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老獅子
你是不是【旺鋪招租】。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陸隊啊陸隊,現在可不是搭訕的時候,沒看見人家在護……誒,【旺鋪招租】?
先前他們還沒注意到,現在仔細一瞧,白髮青年褲管邊緣露出一截義肢,走路時有輕微咔嚓聲,還有那份打了馬賽克都能讓人念念不忘的冰冽氣質……
十有八九,就是機甲大賽小組第二的駕駛員。
副隊神情一愣,連忙看過去。他是知道的,陸航打算使用手中的名額,招這位駕駛員入團,如果表現優異的話,還打算推薦給皇宮親衛隊,給君主伴駕。
然而,事後陸航向負責該駕駛員行程的社團發了邀請信,均石沉大海。也不清楚是社團那邊沒收到,還是單純不想答應。
他們想親自問問駕駛員,可出於私隱保護規則,駕駛員的個人聯繫方式是保密的,這條路也走不通。
可巧,今天居然在路上遇見了,真是峰迴路轉。
副隊不得不感嘆,不愧是幸運值UP的陸隊長,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不說,還想什麼來什麼,人生跟開了掛一樣。
再看那邊,陸航果然端正了態度,穿着常服,站在垃圾桶旁邊,卻以談公事口吻說:
“你好,我是深空機甲軍團C隊的隊長,陸航。”
白翎聽到“深空”二字,下意識攥緊手指。郁沉側過眸,牛筋鞋底輕敲於磚石,不動聲色用體型差擋住陸航的視線。
陸航繼續道:“前日我向你們社團發送了招募信,請問你了解這件事嗎?”
白翎當然不了解。
打完小組賽,他想藉著空擋休息兩天,便甚少關注社團的消息,或許收到了也未可知。不過,邀請入伍的招募信這玩意……
他並不稀罕。
白翎抿起一抹自嘲,當年他參軍是為了保衛國家,感激伊蘇帕萊索哺育的恩情。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途徑,沒必要死磕軍隊,給別人賣命。
況且,像他這樣的omega,在A權主義濃厚的軍部,會處處受到歧視,上升機會幾乎為零。就算革蘭死了,軍團少了個禍害,他回到軍隊裏,也是沒有前途的。
這一點,白翎早就認清了。
他聲調冷漠地說:“不好意思。我正在休假,不想談論這些事。”
陸航表示理解:“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私下單獨聊聊。”
見對方打定了主意,不依不饒,白翎皺起眉,聲音冷了幾分:“我的事務全權由社團代理,私下交流,恐怕不符合規定。”
他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就差沒挑明對方的不識趣。
陸航碰了一鼻子灰,倒不氣餒。他掏出一張便簽,寫了自己的私人通訊號遞過去,姿態坦誠:
“沒關係,你什麼時候有興趣了,隨時聯繫我。”
白翎面色微沉,正想出言拒絕,卻見一隻血色淡薄青筋棱起的手伸過去,兩指夾住便簽,抽回來。
郁沉代他收了。
陸航表情一愣,憑他軍團前三的實力也看不清面前高挺alpha的臉,只能聽見對方低沉興味的聲音:
“號碼我收下,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這句話彷如一聲狗哨,那幾個年輕小alpha跟得了赦令一樣,連跑帶滾地往巷子口奔,就差沒大喊“饒我狗命”了。
等級壓制。
陸航一時間臉面有些過不去,這些可都是他的兵,居然被對方開閘放狗似的溜住了。他頭皮發麻,頂着陡增的心理壓力,還是艱難又保持禮貌地問:
“請問您是【旺鋪招租】的……經紀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用上敬語。
對方發出輕笑,說道:“差不多。我是贊助商。”
如此輕描淡寫地擺明身份,卻讓在場剩下的人心頭一震。等反應過來時,贊助商和駕駛員已經走遠了。
陸航眼神複雜地望着他倆的背影。
他曾經聽聞,有些社團不走正道,專門挑年輕身材好的駕駛員送給贊助商,以換取更大投資。
沒想到,能靠實力吃飯的【旺鋪招租】也逃不過這一劫。
陸航一向愛惜人才,看不得寶珠蒙塵,陷入泥沼。他眉頭緊鎖,心裏打定了主意,必須要去會一會那個糟蹋駕駛員的社團團長。
最好,能勸對方改過自新。
·
對於陸航,白翎前世其實有幾分印象。
精神穩定率98%的天賦選手,高級指揮官的完美預備役。他記得,在暴君政府決定對野星發展得如火如荼的革命軍展開圍剿之後,陸航跟隨艦隊做了一陣副手,沒過兩年就升為了主指揮,憑藉著穩紮穩打的戰術風格,成功拿下了三次大捷。
其中一次,炸毀了白司令的外空堡壘。
還好那堡壘是用戰場搜羅的垃圾材料拼搭的,成本幾乎為零,白司令又提前得了風聲,帶團跑得飛快,這才沒受太大損失。
否則剛才那會,重生的白司令就要一拳頭砸過去泄泄憤了。
但白翎對陸航依舊沒什麼好感。從前世的表現看,陸航似乎從始至終都是暴君的忠誠走狗。
要知道,在那個暴君喪權辱國,割地賠給哺乳動物聯邦兩個礦星來換取“和平”的年代,即使是利益既得的權貴階級,也有看不下去的義士。
這些義士會匿名向革命軍傳遞消息,無償且渠道可靠。野星的革命軍們一度就是靠着這些無私又偉大的幫助,一步一步將戰線推向首都星。
然而後來,暴君不知道從哪裏引入了一套新的禁制環監控系統,悄無聲息地進行更替,利用數據篩查,一下子抓住了數百名告密者。
暴君震怒,直接把情報機構的頭子拉出去砍了,“朕的政府都被漏成篩子了!”
那一段時間,新聞聯播每天都會打出一串長長的槍決名單。
首都星粉色的天空被濃稠的血染黑,“叛國者”的屍首高懸在廣場上,路過的鴉鵲撲稜稜停在他們肩膀,叨食風乾的軀體。當秘密警察談笑着經過,烏鴉們又“啊,啊~”叫着撲扇着飛走,烏泱泱地掠過天邊,恍似一片散不去的哀雲。
白司令眼含血絲,手心掐出血痕,強迫自己站在滾動的屏幕面前,記下那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
這些人,都是他素未謀面的戰友。
白翎重生之後,至今還記得那份名單。然而,上面沒有陸航的名字。
他聽說,陸航也接受過審查,但背景極為清白,不論思想和行為都對暴君十分忠誠,還因此得到了暴君的嘉獎。
人各有命,陸航選擇走自己的路並沒有錯。
白翎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不接受。
所以,他一時間不明白為什麼郁沉要接過那張紙。
郁沉轉過濃綠的眸:“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他。但試着把他當成棋盤上的棋子,而你則是這盤棋的主人。”
白翎略微思索:“您的意思是……利用他?”
郁沉用鼓勵的目光望着他,示意他繼續想下去。
念頭一閃,白翎脫口而出,“我不是小兵,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我是棋手,完全不必跟他扯上關係。我可以退居幕後,找個人牽制陸航,給他使絆子,不用多,只要讓陸航煩擾一陣子就夠了。”
郁沉滿意地頷首,鳥腦瓜轉得很快,不愧是他親手帶出來的棋手。
白翎臉上浮起籌謀的欣悅,自言自語着:“讓我想想,目前我擁有的資源是您,小寵宿舍群,機甲社團。”
“殺雞焉用宰牛刀,您肯定不能出面。小寵群那邊也缺乏直接的力量。倒是社團這邊……”鼻腔輕微呼吸着,平復下來時,已然有了答案,他目光堅定對郁沉道:
“請把那張紙給我,我拍下來,發給團長。”
王對王,后對后。既然陸航想挖牆角,那麼拿出團長這枚棋去對戰,便再合適不過。
郁沉輕聲讚賞道:“不錯。”
他這麼一說,白翎倒是想起另一回事,踮起腳拽拽他的大衣領子,帶了點趣味的質問:
“等等,我怎麼記得您挺不喜歡團長的,上次還為他的作戰服跟我吵架,嗯?您這是不是故意拱火?”
郁沉微微抬眸,容顏在夜色下顯得清雅而悠然:
“促進alpha們參與雄性競爭,有利於社會進步。”
白翎挑起眉梢,問:“那您呢?”
郁沉偏了偏頭,金色捲髮如海霧般垂墜,認真問他:“你見過老獅子去和年輕獅子打架的嗎?”
他臉龐矜貴,有一抹恰到好處的自傲:“老獅子才不,老獅子只會坐享漁翁之利。”
白翎撲着他的胳膊,往前小跑兩步,忍不住抬頭笑:“老獅子,您算計人的樣子真迷人。”
郁沉愉悅地揚眉,腔調緩慢優雅:“(迷人)?”
白翎湊近耳邊:“Nasty(骯髒又下.流).”
話音未落,他就被熾烈的吻堵住,不顧環境。對方握住他的脖頸,像擒住一隻天鵝,略顯粗暴地壓倒在路邊的自動販賣機上,深深吻進喉嚨口。
該死……髒東西,真會親啊。
他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情不自禁高昂起下頜,沉迷地迎合上去,卻自動調整了角度,為對方進一步的入.侵大開方便之門。
白翎被弄得腳跟痙攣,忍不住踹了踹販賣機。
“哐!哐哐!”寂靜的小街里響起焦躁的聲音。
郁沉卻鬆開他,天氣寒冷,交錯的呼吸間洇開一抹霧氣,他的綠眸暗得像毒氣氤氳的森林。
“繼續嗎?”
白翎腿軟腰軟呼吸帶喘,想起自己口袋裏的鑰匙,哼哼着:“我有個好去處。”
走之前,郁沉看着那隻鳥神色淡淡地貼在販賣機前,狂按一波購買鍵。
拿完東西,白翎吁吁地跑過來,戲謔地挑挑眉,說:“原本我還以為D先生是個老頭。”
“嗯哼。”
“我本來都打算好了,口袋裏裝着T,爽一發就跑。要是老頭心臟病沒被我弄犯,我就摸走你的醫保卡去刷了買酒喝。”無聲息地進行更替,利用數據篩查,一下子抓住了數百名告密者。
暴君震怒,直接把情報機構的頭子拉出去砍了,“朕的政府都被漏成篩子了!”
那一段時間,新聞聯播每天都會打出一串長長的槍決名單。
首都星粉色的天空被濃稠的血染黑,“叛國者”的屍首高懸在廣場上,路過的鴉鵲撲稜稜停在他們肩膀,叨食風乾的軀體。當秘密警察談笑着經過,烏鴉們又“啊,啊~”叫着撲扇着飛走,烏泱泱地掠過天邊,恍似一片散不去的哀雲。
白司令眼含血絲,手心掐出血痕,強迫自己站在滾動的屏幕面前,記下那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
這些人,都是他素未謀面的戰友。
白翎重生之後,至今還記得那份名單。然而,上面沒有陸航的名字。
他聽說,陸航也接受過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