，第五個平台之後斷不會再是類似大蝙蝠這種物理襲擊了，估計後面是魔法打擊，也許是魔法劍。”
吾桐拿出一隻筆，接著說：“所謂魔法，無非是能量調用的一種特殊方式。我們本質都是靈，把你的雙手伸出來，掌心向上。我會畫上符文，這樣你也能短暫地調用藏於自身的靈的力量。”
“以後如果我學了匠人法，也會這些秘術嗎？”夏茉兒看着吾桐在自己手心點點畫畫，問道。
“不完全是，奇門派和匠人派核心區別在於，奇門派偏向於控制自身，即調用自身靈的力量，而匠人派偏向於控制武器，即調用外界的力量。兩派在能量調用的傾向上有本質的區別。”吾桐解釋了奇門和匠人的區別。
“吾桐，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傳承吧，師父從小就教我了。以後你要是成為了匠人派的傳承，你也會知道這些的。”
吾桐在夏茉兒的手心畫完了符文，開始在自己手心也畫上。
夏茉兒看着自己的雙手，並沒有什麼符文，就問：“吾桐，我雙手沒什麼變化呀。”
“你是說沒有見到符文吧，哈哈，符文在我心裏，魔法符文不一定需要顯形。待會你聽我的，我告訴你怎麼讓這些符文有用。”
畫完了自己手心的符文，吾桐將符文起作用的密語告訴夏茉兒：“待會，你就默念這一句話——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記住，反覆默念。”
“真的假的，讓我念《山村詠懷》這首小學認字用的詩？這是你們奇門派的咒語？”夏茉兒提出質疑。
“不是咒語，是密語。這是我自創的，我嫌原來的密語太啰嗦，就自己想辦法改成古詩了。”吾桐認真地回答，不像是開玩笑。
“真是天才，是不是還有‘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沒錯，還真有。”
“天才，天才……”夏茉兒說著就大笑起來，吾桐看着夏茉兒，也樂了。
過了一會，吾桐深吸了口氣：“好了好了，麻煩請控制情緒、控制情緒，待會就上戰場了，雖說是魔法的‘五劍’，但是人家可是‘封魔’用的，可不比真刀真槍弱。”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好好念詩歌的。說吧，下一步怎麼安排。你走前面還是我走前面？”
“保鏢，一般都是保鏢在前。”
“這次好像換成你是保鏢了。”
“也有道理。那我前面走吧。記得走進去就默念密語，不斷重複。”說完，吾桐在前，夏茉兒在後，兩人口中念念有詞就進了鬼道。
剛踏入鬼道沒幾步，天地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迷霧中一道道紅光襲來，從多個方位刺向貼着岩壁行走的兩人。
夏茉兒只見紅光似劍，一把一把地刺過來，但刺到身上時，只感覺到微微的刺痛，像蚊子咬一樣。
一會之後，四周恢復平靜，一片死寂。
“現在暫時不用念密語了。感覺怎麼樣，沒事吧？”吾桐問道。
“沒事，剛才只是有點癢，像一直被各個方向的蚊子咬。”夏茉兒回。
“那我們走快點。啊，怎麼有綠光打來，快把手給我！快！”吾桐一把拉住夏茉兒，口裏念念有詞。
猝不及防，從迷霧中破空而出的綠色光劍直刺過來，夏茉兒的眼前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