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宛城一夢7.4
他語氣尋常中透着絲絲冷意。
冉綺一下子笑起來,把腦袋在他懷裏蹭蹭,“就只是朋友呀。”
沈修川“嗯”了聲,嗓音沉緩。
冉綺像貓爬架似的,手撐住他的身體,慢慢爬到與他平視的位置。
她捧住他的臉,即便車內黑暗,眼裏的光也依舊如同會笑的星星一樣。
她親親他,用自己的臉去蹭他:“我只喜歡你。”
“嗯。”
他還是發出單音節的回應。只是摟她腰背上的手往上託了托,讓她坐到腿上,嘴角也有了上揚的弧度。
她的裙子被蹭到膝蓋以上,纖細的小腿毫無遮掩地貼在他制服褲上,是冷硬的布質感。布下他的腿,肌肉綳得如同石頭一樣。
和他相比,她的腿要軟得多。
看上去細,卻不是細成一把骨頭,加之骨架小,不怎麼運動,小腿肚子是綿軟的肉感。
沈修川一手摟她腰,一手抓住她的腳踝,拇指在微凸的踝骨上細細地揉。而後沿着脛骨,握住她腿上的肉捏了捏。
他手上有薄繭,刮在她細嫩的皮膚上,有種剮蹭的粗糲感。手上力度不輕,捏得冉綺腿肉發酸,呼吸重了兩息。
她趴在他胸膛,在這狹窄的空間,只是正常的吐息都將空氣染上暗昧色彩。
冉綺在他胸膛上輕拍,嬌聲:“輕點。”
她當他是在給她按摩。
他手頓了頓,三指放到凹陷的膝彎處,往裏一按,“這樣?”
“啊…”更強烈的酸麻躥上顱頂,冉綺的小腿條件反射往後收。
膝彎夾住他的手,溫熱中生出一絲汗意。
冉綺聽見沈修川低低笑了起來,胸腔輕微地發震。她往他身體方向坐了坐,隱隱感覺到他嚇人的熱。
她瞥眼在前面開車的司機,低聲對沈修川道:“別亂來。”
彈幕:
【哪有亂來,我看到現在也沒黑屏呢】
【黑屏了,就綺寶親江先生那麼一下。然後就沒了嗚嗚嗚,不夠,黑屏,還要!】
【綺寶安心,要是他真的要亂來早就黑屏啦。嘿嘿嘿,其實看江先生給綺寶揉小腿也不錯,就是太暗了,能不能開燈啊!】
冉綺:不能,前面還有坐着司機吶。
沈修川抽出手指,把她的小腿微微掰正,幫她擦擦膝彎。繼續把玩她的小腿,彷彿這是一條手感不錯、可以揉捏的小枕頭。
冉綺知道沈修川不會真的在別人面前做什麼了,放鬆下來,享受他的揉按。
雖然今天沒走什麼路,但在樓里上下樓梯跑了幾圈也挺累的。
她很有顧客意識,時不時指揮他捏哪兒,力度如何。捏完一條腿讓他捏另一條。
他一點都不厭煩,她說怎樣就怎樣,揉捏很久好像手也不會酸。
不適應過去后,冉綺舒服得犯困。
她打哈欠,濕熱氣息飄進他領口裏。
沈修川不捏她了,拍拍她的背,“困了?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冉綺嘀咕:“你住的地方怎麼離醉夢樓那麼遠。”
她閉上眼睛,沒想要答案。
沈修川卻認真回答:“我不喜那邊。”
冉綺心想:也是,江遣欲不喜和人親近。
除了她。
她放鬆身體,不一會兒睡過去。
到大帥府,沈修川沒叫醒她,將她抱出來,低聲吩咐府里人別吵。
司機送他們下車,往後車座上看看要不要打掃。
見後車座上沒有異常痕迹,想到沈修川和冉綺衣服也算齊整。心知是自己會錯意,連忙裝作無事,把車開進府里
。
*
冉綺睡醒時,呼吸間能嗅到清晨的涼意,還有沈修川身上的木質香。
她睜眼轉頭看,身邊空無一人。
晨光從雕花窗透進屋內,將屋內略古制的擺設照得清晰。
外間傳來沈修川剛睡醒時惺忪沙啞的聲音,在這清晨,低沉而柔和,“醒了?”
他穿一身黑色睡衣走過來,冷白的手指隨意地撥了下凌亂的黑髮,神情溫潤。
視線略過雕花的隔欄,能看到外間的沙發上有睡過的被褥。
她臉皺起,哼唧着在床上滾來滾去,“你怎麼不叫醒我。”
不僅不叫醒,還不和她睡一張床。
她想回府和他貼貼的呀。
沈修川剛醒來比較放鬆,看她像不稱心就鬧騰的小孩一樣,好笑地勾起嘴角。
他坐到床邊,“你睡得那麼香,我怎麼叫你?”
冉綺鑽進他懷裏,控訴道:“你不要管嘛,下次該叫就叫。就算你不知道叫,那你也可以……”
她頓住,嘴角抿起,眼裏生出些許笑意。
沈修川要她繼續說:“可以?”
冉綺一手勾住他的脖頸,一手握住他的手,引領着他,和他咬耳朵,嗓音細軟得帶着氣聲:“可以這樣,這樣,我就會醒啦。”
沈修川任她擺弄他的手。她的體溫燒到他耳廓,在他耳上暈開紅雲。他注視她的眼眸,嗓音更為低啞:“現在也可以,我今日無事。”
冉綺想了想,問道:“幾點了?”
沈修川回頭看西洋鍾。
冉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時針指到7,頓時不高興地甩開他的手,“現在不可以啦,我還有事。”
“什麼事?”
冉綺:“就是你也在意的那些事。”
時空輪迴的事。
他撫撫她的眉眼,哄道:“那等辦完事再回來。”
“嗯。”冉綺對他撅嘴。
真是個愛嬌的人。
他嘴角勾着淺淺的弧度,吻吻她。
冉綺急着要去見李芳芳,不便再和他歪纏。她叫他先出去,她要換衣服。
沈修川鬆開手臂,坐在床邊凝視她,“嗯,你換。”
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冉綺愣了兩秒,轉念想到:江遣欲幫她洗過澡,換過衣服。如果要他幫她換衣服,他會不會想起什麼?
她兌換貼身衣物和裙子,放到他腿上,眼巴巴地道:“你幫我換。”
沈修川被裙蓋住的手蜷了下。
他盯住她,喉結滾動。
冉綺抱住他撒嬌:“你幫我換嘛。”
沈修川抓皺了裙子和更為綿軟的小布料,嗓子發緊,“好。”
他把衣物放到一邊。
冉綺尋思自己是不是該躺下,裝作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這樣有助於幫他喚醒記憶。
她思索片刻,在他手伸過來時躺倒,笑嘻嘻道:“快點換,待會兒我要去見人,遲了可能就見不到了。”
她這樣,像是故意在刁難人。
但故意刁難也好,無意嬉鬧也罷,沈修川都很耐心地陪她玩。
她穿的是上衣下裙式衣服。他掀起她的衣擺往上翻,她手臂不配合地垂着,他就一手抓住衣擺,一手去擺弄她的手臂。上身衣物脫得艱難,下·身則方便很多,只需褪下去即可。
沈修川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越來越灼熱晦暗,手指無意的碰觸讓冉綺臉上開始發燙。她忍不住配合他,心想果然清醒能動的時候讓人換衣服,和累到極點的時候是不同的。
累的時候根本沒心思害羞,只想靠在他身上休息。
她眼睛亂飄,裝作不在意。無
意間瞥見一處衣物的起伏。她思索片刻,翻身靠近他,唇貼貼他的耳廓,“快點,好不好?”
沈修川暗色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緊接着疑惑被錯愕取代。
恍惚間,沈修川眼前閃過一些奇異的畫面。
畫面里有她的各種模樣,她脫下的各類衣服,形制都和他身處的時代不同。
她躺的床,她所在的房間,她使用的物品,她躺着的盛滿水的白瓷器皿……全都不一樣。
那些場景如走馬燈,一幀一幀播放。
每一幀里的她,對他的視角格外親密,就像他們此刻這樣。
他看到的都是他和她的過去?
聽說人死前才會看到走馬燈,那是人所經歷的一生。
沈修川氣息沉而急促地眯起眼,撫按她着急低下的頭,心想:這確實要命。
原本換衣服是很快就能解決的,最後拖到八點多,這還是她超出計劃催他的結果。
她顧不上要他幫她換衣,讓他去整理他自己。
沈修川抬頭起身要親親她,她哼唧着不讓。他不勉強,舔舔濕潤的唇,眼中帶有饜足的笑意,轉身走到外間去。
換好衣服,冉綺洗漱完匆匆忙忙跑出裏間,正瞧見沈修川慢條斯理地在洗手。那中指,他用指腹在指上水跡來回輕撫好幾下,隱隱拉出黏絲,他才嘴角勾着笑放進水裏。
冉綺嗔他一眼。
他瞧見她來,不躲不避,頗為愉悅地道:“待會兒我送你去。”
冉綺:“我要去尋文旅遊社大樓後街。”
此時已是八點半。
送冉綺到達後街是八點五十五。
冉綺遠遠看見,李芳芳坐在麵條鋪里不耐煩地等着。
她跑上前去,“不好意思,是不是等很久了?”
她怕李芳芳不願當著沈修川的面把話說清楚,讓沈修川在車裏等她,自己單獨來找李芳芳。
李芳芳收起不耐的表情,故作隨性,“我剛到。”
她招呼小二上兩碗面,單刀直入,“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我奶奶同你說的?”
冉綺用自己在土文鎮了解到的李芳芳小時候糊弄她。
李芳芳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漸漸放下防備,“我奶奶現在還好嗎?”
冉綺:“她很好。”
李芳芳情緒低落,隱含愧疚與想念:“她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冉綺想說:沒有,她一直很想你,從沒有怪你。
但昨晚,和芳芳姐談論時,她說到今天要來見活着的李芳芳。
芳芳姐告訴她,不要做任何多餘的事,試圖改變她的命運。
否則,等待她的未必是逃過戰爭活下來,有可能是更慘的結果。
冉綺壓下心中悵然,“我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多寫些信,寄幾張照片回去給你奶奶。”
麵條端上來。
李芳芳用筷子撥弄麵條,消沉地點頭。
她態度變好許多,問冉綺,“你找我,就是為了和我說我奶奶的事嗎?”
冉綺:“不是,我有事想向你的報社朋友打聽。”
在李芳芳看來,冉綺是魚龍混雜里出身的人,會知道她認識許和平不稀奇。
她道:“正好,昨晚你們醉夢樓的妓·女名單做好了,我們經理正打發我今天去報社,讓他們幫忙做個海報。”
她說完,埋頭吃面。
雖對冉綺態度沒先前那麼差,但仍是不願過多親近的。
冉綺沒有強行和她套近乎,心想現在的芳芳姐真是天真又直爽。
她的世界裏非黑即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不像後來的芳芳姐,經歷的事多了,人也成熟了。
她笑盈盈地看李芳芳。
李芳芳不自在,吃面的動作都慢下來,“你看我做什麼?”
冉綺低頭吃面,“看你可愛嘛。”
李芳芳眸光閃爍,臉發紅,把頭埋得低低的,“你們青樓里出身的,就是輕浮,張口閉口就是這些話。”
冉綺:“這不是輕浮,這是誠實。再說,青樓里那些女孩輕浮,你以為她們全都是自願的嗎?”
“她們之中要是有人像你一樣,身邊有人愛護她們,她們沒準兒也能去讀書寫字。”
李芳芳喉頭一哽,突然覺得嘴裏的面沒了滋味。
從小鎮初來宛城,所遇到的人教她的,就是那些下九流的人有多下·賤。
說她們來錢快,貪圖享樂,一邊賺錢一邊爽。
從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李芳芳囫圇把面喝掉,一聲不吭地等冉綺把面吃完,道:“跟我來。”
冉綺起身走出面鋪,叫李芳芳稍等。
她跑回車邊,叫沈修川先去吃早飯,待會兒去報社門口等她。
沈修川不放心她一個人跟李芳芳離開。
可他車顯眼,他這個人更顯眼。
要是跟着冉綺,反而給她增添危險。
他略顯不虞地點頭。
冉綺想親親他,大庭廣眾的,只能摸摸他的臉,然後跑回去找李芳芳。
李芳芳知道那車是沈修川的,有些詫異冉綺竟然和沈修川有關係。
不過她沒有多問,徑直帶冉綺去宛城日報社。
宛城日報社在後街後面的大道上。
越往那兒走,越清凈。
附近的人個個作洋派打扮,很是時髦富裕的樣子。
冉綺環顧四周仿西式的高樓,竟覺熟悉。
可她昨晚直接被帶去防空洞,按理說不該見過這裏。
李芳芳叫她在報社大院裏等。
冉綺點點頭。
李芳芳走進大樓。
冉綺小聲問彈幕有沒有見過這兒。
彈幕都回答:【沒有呢】
那她為何會覺得這麼熟悉?
是在以前的遊戲裏見過類似的樓,忘記了嗎?
冉綺思考着,在附近亂轉。
轉到這片區域的後方,穿過一條巷,她發現這片樓區正對的是醉夢樓。
冉綺估計自己是在醉夢樓的樓上,無意間看到過這片大樓。
暫且打消疑慮繞回去,就見李芳芳剛好帶許和平從報社裏出來。
冉綺對許和平的印象,是防空洞裏的斯文模樣。
此刻在日光下看許和平,她發現他比常人要瘦很多。戴一副眼鏡,看着沒什麼力氣,一雙眼睛卻亮得發光,充滿朝氣。
他對冉綺頷首,禮貌地做自我介紹,帶她和李芳芳在大院的藤椅上坐下,“你想找我打聽什麼?”
冉綺嬌笑:“我想知道關於宛城一些,你覺得異樣的人事物,或者奇聞趣事。”
李芳芳看不慣她刻意擺出的妓樣,蹙眉,“你問這些做什麼?”
冉綺調笑:“懂得多,招待客人就能多說,多拿鈔票。”
李芳芳還以為她找許和平有什麼大事,無語地扯下嘴角,對許和平道:“我不是宛城人,對這些不了解,得麻煩你和她說一下了。”
李芳芳說話時,許和平一直凝視她。
他明亮朝氣的眼裏,多出一些含蓄如春的專註。
冉綺偷偷觀察,驚喜地發現這一點,目光在他和李芳芳之間逡巡。
待李芳芳說完,確定她沒話要說,許和平才把臉轉向冉綺,客氣地道:“如今這世道,我認為你與其和你的客人說故事,不如
多和他們說說我們如今的境況。”
冉綺洗耳恭聽。
許和平侃侃而談,談戰爭,談局勢。
他痛恨戰爭,痛恨那些利益的追逐讓老百姓民不聊生。
他試圖讓他的筆成為武器,可惜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記者。
他的報道總是被壓。
主編要他報的,多是冉綺方才說的奇聞趣事。
“如此存亡之秋,聽這些難道就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讓他們不用再生活在擔驚受怕中嗎?”
他越說越激昂。
李芳芳認真地聽講,彷彿正在上課的學生。
許和平的面向,從冉綺逐漸轉向李芳芳。
他們倆面對彼此,一個在說,一個在聽,氣氛容不下第三個人。
冉綺偷笑:我覺得我在這兒有點多餘。
轉瞬,想到他們的結局,又唏噓地嘆息。
冉綺調整情緒,想從他討論的局勢,批判的宛城人物里,找到可能是W364的存在。
她記下一些人事物。
許和平濤濤流水般抒發他無法通過文字傳達出去的情緒。
他人如其名,嚮往和平。
然而過了會兒,樓上有窗戶“嘩啦”一下打開,有名油肚男站到窗口大吼,“許和平,你找死啊!你再說就給我滾出報社,閑着沒事給我滾回來把樓梯擦嘍!”
許和平被嚇得一激靈,撇撇嘴,頹喪地低下頭。
李芳芳熟練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像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許和平重重嘆口氣,“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
冉綺微笑道謝,“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
許和平那張瘦臉上的雙眼,又充滿生機地亮起來,“沒事,你是芳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芳芳想否認冉綺不是她的朋友,終究沒說,扯開話題,“對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拍張照?”
“當然可以,你等着。”
許和平利落地答應,不等李芳芳說在哪兒拍,怎麼拍,就跑回樓里,飛快地帶着相機跑出來,“我和主編說出去拍素材,走,去拍照。”
冉綺暗戳戳八卦地笑,體會到了彈幕看人談戀愛的樂趣。
李芳芳想去旅遊社門口拍,拍完了可以寄給奶奶,告訴奶奶她如今的情況。
她帶許和平往尋文旅遊社走。
冉綺倏地想起李奶奶的那張照片,跟上他們。
尋文旅遊社和報社只隔了一條街,不過十分鐘就走到。
旅遊社大樓掛着【尋文旅遊社】的招牌。
李芳芳站在招牌前,拘謹地尬笑。
許和平在對面各種調整角度拍她:“你笑得再自然點。”
李芳芳:……
她自然不起來。
冉綺站在李芳芳對面指導她,“學我,這樣笑。”
李芳芳抿抿嘴,放鬆面部,注視冉綺,扯出抹笑來。
咔嚓——
照片拍下。
高挑的姑娘,站在掛牌為【尋文旅遊社】的大樓前,笑容爽朗。
其實她本人笑得並沒有那麼自然好看。
是拍照的人用了心。
抓角度,抓陽光,抓她的美。
冉綺突然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她想起她第一次進入遊戲,看到芳芳姐的這張生前照片。
想到此刻,她竟然親眼見證這張照片,被一個對照片中人藏有心意的人拍下。
冉綺禁不住眼眶泛紅。
李芳芳恢復自己冷淡的臉,有點茫然,無法理解冉綺的情緒。
她走到許和平身邊看自己
的照片。
周圍人來人往,城中百姓迎着陽光,都在發出努力生活的聲音。
一切都是那麼靜謐美好。
突然,有螺旋槳炸耳的聲音劃破長空。
人們抬起頭來,未明白髮生了什麼,一道火光降下,爆炸攜熱浪,吞噬了他們的生活與生命。
冉綺瞳孔猛地放大,渾身緊繃,心跳如雷。
她環顧四周,尖叫哭喊四起,人們奔散逃命。
“你發什麼呆!”
李芳芳拉扯她,同許和平一起向防空洞奔逃。
她不是在發獃。
是在找W364。
W364又一次醒了。
是什麼觸發它醒的?
冉綺看不出周圍人有任何異樣,猛然甩開李芳芳,“你們去防空洞,我要去找人。”
“都這種時候了,你去找……”誰!
李芳芳看見冉綺朝後街跑去,忽然想到那輛屬於沈修川的車——她是去找沈修川。
文豐才常逛醉夢樓,常說婊·子無情。
可看冉綺和人群逆行,義無反顧的背影,李芳芳覺得,原來是自己的認知太狹隘淺薄。
“別看了,快跑啊!”
許和平緊緊握住李芳芳的手,將她拉入懷中,用外套護着她的頭,帶她沿着樓邊,穿過人群朝防空洞跑去。
跑至防空洞,許和平把李芳芳先推進去。
自己在門口,跑來跑去地拉扯那些跑不動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婦人。
……
冉綺在混亂的人群里看見沈修川。
他像她說的那樣,在報社大樓前等她。
報社裏逃命的人,在轟炸聲中,邊跑邊對他大喊:“大帥,這樓里沒人了,剛剛就跟您說了您要找的人不在這兒!別等了,快跑吧!”
沈修川置若罔聞,身姿挺拔而堅定地站在那兒,四下里搜尋她的身影。
視線穿過人群,看到冉綺的剎那。
他淺淡的眸如黑暗裏看見太陽,向她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