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夕陽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了七八天。因為金老的腳脖子還沒有復原，不方便遠行，這些天小廣和君雅父女三個人一直在樹上的小窩生活。
食物和水源在這裏並不是很難獲得，一個果子，他們一天都吃不完。水源就更簡單了，變小了的他們發現，原來清晨的露水是如此的甜美。晶瑩透徹的一滴，大得可以在裏面泡澡，可以隨心所欲的喝到飽。
從前注意不到的不知名的果核，被金老尋來掏空，做成水壺。儘管枝葉間總是有露水，但是作為人類，習慣性的貯存資源以備不時之需。
小廣在金老的指導下，還在附近找到一種類似豆子的可食用果實，一個豆子比他的個頭小不了多少，背回巢穴的時候晃晃悠悠的，從豆類補充蛋白質可比去弄肉容易多了，這麼大個的豆子，夠幾人吃好多天了。
最難解決的是幾個人的衣服問題，小廣的衣服早就髒的不成樣子了，愛乾淨的君雅更是心煩意亂。她每天洗臉，洗手，洗頭，甚至在樹枝間清澈的露水裏洗了個澡，但就是沒有辦法換衣服。女孩雖然不好意思說，但小廣也猜得出來，別看他呆，其實對於關心的人，心細着呢。
當然小廣對君雅也不敢有什麼想法，人家是什麼身份，雖然現在這個時代不興什麼世家，但金老的女兒怎麼也算是個名門閨秀。而且金老雖然對女兒要求嚴格，但那也只是在她的學業人品等。在物質上卻從不會卡着什麼，有求必應。從小到大，君雅何止衣食無憂，簡直是公主一般的富養。
據說君雅還有個未婚夫，曾和她同是一所高校的學長，兩人都是才貌雙全。所以小廣就是個打雜的小廝，陪着小姐落難的書童。也許在寂寞夜晚，聽着隔壁睡着君雅的均勻呼吸聲，情不自禁的會想起那個被他揪着衣領和腰帶，不經意間看見的那一抹春色。
金老這幾天一直在研究路線，在樹葉上畫著一些看起來高深的公式。小廣閑的時候，很自覺的，安靜的坐在旁邊，金老就很自然的讓他幫忙，順便跟他講講自己在幹嘛。小廣則化身好好學生，仔細地聽着，不懂就問。
“樹木的年輪，大燕，螞蟻，都可以用來辨別方向。”
“月亮升起，太陽落山之時，可以判定方位。”
“奇怪，這仰角不對。”金老時不時的看看太陽，在樹葉上寫寫算算。
“小廣，幫我把那根杆子拿過來。”
“小廣，把鉛垂線遞給我。”
“小廣，幫我扶着這裏，我畫個圓。”
“……”
金老開始喜歡小廣了，手腳利索勤快，他一邊做一邊講，告訴這小夥子怎樣在野外測量經度緯度等方法。
令小廣奇怪的是，君雅怎麼不來幫忙呢，據金老說她很聰明，也會這些奇奇怪怪的知識，但每次要不是在看風景，要不就是在窩裏不知道忙什麼。
後來終於知道君雅為什麼不過來摻乎了，在第三次重複的計算之後，金老兩手一攤，“唉，還是算不出來，這經度緯度有問題。”
“為什麼呢？”金老說要再想想，小廣於是坐在君雅旁休息，也看風景，傻傻的自言自語。
“真是個憨憨！”君雅正在一旁看風景，忍不住扭頭看可憐鬼一樣看着他，“你第一天去采果子的時候，我就和我爸算了兩遍了，老頭不死心，拉着你又玩了三天。”
“啊？所以這幾天你懶得管了！”小廣恍然大悟，不過沒覺得虧，反正自己跟着學到了好多知識。
金老學識淵博，本職是物理學博士。但對於天文、地理、生物均有涉獵，擁有多個領域的博士學位。至於幾個，小廣不知道。有次小廣吃飯的時候感嘆老人家博學的時候，被君雅嘲笑，“獃子，你知道我爸爸有幾個博士學位嗎？”金老打斷女兒，“君雅，好好說話。”幾天的相處，金老貌似很喜歡這小伙。
“沒事的。”小廣笑了笑，幾天的相處下來，他知道這個女孩並不壞，相反很善良。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絕對不會去要求自己做危險的事，稍微有點風險的事情，她都會在一旁默默看着。也許是因為陡然間的變故，為了心中解壓，才拿自己過過嘴癮吧。最重要的是，她長得真的很好看啊。
小廣還對周邊環境進行了探索，有了金老的指點，他事半功倍。收集物品，整理裝備和環境探查的效率特別高。尤其是根據植物果實的外形判斷是否可以食用上面，還有對昆蟲性格的預判，可以說是精準無比。
但金老看得越多，眉頭就皺得越緊。他發現這些植物和動物總有些不對勁，乍一看是某種已知植物，味道大同小異。但仔細分辨，卻又有些不同。難道這裏真的是某個海島，與世隔離，所以生物屬目種類相同，但在封閉進化環境下有些不同？還是我們變小了，所以觀察點不一樣？
這天上午，小廣剛出去沒多久，就興沖沖的回來了，拖着一堆的毛球一樣的東西，加起來比他的個頭大好幾倍。但看起來不但不沉，反而輕飄飄的，大老遠就興奮大喊。
“金老，君雅，你看我給你們帶什麼了？”
“這孩子，”金老看着在樹枝間跑的屁顛屁顛，腳步不三不四的小廣，“慢點，別掉下去了。”
金老越來越喜歡這孩子，他覺得這孩子身上有一種特質，一種這些年他一直忘了的特質，“普通。”也許是見過太多的優秀年輕人，被太多優秀的青年科學家圍繞，以至於他快忘了這種感覺。一種會犯着“無知”的錯誤，卻又高興的改正的樂觀，像個孩子一般，懵懂着充滿希望的未來。
“你們看，這是什麼。”小廣獻寶一樣。
“這是，繭？”金老問到，“這是什麼的繭吧。”
“對呀，裏面的蟲都飛走了，這繭好軟，裏面那一層更加光滑。”小廣說。
“可以用來做衣服，”金老意識到了此物的重要性，立刻上前撫摸和檢查。在在仔細的看了又看之後，他笑眯眯的說道，“這是上等的蠶絲，不，比蠶絲還柔軟的純天然高分子纖維蛋白，還是彩色的。妙啊，太好了。”
看了一眼沒聽明白的小廣，金老接著說，“這是做衣服的最好材料，柔韌度，舒適度都非常好。”
前幾天老頭只是把心思全用在環境和生存上，但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女孩那點事他還是明白的，髒兮兮的一身衣服擦了又擦，還有一些破洞出現。只是之前他也沒辦法，抽不開身，更不好意思總麻煩小廣去做。要知道，這三四天，君雅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小廣一個人跑上跑下，準備食物，材料，還要去探路證實一些金老的想法。
並不是君雅偷懶不跟着去，而是一來怕走散，二來孤男寡女去森林裏，作為父親的金老，實在是不放心。儘管小廣看着人不錯，但畢竟相處時間短，不那麼知根知底，萬一呢？金老畢竟還是存了一些防備的心思，所以當君雅有次主動要求一起去的時候，金老以腿腳不便為由留下了女兒。
“我看看，我看看。”君雅一聽可以做衣服的材料，立刻來了興緻。“哇，真的誒，太好了，我要這個，還有這個，哇，顏色好時髦。”
“哇，阿獃，這事乾的不錯，你要是只狗子多好，我肯定要親自抱你親一下。”
“呃。”這比喻，怪怪的，感覺自己還不如單身狗了。
君雅雖然任性活潑，可是同樣聰明手巧。女孩子都有些服裝設計師的天賦和知識，忙碌了一整個下午，把柔軟的繭切開后變成整張的真絲面料，繼而可以做成大小合適的衣服。
而小廣也沒閑着，再次跑出去找到了一些繭，那些繭粉色的居多。後面幾天，君雅自己挑了帶着漸變條紋色的做成了衣服。給金老用得是白色的繭，白色的衣服，素一點。給小廣做的新衣服用的是粉色的繭，望着粉色的衣服，小廣興奮的臉上佈滿了抗議的表情。
“你看，我還給你做了背包。”君雅毒舌到。拿着粉色的背包，一幅我為你好的天真爛漫。
“你試試啊，快試試啊。”看着發愣的小廣，君雅覺得逗他可開心了。
“我覺得吧，這身衣服可以留給你穿，我特意找個粉色的。”小廣為尊嚴而抗議。
看看小廣鬱悶的樣子，君雅有些覺得自己欺負他，又說，“這樣吧，下次你再帶幾個來，我幫你做兩件別的顏色，這件你就先湊合穿吧，其實也挺好看的，你用不能讓我爸粉色吧。”
終於可以換裝的君雅心情特別的好，黃昏時分，吃飽喝足的兩人彷彿戀人一般，一起坐在枝頭看着落日。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肩頭，很久以後的小廣每到夕陽落山，總會想起今天，那個和自己肩並肩，靚麗無雙的女子。
夜色已至，樹間的小窩裏，金老招手讓大家過來坐下。
“這幾天我測量了一下，做了一些計算，分析而來這些不知名的植物。很遺憾，我無法算出經度緯度。但我分析了這些動物植物，明明像是地球上的植物動物卻有着略微的不同，這讓我得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我們也許在某個島上。”
“島上？”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的，這次的變故起源於研究所做過的試驗，在這裏就不細討論實驗的具體內容。我個人認為並不會把我們像科幻片一樣開啟時空之門，送到某個多少光年以外的星球，即便是，也不會運氣好到正好適宜人類。大部分星球都是荒蕪之地，這一點你們應該了解。”
君雅和小廣點點頭。
金老繼續說道，“然而這裏的植物和動物和我們所見過的又有些差別，合理的解釋，這裏可能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獨立的演化環境。加上在我們在天空飛行看到的一部分情況，我幾乎肯定這是個小島。”
“這邊，”金老指着一個地方，“應該是高地，植被相對比較低矮，也是我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所以我們能找到裸露的石塊，像是黃土坡。”
“地勢往這邊依次降低，我們在中間森林區，最南邊應該是入海口，海邊的濕地。”
“而根據我剛才的預料，雨季應該要來了，而且要持續很久，這裏也將成為濕地，地面將會被水淹沒。對人類來說，雨水不斷的日子，在樹上的也不會太好過。我判斷雨季隨時會來，所以，我們應該儘早出發，最好這兩天就走，前往高地，去尋找集體。”
此時，小廣獃獃的坐着，彷彿在想什麼。
“你有發現什麼嘛。”金老突然問起了小廣。
“啊哈。”小廣抬頭。“我想到什麼，但是又說不明白。”
“哎，話都說不清楚的。”君雅搖頭。
金老笑笑，“你是有什麼發現嗎？”
小廣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發現了一點，天空中從未出現過飛機。”
父女兩人都愣住了。
小廣也愣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你的信息很重要。”金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