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神里綾人一向很跟得上司露驚人的腦迴路,他居然順着她的話掏了掏袖子,然後聳聳肩。
“抱歉,我出門從不帶錢包。”
司露:?
在司露驚詫的目光下,他解釋道:“我碰不到親自付錢的情況,一般都是簽單或是由家政官付賬。”
司露:……萬惡的有錢人。
於是司露對神里綾人的怨氣又多加了一層“仇富”(褒義)的debuff。
她義正言辭地拒絕:“概不賒賬。”
神里綾人想了想,從腰間扯了一塊玉佩下來:“那就拿這個抵吧。”
司露順手接過,打量了一下,隨口問道:“這是什麼玉佩?”
那玉佩做工十分精良——但在這種名門家主身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精良的,司露對此十分平常心看待。
鏤空的玉墜中間隱隱約約刻着一個字,司露仔細辨認了一下……“終”?
“調動整個終末番的信物。”神里綾人的語調平常道彷彿只是在說“用來買奶茶的信物”。
司露一怔,差點將手中的玉佩摔了。
她趕忙將那塊玉塞了回去:“我不要。”
神里綾人眸中露出笑意:“所以,你知道‘終末番’是什麼。”
司露之前說過,以後如果神里綾人要找她幫忙,她要的報酬絕對不止是商路那麼簡單,但當時她沒有細說內容。
終末番這支特屬於神里家的秘密部隊,在稻妻的高層眼裏雖然不算神秘,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但若是對於不熟悉稻妻的一切——比如一個來自璃月的人來說,不該如此輕易得知才是。
司露聞言輕輕皺眉——她實在不喜歡神里綾人這種隨時隨地、有意無意的試探。
雖然她並非沒有解法。
她拿出背包中的黃符,在指間一閃,“璃月特製傳音符,我就是用這個聯繫的師父。”
她看向神里綾人,“順便向他老人家了解一些稻妻的局勢現狀,以及三奉行的資料,很奇怪嗎?”
神里綾人笑了笑,“司露小姐誤會了,我那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在質疑你的身份與信息來源,而是——你既然了解終末番,為何還不收下?”
她敢對珊瑚宮心海獅子大開口,他可不信司露會沒膽接下這塊玉佩。
司露撇撇嘴:“收下幹嘛?當靶子嗎?”
她將玉佩硬塞回神里綾人手中,見他不肯接,想了想,便乾脆彎下腰直接給他系回去。
她邊系邊解釋道,“終末番這麼多年來都是你們神里家的直系部隊,骨子裏的忠誠早就腌入味兒了,能掌控他們的人不需要玉佩,需要玉佩的人也掌控不了他們。”
她要是真的拿着玉佩去指使這幫人,絕對會直接被人反殺。
說道這裏,她笑了笑,“而且誰知道,你這塊終末番的信物玉佩,是不是就是你劇本中‘被偷走嫁禍’的那份貼身之物呢?”
她可還記得,他陷害天領奉行的套路就是讓他們偷走一個貼身之物,然後反將一軍。
神里綾人微微低頭,司露彎腰給他系玉佩的時候,不自覺靠近的身體像是直接靠在了他胸前,順着動作垂落的額發已經能擦過他胸前的衣襟。
她的動作很慢,指尖慢慢摩挲着佩上的掛繩,打結的動作又緩又輕。
司露看着指尖的掛繩,有些為難——這塊玉佩的結該怎麼打呢?
她之前也沒觀察過神里綾人這塊玉佩是怎麼掛上去的,按照他們這種有錢少爺的講究,大概需要打一個很好看的結吧?
她思考了一番,決定不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糾結,飛快地給對方打了個丑不拉幾的蝴蝶結。
“我不會打結,回去讓你們家政官重新整理吧。”司露很坦誠。
神里綾人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腰間。
他對生活中的一切細節都十分講究,甚至一度到了連衣着上的褶皺都會皺眉的地步。
腰上這個玉佩的系法實在算不上好看,歪歪扭扭地系在系帶上,甚至有些松垮,別說繩結本身就不好看,她連兩邊圓圈都系得十分歪斜,像是兩隻耷拉的兔子耳朵,黏答答地掛在腰間。
……倒是有點像她垂在胸前的兩縷髮辮。
神里綾人默了默,沒有發表意見——畢竟無法違心地說出“還不錯”,當面指出問題又不是他的風格。
“先這樣吧。”他含糊道。
說完,他又在袖子裏掏了掏,再拿了一塊玉佩出來。
司露:……你在搞玉佩批發嗎?
司露在看到他動手的下一秒就退開了,警惕地看着他,“這又是什麼?”
“貨真價實的神里家信物,”他遞給她,“持此佩可以在稻妻任一家商行中取用摩拉。”
他平日裏不常用這種信物,畢竟對於他和神里綾華以及身邊的一些親信來說,刷臉就夠了。
只有在終末番執行特殊任務時,他才會將這東西派出去。
司露謹慎問道:“上限多少?”
神里綾人愣了愣,像是當真在思考這個問題:“……好像忘記規定了?”
畢竟能拿到這塊信物的人,都是不會對着神里家獅子大開口的人。
司露再度搖搖頭,將這塊玉佩也還了回去。
神里綾人挑眉,“這是你要的東西——錢。”
司露笑了一聲,“我要錢,但我不會收下取之不竭的金錢來源,無功不受祿。”
她收下這塊玉佩,以後想要再拒絕他的一些利用與交易可就難了。
還是那句話,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她見神里綾人執着,嘆了口氣,趕在他再度掏出個什麼驚天信物前開口答應了他“同行”的請求。
“行吧,那就一起走吧。”
同行后的剛開始一段時間內,司露還提防着神里綾人有什麼其他的打算——畢竟這人最擅長悄無聲息地將人算計進計劃中。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司露欣賞並讚美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智慧。
但當她成為被算計的目標時,就沒那麼愉快了。
到後來她發現似乎是她想多了,神里綾人像是真的和他自己說的一樣,只是對封印與海祇歷史感興趣而已。
他真就一路安安靜靜地旁觀司露解謎破封,甚至連被異樣氣息吸引來的怪物們都是司露打的。
神里綾人靠在一旁的石碑上優哉游哉地喝着奶茶,看着司露哐哐哐地拿着法器物理攻擊,在她清完怪后,終於收起奶茶,開了尊口。
“……尊師的教育方式,着實不同凡響。”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物理攻擊的法師——直接拿法器砸怪的那種。
你們璃月仙人都是這麼教弟子的嗎?
司露收起法器,瞪着他:“你就在一旁看着?”
神里綾人笑眯眯道:“我如果出了手,你反而更會疑心我想做什麼吧?”
司露現在對他的警戒幾乎已經擺在了明面上,所以一路來他非常自覺地避着嫌,不曾參與進任何一樁事情中。
……好氣。
司露咬牙,開始生氣了。
神里綾人和散兵不同,散兵是那種明晃晃在臉上擺出一副“我就是要惹你生氣”的架勢,雖然很熊,但至少光明磊落。
但神里綾人,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那種——“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你怎麼就生氣了呢?”的笑面虎操作。
很難說這兩人誰更惹她生氣,就像她不喜歡從兩個都不喜歡吃的菜里挑出哪個更難吃。
小孩子才做選擇,她全都不要。
打定主意和神里綾人劃清界限后,司露的進度反而快了很多。
之前聽群友們說稻妻的解密很陰間,但真正上手做后,發現也就那麼回事兒,轉轉石頭,送送雷靈而已——至少她沒碰到需要解函數的解密。
取回了四顆“御靈珠”,回到了珊瑚宮,露子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
“不愧是現人神巫女與社奉行大人看中的旅行者,”露子笑得很開心,“竟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已經解開了四重封印。”
“珊瑚宮大人已經派人擬定好了契約,司露小姐想先過目嗎?”
司露很大方地擺擺手:“沒事,先一口氣把封印解開了再說吧,剛剛那位巫女小姐說露子小姐會引我們去‘心’的封印?”
露子像是很喜歡司露的爽快,她便也不再推脫,將兩人引往了珊瑚宮正下方,離淵下宮封印洞口只有一層之隔的珊瑚之間。
將四顆御靈珠放入封印后,“心”的封印也隨之開啟。
司露隨着露子的步伐踏入洞中,露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了神里綾人:“社奉行大人還請留步。”
神里綾人頓了頓,笑容依舊和善:“這本是海祇島的秘事,不願外人參與可以理解,但既然我已參與了前面四處的解封,將我攔在這最後一處門外,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
司露:……你那是參與嗎?你那只是“重在參與”吧?
露子搖搖頭:“此處雖為‘心’之封印,但並沒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秘事,只是……”
她的目光看向洞中,那處封印着“海祈之心”的地方。
“那裏曾是大御所大人的棲身之地,如今雖只余流水與迴音……但作為信仰一族的後代,仍想盡一份綿薄心力。”
外人可進,但作為鳴神——當年親手斬斷他頭顱之神——信徒的社奉行大人,若是輕易踏足,多少有點算是瀆神了。
神里綾人聽出了這層意思,便不再強求:“那我便在洞外等你。”
洞內的封印與其他四處頗有相似之處,司露不過片刻便手到擒來。
水流如龍捲般自四處祭台匯往天空,司露抬頭,看到了一顆巨大的蚌珠倒影。
解封的水流倒灌入那顆蚌珠之中,在純白之中注入炫麗的色彩,流光溢彩的蚌珠逐漸凝結了點點水汽,匯聚滴落,彷如下起了一場細雨。
清涼的水滴絲絲涼涼地落在司露的身上,在水珠觸碰到身體的那一刻,彷彿有什麼極具壓迫性的力量灌入一般,她被迫承受,無聲而磅礴的力量衝擊着她的靈魂,令她踉蹌一下,“砰”一聲跪倒在地。
“司露小姐!”
“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