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動感的字跡
天上的金烏今天倦怠的很，陽光照在人身上，只給人皮膚上鍍一層淺淺的溫度。
一個容貌出塵的姑娘站在“青樓”門口，對着她面前的人群喜笑盈盈。
“不過是登記姓名按下手印的小事……”
“樓主怎麼親自來了？”
門口擺着三張木桌，桌前有很多年紀相當、打扮的花紅柳綠的姑娘在排隊。
說話的人是正中那張桌子的青年，一個濃眉大眼、身形有幾分壯碩的傢伙。
即便她穿着有幾分妖艷的紫藍色衣裳，身處如此艷俗不堪地，路過此處看見她的人，也會覺得她整個人的氣質，認為她實在不像會長在此處的花。
合該生在冰天雪地之中，隨風飄至雲海仙宮。
那些排在門前的姑娘們眉眼間暗流涌動，時不時就有人悄悄摸摸地對着俞靈零偷看。
俞靈零：“我要是不上心點，還發現不了你在消極怠工呢！”
他面前的人是最少的。
那人猛搖頭：“消極怠工？那是絕對沒有的事。”
他穿着束身上衣，搭在桌面上的半條胳膊因為激動，顯出很明顯的肌肉線條來，“樓主你是不知道，屬下今早很是認真在給新人登記，可是她們就是不往我這桌來。當真是奇怪的很。”
俞靈零耳朵尖，聽到他抱怨了一句。
他說，“也就搞暗殺的時候態度有這麼端正了。”
俞靈零：“……”
她瞄了一眼那個人腰間掛着的小鐵牌，再次強調：“[丙八]，我講的很清楚了，我們青樓以後不搞殺手生意了！”
俞靈零今天挑了淺紫色的里襯，外面是藍色的輕薄紗罩，從纖細的腰部開始，裙子的顏色變深，更系成繩結的模樣來增加繁複感。
[丙八]是當初將俞靈零撿回青衣樓的幾個殺手之一。
他見俞靈零這樣板著臉沒有絲毫表情的模樣，恍然間，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冷清清站在一片廢墟中的冷淡疏離的神仙妃子。
然而這個神仙妃子不高冷，她火氣上來，往往打了再說。
……往往就沒有往往了。
以[丙八]的經驗，那些被她帶着怒火打一頓的人，等她打完，都下黃泉河裏和閻王爺喝茶作伴了。
[丙八]卑微答：“樓主的話屬下刻在心頭，屬下的意思是說……”
俞靈零小小聲的嘆了一口氣，語氣也很卑微：“我們要認清現實啊，搞殺手生意是不能賺錢的。”
[丙八]的解釋頓住：“？？？”
俞靈零左右看看：“[丙八]你沒看見周圍來報名的都是女孩子嗎，你一大塊頭杵這裏，她們會覺得畫風不搭，而且你態度還不好，明明是招新，臉上卻寫滿凶神惡煞，搞得跟黑澀會上門搶劫一模一樣……”
俞姑娘打扮得像個月宮嫦娥，一張口，仙氣全換成凡氣。
她先將自己手底下的人嫌棄了一通，再粗魯的一伸手，坐在門前另類偷懶的[丙八]就被她提起來丟到了一邊。
壯實又凶煞的青年在地上滾了一圈，換成美貌如花的姑娘在桌后坐下。
原本站在原地等的姑娘們見到這一幕，和周圍熟悉的姐妹們互相看了看，比蘆花叢底下的鵪鶉還像鵪鶉。
俞靈零對上一群焦慮、憂愁、茫然若失、面帶喜氣的新成員。
混亂的認知，讓俞靈零沒覺得一覺醒來，周圍的青樓姑娘們大批量主動上門有哪不對。
她感覺不對的是另一件事：
她的毛筆字，為什麼那麼丑？
而且，在空氣中舉着胳膊彎着腰寫字，居然比用着輕功到處飛還更累？
總感覺不該是這樣，這字應該……
“我寫出來的字應該更漂亮點。”
“瘦直挺拔，一撇一奈都要細細長長不說，還得像漂亮的能擺在展台上的工藝品一樣精美。”
俞靈零拿起手上的紙，上面的字跡糊成一團。
橫是粗粗長長一條小長蟲。
豎是扭扭歪歪的黑脖子樹。
搭配起來，就是一團勉強能看出字來的墨跡。
甚至每個筆劃都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生動感——“放開我，我想出去玩！”
這張木桌自從換了俞靈零坐下，排隊的人就多起來了，可她的速度比邊上兩個一直勤勤懇懇登記的成員慢很多。
寫了幾個后，俞靈零左右看了看，最後，將木桌前剛登記好名字的姑娘身體往下拉了拉。
“那個，你是叫莫娘吧，我能麻煩你一件事不？”
俞靈零很不好意思。
她剛剛才嫌棄別人偷奸打滑，這沒寫幾個字呢，她也開始做這樣的事了。
莫娘聲音輕柔：“俞姑娘儘管吩咐就是。”
“你有什麼事要忙不？要沒有的話，能幫我登記大家姓名嗎？我感覺我寫的字怪……”怪丑的！不想寫了！
莫娘小聲：“倒沒什麼要緊事，不過，俞姑娘，這事我來做，會不會不太合適……”
同樣低頭的姑娘完全不知道，壓低聲音說話只是俞靈零對自己的行為心虛。
周圍青衣樓的人都有武功在身，全部都能聽到。
“合適合適！誰敢說不合適我就找他切磋一頓！削不死他！”
聽到她說這話，俞靈零立馬將人拉到了座位上，“反正你現在也是我們青樓的人了，干點活就當刷日常，過兩天還能去賬房哪裏拿領獎勵呢。”
莫娘溫順坐下，將俞靈零剛剛寫的三張紙小心放一旁，“那莫娘就先謝過樓主了。”
陌生人喊俞姑娘，自己人才喊樓主。
“俞姑娘”到“樓主”的變化，是莫娘拉進距離的小心機，但俞靈零完全沒注意到。
莫娘一接手，俞靈零就沒什麼事可做了，無事一身輕，她像只小蝴蝶一樣便從人群中飄然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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