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爾賓納如是說(二)
“他是一個孤獨的孩子。”蛇怪這樣評價,克勞尼認為,就算是鄧布利多在這個年邁的神奇動物的面前也會被稱作孩子。
蛇怪有了與人共情的能力,就像猴子突然有了人的智慧那樣讓人膽寒。
“我沉睡了很久,久到外面的世界變了樣,我找不到吃的,薩拉查不見了,巫師們換了一批又一批,我沒見着一個熟悉的臉蛋。”
“一開始,是那個男孩的自言自語。他說,她一定會讓那些看低他的人吃到苦頭。”
然後,蛇怪對着這個唯一能夠與她溝通的聲音說:來找我吧,孤獨的孩子。
於是,他帶着滿面風塵來到了她的面前。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那個孩子驚喜地環顧城堡對他敞開的秘密,他得到了一個棲身之所,原來他不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他明白了自己的特殊,他不是一隻醜小鴨,他是一隻天鵝,不幸地混在愚昧無知的鴨子群里。
然後,就像所有的童話故事裏的那樣。
最開始,年幼的湯姆想,如果有人把我帶走,我會好好對待他,付出我的所有。
後來,長大了一點的湯姆想,如果有人把我從這骯髒的地界帶走,我會給他我想要的。
最後,終於離開了那個擁擠的,充滿着蠢貨的地界的湯姆發誓,他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世界拋棄了他,他也要這樣對待世界。
如果有誰膽敢欺辱他,他一定會讓那個人得到百倍的報償。
有的種子只要給一點水就能夠長得很好,茁壯成長。有的種子需要人們的精心照料,甚至還要人們為他支起支架。
賽爾賓納低着頭,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她還是朝着她說話的對象。看起來非常的柔軟,如果克勞尼亞沒有見過她發狂的樣子。
即使見到這樣的她,克勞尼亞還是忍不住哪一種並不存在的信任感。她像所有平凡的人那樣,害怕事情會因為她的信任而走向更糟糕的地方。
巫師與巫師們的戰爭對於一隻活了幾千年的蛇怪來說並不是重要的事情。但如果其中的巫師與她產生了連結呢?
她是如此憐憫一個劊子手,一個想要讓世界重新被少數人掌控的人,她難道不會危險嗎?
賽爾賓納接著說:“後來,一切都改變了。”
賽爾賓納沒有再聽見其他的聲音,湯姆在之後的日子裏如魚得水,她只能聽見他抱怨這個世界上太多的蠢貨,他沒有朋友,又那麼年輕,不會像在愛里長大的孩子那樣尊重一個神奇動物。
又或者是他不會表達,於是將這個可能能夠理解他的異類推離了他的心。
他把她當做寵物,然後度過了一段好時光。
“他就變得不像他自己了。”賽爾賓納這樣說,“或者說,他不像是我想像中的那樣的人。”
等她再次醒來,她的朋友不再是一個有閑情雅緻和她一起散步的男孩。他變得更加視若無物,沒有身軀,但比擁有身軀的他還要偏執。
他的身上見不着愛的痕迹,曾經的快樂變成了掌控的工具。
賽爾賓納重新睜開了眼睛:“雖然我只是一隻蛇怪,克勞尼亞,我起不到什麼作用,也不太懂這個人勝利或者那個人勝利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但我擁有自己的思想。”
“這意味着,我不會願意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
這意味着,如果有可能回到曾經的好時光,賽爾賓納…
克勞尼亞討厭這種感覺。這是一種關乎個人選擇的決定,她本來就不應該插手其他人對於自己人生的選擇,更何況她討論的對象是一隻蛇怪。
她又如何保證一個劊子手一定沒有感情,不會好好對待自己忠誠的下屬?
這是一個隨時可能倒戈的,充滿了危險性的“敵人”。克勞尼亞的神經因為這談話緊繃了起來。
湯姆·里德爾有一個糟糕的童年,經歷了斯萊特林更加糟糕的環境,他的自卑和自負讓他從不開口,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那些卑劣的事件。
是正當的手段,和不正當的手段。然後最終成就了一個殘忍的人格。人們在他的眼裏是工具而不是個體,任何生物都可以被犧牲只要他需要。
人們也會這樣,非魔法世界也是這樣運行的。克勞尼亞想到達芬女士帶她去到的地方。
這是讓人感覺很糟糕的事情。人們想要得到什麼,就要犧牲一些其他的東西。
思想的變革需要陣痛,清洗是有效的辦法,但這也會讓其他的聲音被封閉。
最終的結果一定是走向倒塌。誰能保證那一條路是對的呢?誰能保證自己的信念就是正義的?
克勞尼亞倚靠着蛇怪巨大的鱗片,她能夠感受到那毛骨悚然的視線正盯在她的腦後。
但是,但是,如果一條是讓大部分人走向痛苦的路,那樣的路或許是不好的。如果大眾意義上的“好人”遭受的不公,那樣的路或許就是不好的。
一個人因為沒有侵害他人就應該受到侵害,這是不好的。
克勞尼亞站在自己的立場裏,她認為這樣做是好的。如果不成就那樣的未來,之後和她擁有或多或少共同點的可能同僚們,會遭受更殘酷的對待。
而原本的那些人,會少了優待和優勢,世界開始重新用能力洗牌。
這樣才能夠更好的發展。
她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立場和觀點,決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質疑自己。
現在的她足夠強大了,她可以設想很多種糟糕的方式殺死這隻動物。
如果不能把風險殺死在搖籃里,如果不可以…那風險會帶來更多的損失,損失會帶來死亡,她可能會失去她珍愛的人,她害怕那樣。
“一隻無辜的動物。”克勞尼亞在心裏想,“但卻可能帶來強大的危險性。”
克勞尼亞為自己的搖擺不定憤怒。她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
人們在她的眼裏雖然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貝爾·貝克那樣,他也會改變,人們都擁有自己的原因。
但人們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因為利益的對立面而向她舉起魔杖。
為了那種可能性,她要殺死所有的威脅嗎?
這說不通,克勞尼亞輕輕地摸着賽爾賓納的鱗片,那非常的冰冷。
那麼,她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呢?
克勞尼亞心中一驚:因為她逐漸開始有了那樣的能力。她開始衡量起生命的價值。
人們對於恐懼的事物想要消滅,是因為自己無法掌控那樣的事物,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克勞尼亞恐懼那樣的事情發生,因為任何一個意外可能帶走她群在乎的人。
“賽爾賓納。”她坦誠地對着蛇怪說,“我害怕你倒向另一邊,那可能會帶來很糟糕的事情。”
“我理解。”
克勞尼亞認為自己還沒有不擇手段到讓一個朋友去殺死另一個朋友,即使對象是一隻神奇動物,和一個惡貫滿盈的瘋子,於是她說,“我可以得到一個承諾嗎?”
“什麼樣的承諾呢?”
“在我和他相互對立的時候,你可以誰也不幫嗎?”
“限度是什麼呢?”
薩拉查學院的女孩透過架在她自己高挺的鼻樑上的鏡片看了過來,幾乎是一瞬間,賽爾賓納還沒來得及避開那灼熱的視線,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no”那女孩停留在最後一刻。
“好吧。”賽爾賓納說,“鑒於你是第一個敢主動看着我的小人,克勞尼亞。”
“我想薩拉查會很喜歡你。”巨大的蛇怪發出了奇怪的笑聲,一搖一擺地向海格小屋走去。
“有人石化啦!”她大喊,沒人聽得懂她說的話,但地動山搖的動靜讓那個負責人的守林員從小屋裏頭跑了出來。
“看來你抓到了什麼!”海格興奮地跑了出來,“是哪個不聽話的小崽子!”
“哦…”然後,那個大鬍子小人吃驚地說不出話來,“這真是一個大禮包。”
被石化的艾伯特小姐孤零零地待在泥沙的空地上,海格的臉蛋馬上皺成了一團。
他認為自己沒有那樣的本領可以將小巫師悄無聲息地運送到城堡里,然後不需要通過任何人就讓校醫院解除這女孩的石化。
“發生了什麼?”
蛇怪笑眯眯地一言不發,她一向不喜歡做無用功。
“好的,好的。”海格嘆氣,從自己的小屋子裏推出了小推車,“好吧,好吧。”
賽爾賓納覺得有趣,這比湯姆還在的時候還要快活。這種新鮮感從未有過。
她得到了陽光,雨露,畫像,還有數不清的吵鬧的小人。
如果湯姆要回來,她或許願意勸勸他過上這樣的生活。
雖然大概率得到的回答並不是那樣的美好。
但她現在想要哼一首關於快樂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