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關係
10
接下來的請安就這麼風平浪靜了。
所有人都不看好喬沐筠能得寵，也就看個新鮮。
沒必要在這時候開腔針對她。壞了自己文雅恭順的表面形象。
若是貿然開口，哪句話說錯了，還容易引火燒身。
初次請安，在新人們提心弔膽下就這麼結束了。
而喬沐筠卻是回到了宣若閣也提不起精神。
索性把所有宮人都揮退了，自己一個人想事情。
在秋藍她們看來，自己一定是被皇后的容貌給刺激到了。
而事實上，她卻是在感懷皇后的離世。
曾經的她愛着宋昱，卻從沒有想過要晉位中宮。
不僅僅是因為那時候的她想要，並非高位，僅僅是宋昱的情意。
更是因為，皇后對她……算是有“恩”的。
照理說，憑藉這張臉，皇后應該是最有理由對她出手的人。
但是她沒有。
不僅僅沒有，她在後宮的這段日子裏，多多少少有被皇后照拂到。
皇后管理的後宮，讓她這種不受寵的小透明，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
不至於連飯菜都是餿的。
在她捲入一些亂七八糟的污衊的時候，是皇后的公正，把她撈了出來。
後宮眾人，哪怕再嫉妒皇后，對於皇后，也不能不說個服字。
如果這還不算是皇后的好。
那麼比對一下皇後去世之後，後宮混亂就能明白。
眼前這個皇后是多麼的可貴。
這樣的品貌，這樣的能力，不怪宋昱對她始終念念不忘。
五年了，直到自己死前，宋昱依舊不肯立后。
喬沐筠都能想像，如果皇后沒有病逝……
她會為皇上再誕下嫡子。
那個孩子一定會被保護的更好。
他會平安長大。
被封為太子。
鍾靈毓秀，聰慧可人。
比他父親優秀百倍。
若是蒼天垂憐（自己願意幫忙），這孩子能早早登基，那是再好不過了。
若是沒有嫡子，那麼選一個孩子過繼在膝下。
把孩子培養好，最好輔佐孩子早早登基……
可惜。
皇后在三年後誕下公主，之後病情急劇惡化。
回天乏術……
喬沐筠除了為皇后這個人惋惜外，也忍不住感慨。
若是皇后能一直在，後宮肯定不是日後的那般模樣。
保不齊，自己莫名病重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等等……
喬沐筠皺眉，上輩子，她死得莫名其妙，皇后是不是也中招了。
乍一想，挺合理的。
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合理。
自己會中招，那是因為自己的實力和勢力都太差了。
前五年都在瞎折騰。
皇后薨逝后，自己才因為這張臉，開始有了聖寵。
到死都只是嬪，心思還都在皇上身上。
能管好自己宮裏的人，以及平時的宮斗，已經耗費所有心力了。
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中招。
可皇后不一樣。
難以想像，有哪位手眼通天的，能繞過皇后、皇上的徹查而得手。
而且皇后的病，並不像自己當初那樣，是突如其來。
自從自己入宮后開始算。
皇后的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
只不過當初大家都以為皇后能好起來。只是之前的皇子早夭，再加上常年勞累，拖垮了皇后的病。
而從現在到離世，少說有五年。
五年，還有什麼陰謀是查不出來的？
皇后是真的病了。
而且是不小的病，應該是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大病。
原本，還能再拖幾年的，偏偏皇后拖着病體，誕下皇嗣。
這才有了皇後娘娘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她哪怕重生，也是個普通的閨秀，從五品太常寺丞的女兒。
別說民間神醫了，連宮中的御醫都不熟悉。
她改變不了皇后的命運……
喬沐筠一時間怔怔的看着旁邊浮起裊裊青煙的香爐。
內心升起了一種宿命的無力感。
那麼她自己呢？
她會改變嗎？
按照自己的計劃，她會得寵嗎？她會在十年後找到對自己下手的仇人嗎？
皇后的死是無能為力。
自己的死何嘗不是？
她連尋找兇手的方向都沒有……
“秋藍。”
“主子。奴婢在。”
秋藍瞬間秒出現。
和秋藍一同出現的還有春和。
兩人都在用擔憂的目光看着喬沐筠。
不得不說，比起早上運籌帷幄，氣定神閑出發的喬沐筠。
回來之後，發獃愣神的她，簡直把整個宣若閣都嚇壞了。
“我不喜歡這個香，我們這兒還有別的嗎？”
喬沐筠把所有的不安都收了起來。
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
若是她真的無法躲過十年後這一劫……這十年，她可得活夠本。
挑了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說。
下人們的氣氛立刻按照主子的命令活躍了起來。
“娘娘喜歡哪種香？”秋藍回憶着庫房裏的存貨。
新入宮的妃嬪，基礎福利都是不錯的。
畢竟人家嫁給皇帝。
總不能住一間要啥啥沒有的空房子。
香料這種驅蟲安眠熏衣服還能陶養情操，調節心情的居家必備物品。
內廷監給準備了種類很多，但是每種量不多的試用款。
下個月，她們就能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安排份例里的香料品種。
當然，都不算名貴就是了。
若是想特殊定製，或者是自己配香。
就得額外出錢了。
“我呀……喜歡那種清甜中帶着沉穩，沉穩中又帶着神秘，神秘中還有點空靈感覺的香。”
秋藍：？？？
偷聽的其他人：啥玩意？
等秋藍看見喬沐筠嘴角的笑容。
才反應過來，自己主子在開玩笑。
看來主子是走出來了？
能快速調節自己心情的主子，是所有下人的福氣。
她們主子這種，關起門來，不到半個小時，就全好了。
不打罵下人，不砸東西，不逼着她們出謀劃策的主子。
那就是好上加好了。
“主子，要不，我們把所有香粉都混在一起？這不就都有了？”
秋藍還在那裏故作為難逗喬沐筠開心。
春和卻是很直接的在考慮解決主子提出的高難度要求。
喬沐筠和秋藍同時看向春和。
帶着點，看大傻子的表情。
春和：“不行嗎？為什麼不行啊？”
後面石蜜堅定的站在春和這邊，她也覺得可以。
秋藍最後看向夕嵐。
本以為夕嵐比較沉穩，會搖頭否定，結果這丫頭，竟然表示，可以試試。
“行，那就試試。”
試試的結果就是。
宣若閣門戶大開（散味），喬沐筠帶着所有宮人，去附近散步（透氣）。
“主子心情可好了？”
“偶然胡鬧一番，也是趣事。”
“可為什麼會不好聞呢。”出主意的春和一臉糾結。
現有的香料混在一起。
呈現出一種很古怪的，說不出來的什麼味兒。
刺得人頭疼。
所有人火速出門“避難”。
“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熏蟲子應該不錯。”
“那成本也太大了。”熏蟲香才多少錢，剛剛她們玩的，都夠熏好幾回蟲了。
“主子，明兒就是十六，皇上應該會開始翻牌子了。”
春和一臉期待，她們家主子會不會被第一個選中呢。
喬美人和皇后那麼像，皇上肯定已經知道了。
皇上若是好奇了，勢必就先選我們美人啊。
這可是頭一份的體面。
這一點秋藍也同意。
但是和春和單純的期盼不一樣。
秋藍是行動派。
秋藍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準備悄聲提醒自家主兒，要不要去關鍵人員那裏，塞點銀兩。
她知道這種事情該去找誰幫忙，她很有路子的。
“嗯，我應該排在第三。”
“？”
“先召兩位良人侍寢，再是美人，美人之間，我的姓氏比陸綠芳筆畫少，所以第三是我。”
“啊……這……啊？”秋藍和春和直接死機。
“可上次不是這樣啊。”三年前的選秀，皇上是憑自己喜歡召人侍寢的。
第一個召寢的和最後一個之間，足足差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可發生太多事情了。
當中還穿插着國事以及宮中舊人，宮妃有孕，還有一個宮女爬床成功等等一系列事情。
“呵呵，我猜的……這次皇上沒見過我們，當然是按照順序叫了。”
人總是要成長的。
皇上那是知道教訓了。
三年前，第一次能放肆選秀的宋昱顯然是有些興奮了。
身為帝王，他終於能選擇自己看好的美女入宮。
他身邊不再是長輩所賜的人了。
一興奮，就有點隨心所欲了。
新入宮的姑娘。
尚未習慣這個後宮，不了解皇上這個人。
爭寵起來，沒有限制，也更作。
只要皇上高興，怎麼都行。
新人們捲起來了，後宮的舊人們也不甘示弱的加入。
宋昱起初是爽到了，可鬧出了不少事情之後。
他發現，這樣一來，他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哄那些女人。
而且後宮的熱鬧已經開始影響了宋昱的名聲了。
甚至還間接流掉了一個孩子后。
宋昱不得不進行改變了。
於是一邊讓皇后鎮壓。
自己也開始添加了一些秩序。
從他們這屆開始，新人入宮，皇上都會按照品階順序叫人，一個個來，絕不重複。
等所有人都叫過了，再挑着喜歡的叫第二回，或者是安撫宮中舊人。
同等級的，就按照姓氏來。
算是給新人一個下馬威。
“走吧，我們去建福宮，看看微禾和……唐妹妹。”
建福宮
能叫“宮”的，自然都是大型宮殿。
但是它是所有宮殿中最特殊的一個。
建福宮的側殿裏，如今住着一位貴人，兩位美人，兩位采女還有三個常在。
一溜兒低位妃嬪扎堆。
正殿卻空着。
宮中有規矩，入住宮殿的正殿，那是四品以上宮妃才有的殊榮。
準確的說，曾經是有主位的。
然而，建福宮的主位像是有什麼魔咒似的。
皇上登基到如今，也不過四年。
建福宮就沒了三個主位（從四品以上）了。
這……就算不迷信，也不太樂意住這兒了。
不過建福宮主位頻頻出事，側殿倒是風水看起來不錯。
后兩個主位都是從側殿升上去的。
於是不知不覺，建福宮就成了這樣的格局。
好處壞處自然都有。
不過對於喬沐筠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她現在去找微禾和唐綰桑，不用對建福宮主位行禮問好，求允准。
直接去就是了。
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和微禾聊聊入宮后的注意事項。
以及初步認識一下未來某段時間的風雲人物，唐綰桑。
喬沐筠去接觸唐綰桑的目的很簡單。
自己去找那本書，很可能找不到。
若是拉着唐綰桑去找……也可能找不到，但是概率應該高了不少。
畢竟一個人看書的偏好放在那裏。
自己和微禾的關係早就不是秘密了。
唐綰桑和微禾住在一起。
自己找微禾聊天，搭上另一個，順理成章。
只不過才初步接觸下來。
就覺得，這位唐妹妹和記憶中的……不一樣啊。
安靜，溫柔，知書達理，就像是一汪清泉，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在陰雨下，矇著一抹輕愁。
“姐姐，我聽說，大家現在都在……”到處找關係呢。
別人沒有喬沐筠的先知，知道皇上的決定。
紛紛參考着上一次的成功案例，開始花枝招展的行動起來。
新人十四日入宮，十五日，是皇上去皇後娘娘那裏的日子。
一切從十六日開始！
算下來，她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了。
“嫌棄銀子太多可以給你姐姐我，我幫你花。”
輕輕的點了一下微禾的鼻子。
“我們的位份，註定不會頭籌，等着吧。”
“匆忙衝出去，只有被騙的份兒。有哪個太監宮女，能做皇上的主？”
“就算能找對路子，能影響到皇上的選擇，你想和那幾位比財力？”
喬沐筠三言兩語的安撫住了兩位的焦慮。
知道努力沒用后……三人反而能輕鬆愉悅的在一起聊天。
彼此更加了解，關係也更親近了幾分。
更別說喬沐筠對兩人關照的後宮注意事項。
那可都是滿滿的乾貨啊。
讓人恨不得拿出筆記來。
她們三人消停了，可其他人不是啊。
有的到處撒銀子的。
有的到處托關係的。
十六日一大早。
就有人在御花園裏散步賞景，擺棋局，拿着詩集賞花，撫琴，烹茶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