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米婭第一次見到布魯斯·韋恩的時候是在某天放學。她在向她的朋友米希告別後回到家，然後就在客廳里看見了一位穿着西裝的陌生男人。
他坐在沙發上，在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過於熱切。這讓米婭感到奇怪。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布魯斯一眼，對於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她沒有任何印象，然後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坐在旁邊的克洛伊姨媽，想要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克洛伊姨媽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笑了笑，“這位是布魯斯·韋恩，我的一個朋友。”她這麼對她介紹道。
那位韋恩先生在聽到克洛伊姨媽的話時也在一旁點頭。他收起表情重新看向她，並且還用對待大人的方式向她進行自我介紹，這瞬間就讓米婭對他的好感度提高了不少。就像其他很多孩子一樣，她喜歡這種自己被當作大人的感覺。
所以她用着同樣的方式去回應，並且在介紹完自己后還學着電視上所演的那樣一臉認真地向他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韋恩先生。”米婭說，她努力壓低聲音想讓自己聽上去更加成熟，但那隻會讓在場的大人們覺得她很可愛。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米婭。”布魯斯佯裝嚴肅地回握住她的手，溫暖的觸感順着掌心傳來讓米婭感到高興。她喜歡這種自己被認真對待的感覺，也喜歡韋恩先生。
於是在布魯斯·韋恩離開后她就迅速湊到克洛伊姨媽的身邊想要問問她關於那位韋恩先生的事情。她趴在她的膝蓋上，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的姨媽。她知道她最受不了這個了。
但很可惜這次克洛伊姨媽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問她覺得韋恩先生怎麼樣。
“他很好看！”米婭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雖然現在她還只是個孩子，但是對於美卻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更何況布魯西本來就是公認的好看，在上次舉辦的“全美最受歡迎的男性”投票中他靠着自己臉成功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至於第一名，那還用問嗎？當然是超人了，說真的有誰能夠抗拒得了人間之神的魅力呢？
“而且他還很認真地和我握了手！”米婭繼續說。在過去的日子裏她向很多大人都伸出過手，但很少會有人回應她。他們都只是將她當作一個孩子。
這讓米婭很不高興，她並不喜歡自己被當成孩子來看待，即使她本來就是個孩子也一樣。
而且媽媽之前也說過她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所以她得好好學習，變得更加獨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哭泣，也不能任性讓克洛伊姨媽感到煩惱……而這些米婭都做得很好，她認真聽話，不給克洛伊姨媽搗亂，並且就算是在早上變成了什麼奇怪的生物也依舊會乖乖去學校。
哦，什麼，你問變成什麼奇怪的生物是怎麼回事，啊，對了，差點都忘記說了，雖然米婭一直都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孩子，但實際上她有一個可以讓自己在每天早上都變成另一個身份或者是另一種生物的超能力。
在第一次變身的時候米婭可以說是嚇了一大跳，她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突然變紅的眼睛，還有嘴巴里長出來的尖牙——那天她變成了一隻吸血鬼——在遲疑了好幾分鐘后才跑去找媽媽，哭着對她大喊說不要把她送到實驗室，她不想離開她。
但是現在，面對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換一個形象的自己米婭已經能夠十分淡定地將那些奇裝異服換下來穿上自己的衣服，讓自己至少能在外表上看上去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那你喜歡他嗎，米婭？”克洛伊姨媽又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米婭的錯覺，她覺得她似乎有些緊張。
那讓米婭感到困惑，她不明白那是因為為什麼，畢竟不管她喜不喜歡韋恩先生他都是她的朋友，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不過在面對克洛伊姨媽的詢問時她還是興奮地喊道，“當然，我喜歡他，他真的很好看。”
而在之後的日子裏，韋恩先生又來了好幾次，並且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帶禮物。那些禮物都是她喜歡且想要很久的。
謝爾頓在知道后表示她應該讓那位韋恩先生給她帶點鈾，他的火箭正好缺少鈾作為燃料。
“得了吧，謝爾頓，難道你忘了你爸媽已經禁止你再做火箭的事情了嗎？”米婭聽到謝爾頓的話翻了個白眼，她將零食推到他的面前，想要用這個來打消他繼續做火箭的念頭，但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沒有人可以真的說服他。
所以她只是在順手給自己拿了塊糖果后就低下頭繼續看着自己手上的漫畫。
那是韋恩先生上次帶來的。他在聽說她喜歡這本漫畫之後特地給她帶來了全套實體書，那可把米婭高興壞了，她幾乎是想要立刻衝上去給韋恩先生一個大大的擁抱來表示自己對於那些禮物的喜愛，實際上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克洛伊姨媽在看到后還用調侃的語氣問她如果讓韋恩先生當她的爸爸怎麼樣。
不過米婭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當然這並不是說著她不喜歡韋恩先生，實際上如果他真的是她爸爸的話那簡直就太棒了。
他會給她買她喜歡的東西，和她說話的語氣也很溫柔，並且看上去似乎永遠都不會生氣，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她並不希望自己的爸爸是個暴躁狂，當然更重要的是，他長得很好看，她喜歡好看的人，就像喜歡那些遊戲和漫畫一樣。
只是她的媽媽告訴過她，她的爸爸正在月球上蓋房子——她知道那聽上去很像是在哄小孩，但是鑒於她每天早上都會變成另一種生物，所以相信自己有個正在月球上蓋房子的爸爸也沒什麼不好，那可比相信他已經死掉了要好得多——她並不想等他回來后看到她有了個新爸爸而感到難過。
只是同樣的她也不想讓韋恩先生失望，雖然他看上去對於那句調侃並不怎麼在意，但是在剛剛克洛伊姨媽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還是從他的身上感到緊張。
說起來那種感覺在她第一次見到韋恩先生時也感受到過，他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緊張，並且在那緊張中又還夾雜着幾分擔心。
他在擔心什麼？米婭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媽媽告訴過她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而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在察覺到那些秘密的時候保持沉默，直到別人願意主動告訴你為止。
所以她只是思考了一會，然後用很認真的表情看向布魯斯，“我很喜歡布魯斯叔叔。”她這麼說。
克洛伊姨媽在聽到她的回答后並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讓她自己玩去了。
而這件事情也本該就這麼過去，成為這些日子中的一個小插曲，如果她沒有從克洛伊姨媽那邊偷聽到韋恩先生其實真的是她的爸爸的話。
那是在一個晚上，米婭在去衛生間的時候路過克洛伊姨媽的房間，她的房門沒有關嚴，燈光透過門縫照在地上，談話聲也從裏面傳出，那是克洛伊姨媽的聲音，她正在問她的姨父如果她不願意接受布魯斯怎麼辦。
她說起那句話的時候語氣裏帶着擔憂。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聯繫布魯斯的做法是否正確。
當她在自己妹妹的遺物中找到那些關於韋恩的東西時她幾乎是感到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方面她從未聽她提起過這件事情，當她詢問她時她從來都只是笑笑混過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是布魯斯·韋恩，一個高調得有些過了頭的闊佬。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妹妹會和他扯上關係，也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是米婭的父親，不過仔細想想按照她妹妹的那個顏控屬性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
“別擔心，親愛的，”她的姨父在聽到克洛伊姨媽的話后環住她的肩膀，“米婭會理解這一切的，她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而且如果她並不願意接受布魯西成為她的爸爸的話，也可以一直和我們……”
後面的話米婭沒有聽完，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她的爸爸”。
對於米婭來說，爸爸是一個很虛幻的存在，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甚至就連照片都沒有，對於他的了解也全部都來自媽媽對他的描述。
媽媽說他是一個很好看的人，就像她最喜歡的那個動畫角色。不過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她喜歡的動畫角色都會換一個，所以這也就導致了幾乎每隔幾天她的爸爸在她這邊就會換一個長相。
媽媽還說他是個很大方的人，他會送她昂貴的禮物，還有很多其他的珠寶首飾。那些東西現在都還被她放在家裏說是等哪天她們沒錢之後就去把它們賣掉換作生活費。
米婭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用期待的表情看着她的媽媽，問她如果換成生活費后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多吃一根雪糕了。今天她的雪糕份額已經用完了。但很可惜，媽媽的回答是“不”。
除了這些以外，媽媽還說過很多其他關於爸爸的事情，那些事情大多相互矛盾，且一聽就知道是哄小孩的，但是鑒於她是她的媽媽，所以她願意去相信她，也願意去相信那些話。
於是乎米婭就有了一個長相多變，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好看，溫柔大方，會說甜言蜜語，喜歡到處冒險——這裏的冒險還包括去外太空，媽媽說過他在這上面投了很多錢以至於他不得不去外星球上蓋房子來確保自己不會被餓死——但是卻連自己的鞋帶都不會系的爸爸。
而現在那個有着諸多矛盾的形象也開始慢慢和布魯斯重疊，他長得好看，對她也很大方，從那些禮物就可以看出他並不是一個吝嗇的人，而且他也很喜歡冒險，報紙上不止一次報道過布魯西的那些極限運動……可以說他除了沒有在月球上蓋房子以外其他一切都很符合媽媽的那些描述。
但是，“我感覺那怪怪的，”米婭嘟囔着，她頹廢地趴在餐桌上，米希和謝爾頓坐在她的對面。
今天放學她和克洛伊姨媽說她要去米希家寫作業，謝爾頓可以教他們數學。
“明明幾天前他還只是個長得很帥的叔叔，但是現在，他卻有可能是我的爸爸！”米婭繼續說。因為她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她用“可能”來提起這件事。
“那不是很好嗎，你將要有一個有錢的爸爸了。”米希說。她正寫着自己的作業。
“那不好……額，好吧，或許也還算不錯，但是那太奇怪的，我是說他明明應該還在月球上蓋房子的。”米婭聽到米希的話癟癟嘴。她坐起來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數學題，在確定能看懂但是不想做后就又湊過去看謝爾頓的。
自從他上了高中后她就一直很好奇高中的作業和小學的到底有什麼區別，不過現在她知道了，那些習題她連題目都看不懂。
“人類是不能在月球上蓋房子。”謝爾頓突然說道，他停下自己寫作業的動作，表情裏帶着認真。
這幾乎是把米婭嚇了一跳，她抬頭看了謝爾頓一眼，然後又看向米希，她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聳聳肩，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
“雖然現在大多數科學家都想要在月球上蓋房子，但是因為建築材料難以運送，晝夜溫差大，不適合人們生存等原因，這件事還只停留在探索方面……”謝爾頓並沒有注意到米婭和米希的動作，他放下自己手上的筆，打算給米婭科普一下月球的情況，讓她知道人類不僅不能在上面蓋房子，更不能在上面生活。
但還沒等他說完米婭就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月球上是不能蓋房子的，謝爾頓，雖然我沒有像你那樣聰明，但也不是個傻子，”她打斷他的話，“我只是因為不想承認我爸已經死了所以才會這麼說的，不過現在看來，”她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聳了聳肩，“他不僅沒有去蓋房子，而且似乎也沒有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