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曹節離宮
殺曹節！
在場眾人呼吸一頓，都以為劉誕瘋了。
雖然審配剛才也說過要斬下曹節的頭顱，但他不過一個小人物罷了，曹節也不過一孤寡老頭，他殺人之後往邊郡一躲，也就性命無憂，不過賠上前途罷了。
甚至若後來人誅宦成功，念在審配護主心切，也能給他一份前程。
可劉誕不同，漢室宗親、天才少年、陛下紅人，若他去殺曹節，那是殺一個孤寡老宦官嗎？
那是打陛下的臉啊！
到時候就算他能跑脫，那他的家人能夠跑脫嗎？
劉焉必然受其牽連，仕途終止不說，甚至還將有牢獄之災。
他的幾個兄弟亦是如此，這一輩子都別想在朝堂上有什麼成就了。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劉誕殺了一個垂垂老矣的宦官。
這值得嗎？
在場幾人都是劉誕的至交好友，連忙出聲勸阻。
“劉兄不可！殺曹節老賊我一人足矣，何須你親自動手？”
剛剛殺意最重的審配率先站出來，將殺曹節一事直接攬在了自己身上。
衛寧也端正了姿態，沉聲到:“我衛家亦可聯絡馬匪，劫殺曹節，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劉兄只需靜候佳音便可。
“就是啊，小誕。你親自去殺曹節，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還是暗中找些人手，劫殺便可。”
皇甫鴻亦是勸到。
劉誕目光看過這幾人，臉色不變，仍舊高舉酒碗，大聲說到:“我知道幾位仁兄所說乃是持重之言，也知道不應該為了一個無職無權的老閹宦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但曹節該殺，亦應該被我所殺！
此前他與曹破石處處針對我等，處處算計，甚至還帶人劫殺於我等。
即便是已經去職，也還是暗中耍些手段，傷了伯真公。
此等陰險小子，若不親手報仇，如何使我念頭通達，如何讓我對伯真公等人交代？
他端着酒碗來到審配幾人身前:“正南兄，誅宦非你一人之事，殺曹節也是如此。
我並非要做那朱亥、侯贏，而是要縝密籌謀，殺一人而不損自身。
衛兄、皇甫兄說得也不錯，若殺曹節，定不能帶我們手下護衛而去。
但為首之人必須是我等，親手斬下曹節狗頭之人，也必須上我們。
我如此說，諸位仁兄可明白我的心意？”
酒樓二層都安靜了，劉誕在此時體現出來的氣勢與威嚴，早已超過了審配幾人的認知，讓他們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這幾人都是世家子弟，往來也都是高官權貴，卻也沒有在任何一個少年身上，感受過這種令人下意識想要拜服的體驗。
"少、少君。”
跪坐在一旁的韓奎顫顫巍巍的說到:“若是要殺曹節，我手下有幾個心腹之人，可與少君同去。
都是街巷裏的遊俠兒，往來無人關注，絕不會漏了半點兒風聲。"
劉誕讚賞的看了他一眼，親手衛韓奎倒了一碗酒。
韓奎咧嘴一笑，感恩戴德的捧着酒碗，小口小口的抿着，臉上不一會兒就泛起了兩團紅暈。
有韓奎打破了沉默，衛寧幾人也都有了決意，紛紛表示願意與劉誕一起殺曹節。
“可曹節現在躲於宮中，何時返鄉我等都不知道，該如何謀划？”
皇甫鴻率先問到。
“我可派家中之人緊盯着宮門，只要老賊一出來，便能行動。
衛寧沉聲到。
他此前因為宦官的反撲，生怕連累了家族，自責不已。
后在兄長好友的開解之下，才慢慢走出來，不過性格更加沉穩，對待閹宦的態度也更加激進。
"不妥。"
審配阻攔到:“衛家作為此前誅宦的主力，定會被人監視。
若冒然動用自己之人，恐被察覺，打草驚蛇。
不如讓威遠帶些遊俠兒去盯着，這樣更難讓人察覺。”
威遠是劉誕為韓奎取的表字，這也讓其獲得了一眾遊俠兒的美慕，更增添了其威望劉誕看着幾人這麼快就進入謀划的狀態，心中一喜，審配、衛寧皆為智謀之士，皇甫鴻也算見多識廣，韓奎亦有他的門路。
這幾人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便能將這事討論個八九不離十，讓劉誕頗有一種手握參謀團的感覺。
“曹節出行的大致時間我已知曉。”
劉誕見幾人困擾於曹節何時出宮一事，開口將那日得到的消息一一說出:“他現在無官無職，全靠太后的舊情。但這又能讓他在宮中待到多久？
最多一個月後，他就會離開。
到時候我們只需等他離開雒陽，便於半途劫殺，讓他魂歸西天！”
年末將至，雒陽城內的高門大戶都燒起了暖爐，將房內烘得如暖春三月。
宮中更是如此，碩大的暖爐上升騰而起的熱氣撩動着張張有着華貴圖案的帷幔，讓宮殿中的人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可曹節現在沒有享受這些的可能。
他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在兩名老僕都幫助下，坐上了馬車，緩緩向家鄉南陽而去。
蒼老混濁的眼珠隔着簾幕望向窗外，其間滿是唏噓。
他還記得幼年時入宮的情景，還記得自己如何打倒對手，成為皇帝近侍，耿記得他與王甫是如何害死陳蕃等人，助當今天子掌權。
可現在，他要與這一切都告別了，孤零零都回到家鄉。
好在她家室不錯，且過去數年，通過手段衛自己謀得了不少田產，此時回鄉也能去當一個富家翁，不至於風餐露宿，晚年凄慘。
“這倒是比大多數人好了。”
曹節暗嘆一聲，望着馬車使出了城門。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一個城門衛偷偷離開了崗位，對不遠處的遊俠兒嘀咕了幾句,然後便見那遊俠兒盯了馬車一眼，匆匆離去。
馬車渡過洛水，一路沿官道而行，一兩日便能回到南陽，若不是考慮到曹節年邁，不願顛簸，估計今日晚間便能看到南陽城的城郭。
此時雒陽郊外樹枯草敗，一幅凄涼景象，因為飄着小雨的緣故，行人不不是很多，只是偶爾能看見幾輛疾行而去的車馬，穿破風雨。
曹節在車中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都已過了緱氏山，轉入一條小路，眼看便要進入到荊州境內。
這一路上還算太平，但曹節也沒有放鬆警惕。
他手下那隻馬匪就在前方不遠處等候，將會接受護送他一直到荊州。
等到了荊州，家族中人也會派人前來接應。
這些年來，家族因為他收益不少，所以即便他已無官無職，也不會放任不管。
可就在此時，馬車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宛如陣雷，呼嘯而來。
曹節睜開雙眼，對老僕說到:“發信號，讓馬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