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才發覺
生死本來自然,或有得,或有失,或有定數。
爺爺走的那一刻,就只有我和三嬸,還有奶奶待在旁邊。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即便是他們千里迢迢的回到了家裏,還是成了“不肖子孫”,沒能盡到最後一點孝。
我是看着爺爺一點一點的咽氣的,好像還有些不甘,還有些話要講。一直到爺爺的肚皮慢慢的癟了下去,我的心也開始慢慢的往下沉。好像是提前有了什麼交代一樣,三嬸趕忙關上了房門,然後開始點準備好的黃紙,開始不停的呼喊爺爺。直到黃紙燃盡,也沒有任何的轉機,三嬸癱坐在地,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那時已經驚動了樓上樓下的人,在家裏的人都往這間房裏湧來。我跟奶奶慢慢的退了出來,她讓我馬上去看時間,要記下來現在的時辰點數。這個時候家裏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到處是奔跑的人,哭喊聲此起彼伏。有人去通知在外幹活還沒回來的叔叔嬸嬸,大白狗也蹲在爺爺的門外留着眼淚,只有我不知所措的走到了牆邊。
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的超出了我的理解,整個人傻愣愣的杵着。腦子裏面一片空白,直到三叔趕回來搖着我的肩膀問我爺爺怎麼了。我機械的說著爺爺他走了,然後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不受控制的往下流。那時候三叔已經顧不上我了,趕忙往爺爺床前奔去。
視野一片模糊,鼻涕眼淚流了一臉,根本就沒辦法止住。整個過程我居然沒有發出一點兒哭聲,就只是眼淚止不住的流。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覺得某種特別重要的東西就這麼消失了,再也不會有了。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家裏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也沒有人會注意我這個小孩子。忙着操辦爺爺的葬禮,忙着迎來送往,安排遠來的親戚朋友。大悲咒二十四小時放着,靈堂前的火盆就沒熄過。我也就靜靜的,要麼傻站着,要麼傻坐着,莫名的沉浸在大悲咒的無限循環里。
就這麼吵吵鬧鬧,熱熱鬧鬧的,辦完了整場葬禮。我不理解為什麼人人都是笑呵呵的,大聲的談論着什麼,好像完全沒有悲傷的情緒,有的只是難得的相聚,說不完的閑天兒。
慢慢的,家裏面開始冷清起來了,完全沒了之前那番熱鬧景象。人走的就只剩下奶奶、我和爸媽,還有幾位叔伯了,其他的哥哥姐姐們也都走了。他們開始商量奶奶的日後生活的事情了,是繼續留在老家,還是住在鎮上的大伯家裏去,就好像我是透明的一樣。
一陣的利弊分析,決定我繼續去我外公那邊,奶奶去大伯家住,隨便帶着幾個哥哥姐姐讀書,老家就讓它空出來。
忽然間,我開始回憶起一些跟爺爺生活的往事來。那時候爺爺趕集回來,總是會帶些小零食回來給我吃。晚上睡覺前會把腌制好的鹹鴨蛋拿去煮好,我倆一人一個。爺爺還會做一種竹筒樣式的打鳥用的彈弓,雖然沒見打下來過。出去耕完地,磨地的時候會讓我坐在磨扒一邊,另一邊放上一堆黃土。爺爺就站在磨扒中間驅駛着牛,就像駕車一樣。吃面的時候會把自己碗裏蛋夾給我吃,吃飯的時候也會把大塊兒的肉夾給我吃。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為什麼我現在才想起來!那些過去的,真的就要永遠的跟我說再見了。我感覺我好像是家裏的大白狗一樣,沒有名字,丟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