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另一位
三強爭霸賽,大約七百年前被創立,由歐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學校之間舉行的一種友誼競賽。
這三所學校分別是:霍格沃茲、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每個學校選出一名勇士,然後三名勇士比試三中魔法項目。
三強爭霸賽原本應當五年舉辦一次,三個學校輪流主辦,大家一直認為這是不同國家之間的年輕巫師們建立友誼的絕好方式。
但最後被中斷了——因為這項賽事的死亡人數超出了預期。
在這個十月,霍格沃茲將會迎來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競選者。
挑選勇士的儀式將會在萬聖節舉行。
“會有一位公正的裁判員來評判誰有資格。”鄧布利多是這樣形容篩選機制的。
可惜的是,這個賽事約定了年齡期限,要求十七歲以上的學生才能參加。
艾伯特小姐要等到第二個學期的開學初期才年滿十七周歲。這有點兒太過殘忍了。有幾個六年級的小巫師會滿足這個條件的?!
學生們在晚宴結束后依舊在興緻勃勃地討論着這個空前盛典,為這個即將到來的大型賽事而蠢蠢欲動。
斯萊特林的地下室發出了一陣又一陣巨大的討論聲。
“這也太糟糕了。”德拉科·馬爾福憤怒地坐在寬厚的公共沙發上,他的周圍總是圍着一群小孩,“如果真的要五年才舉辦一次,下一次,我就已經畢業了!”
“這說明你會少了一次可能丟掉小命的機會。”他身邊一個黑色皮膚的男孩言辭非常犀利,好像叫做扎比尼?還是扎克尼?
抱歉,他總是沒有什麼存在感,這個男孩通常不樂意搭理任何一個人。
克勞尼沒有心思去猜想這些了,剛剛幫助新級長安撫這些家庭背景特殊的新生們就花費了好一段的時間和精力。
巨大的雨水讓黑湖也波瀾起伏起來,許多喜歡在夜晚的河邊出現的小惡魔們也一團一團地出現在地窖的水幕里。
“一·個·好·天·氣!”一個人魚雙手環抱着胸遊了過來,透過厚厚的玻璃壁,嘴巴一張一合地,發現聲音透不過去,又加上手舞足蹈。
克勞尼亞終於看清楚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要·出·來·嗎?”
下雨時的水質確實會變得更好,湖水會漫上山坡和其他的地方,把常見的蟲蟻打入泥里,這樣的日子走在河邊就不用再分心去打蟲子了。
“不·了。”克勞尼亞擺了擺手,這是通用的手勢。緊接着她又比劃了一通,“明·天·見。”
“等·你。”那個人魚咧起嘴可怕地笑了起來,滿嘴的尖牙中還彌散出點點的紅色和破碎的肉。
室友們早就回到了宿舍,她還沒想好第二天發放課程表時她應該用什麼表情面對自己目前為止還不太想要面對的人。
開學的第一天,六年級生們要等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他們的院長確定他們這學期選擇的提高班項目,以及核對好他們是否擁有相關的成績來報名。
大多數情況下,學生們只要拿到【良好】就能夠繼續上提高班。但有些課程卻要求得到【優秀】。除此以外,教師們可能會通過個人的興趣和班級人數來篩選具體的課程內容。
一想到院長大人與她接下來可能有一段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單獨談話,克勞尼亞就感覺渾身上下都爬滿了粉紅色痒痒蟲——這是一種渾身上下都佈滿着粉紅色粉末的蟲子,有的人喜歡用他們來製作痒痒粉,覆蓋到人的身上會引起很嚴重的過敏反應,而且一不留神就會在很短的時間裏頭飛速繁殖。
但是這種顧慮又有些太過幼稚了一點兒。
雖然她的朋友們知道他和這位教師之間有着一段不愉快的經歷,但站在他們的角度來說,西弗勒斯·斯內普大發雷霆是常有的事情。
但可憎的是在這漫長的相處歲月裏面,她還真從沒見過他如此怒氣沖沖又凶神惡煞的一面——比從前那些有的放矢可怕的一百倍。
如果說從前的那些憤怒時出於對於一個學生的關心,這一次的憤怒就像是。
像是覺得她和一個別有用心的歹徒。
而後者,是帶有厭惡意味的。
被莫名其妙冠上這樣似乎很難摘下的帽子,而且做出這樣行為的人還是自己亦師亦友的良師——還是相處時間最長的那種。克勞尼亞覺得自己要被掏空了。
她在心裏頭模擬自己可能得到的回應。
如果是格林在,他肯定會因為自己的遭遇哈哈大笑,然後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將這些煩惱歸咎於“小女兒心態”,讓她不要為不值得的人擔憂。
先讓她拋去情感,再拉回好感,維持一段穩固的關係,而非親密的關係。
這樣做的好處是,當一個人跳出情感的範疇去對待情感的事件,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了。
但這卻又是她一直以來逃避的:用偽裝來騙取需要的情感,以換來更強力的支持,她覺得自己怎樣也做不到。
要去辜負一個人熱切信任的眼神嗎?要隨時隨地可以將他們視作一杯水那樣時刻準備潑出去或者咽進肚子裏嗎?這樣的行為真的可行嗎?多年的道德總是這樣拷問着她。
但如果什麼都不做,有沒有一種可能,西弗勒斯會自己好轉呢?畢竟他是在和馬爾福談天之後才性情大變的——她推測,人在火氣上頭的時候總是容易遷怒的,或許即使是一個成年人也有自己難過的時候。
克勞尼亞想了想,還是扭頭轉身走出了斯萊特林的休息室。
大雨傾盆而下,克勞尼亞用最樸素的方式行走在叢林裏。
樹葉被打落在地面上,鞋子踩上去混合著雨聲發出的“誇擦”聲非常動聽。
隔着兜帽打在防水布料上的聲音也像是水精靈在彈奏睡眠的鳴奏曲。
這種天氣真的太適合散步了,克勞尼亞撐着綠色的大傘,挪動着向自己的秘密基地走去。
飛舞的仙子們團在一起避難,有的對着她訕笑,有的在同伴的阻撓下想要把她趕出去,但最後被攔下了。然後他們一起縮到了山洞口的一個縫隙裏面。
“進來吧。”克勞尼亞撤掉防蟲屏障,這對預防蟲子非常有用,雖然不能阻止他們從泥土裏鑽進來,但天上飛的小東西沒法在山洞裏嗡嗡作響。
仙子們的體積太小了,也進入了屏障的識別範圍裏頭。
然後,她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Hi!”那聲音輕快的說,在被點燃的篝火面前,閃耀的金色髮絲被染的火紅,“我想你或許會需要我的幫助呢?”
“費澤倫?”克勞尼亞這回是真的大吃一驚了。
她總認為無論如何,有任何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可能在這兒等着她,那那個人一定的貝恩先生,而不是這位,額,特殊的馬人。
貝恩先生對他總是沒有什麼好臉色,雖然他長相俊美,脾氣也不錯。
“說不定有什麼惡習呢?”克勞尼亞說服自己站在自己老友的一邊,但現在,對面的這個人站在她的面前。
“是我,克勞尼亞。”費澤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別太大聲。”
“這兒有隔音法陣。”克勞尼亞說,“你聽,雨聲都小了很多,對不對?”
“好像是這樣的。”他自來熟一般地在巨大的軟墊上頭半卧了下來,這預示着他可能要開展一場很長的談話。
他來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頭髮上頭卻還有些水汽。克勞尼亞幫他把頭髮烘乾,又把鬃毛重新梳了一遍,這才拉着沙發坐到了他的旁邊。
“這讓我太驚訝了。”克勞尼亞同樣窩在沙發里,為馬人們沒法像小巫師們一樣徹底放鬆而感到遺憾。
費澤倫側身靠在被固定在石壁的軟墊上,他發現那兒意外的軟,波西米亞風格的毛毯後面包裹着什麼不屬於棉花的東西,非常柔軟,卻又可以讓人凹陷下去。
“海綿。”克勞尼亞在疑問發出前替他答疑解惑,“馬人們追求nature,在山林和河流里可能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確實是。”費澤倫新奇地扭了扭身子,讓克勞尼擔心他的脊椎。
“如果不介意。”克勞尼亞對這位‘離經叛道’的馬人也有點興趣,“您可以待到雨停了再走。”
“我正等着這一句話呢。”費澤倫又笑了起來,“我可不準備再在大雨天裏閑逛一圈,最後濕淋淋地被罵一頓,最後才在草垛上頭休息。”
“這又有點兒太誇張了。”
馬人們並不像巫師們一樣精通各種各樣的魔法,但他們有自己獨特的法門。
對於馬人來說,雨水是自然的一部分,很常見,讓他自然烤乾是靠近自然的一種方式。
或許因為接近自然的原因,這才讓他們非常擅長占卜,甚至可以說,整個馬人部落都擅長做這樣的事情。
“我看過你的星星。”費澤倫沒有接下那個話題,他的臉正對着爐火,顯得紅撲撲的,卻沒有先前那般輕鬆的笑容了,“當然,是一個意外。”
克勞尼能想像那是怎樣的‘意外’。
“貝恩認為再見你可能會引起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但我不想讓你失望。”費澤倫安靜地看着她,“畢竟我看着你長大,克勞尼亞。”
“我可不像一些人那樣冷血。”
“他不是那樣的人。”克勞尼亞不贊成這種說法,雖然費澤倫現在看在顯然是想要安慰她還是怎麼樣,“如果他選擇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貝恩先生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在爸爸沒法待在霍格沃茲無時無刻替她提供幫助的時候,在她遇到了再當時她獨自一人無法越過的峽谷的時候,還有身為同族都無法理解她的時候,是貝恩先生用着無限的耐心包容着她。
她不喜歡這種形容。
“你和他可是好朋友!費澤倫!如果你這樣說,就算你是為了我好我也要生氣了。”
“好嘛。”費澤倫終於放鬆了一些,“我是在為你抱不平呢!”
“謝謝你通知我這件事情。”克勞尼亞也終於嘆了一口氣,“不然我會更失落的。”
如果她在之後的幾天依舊傻乎乎地希望撞上貝恩先生,從他那兒得到一些人生指導和心理慰藉,越等不到她確實會越焦慮。
“那到底是怎麼了呢?”
“你有自己的命運。”費澤倫說,“過多的牽扯一個影響重大的人的命運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或許是他不想見到你走向不好的事件。”年輕的馬人挑着眉頭,“他認為這樣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是的,費澤倫不贊成這一點。如果因為克勞尼亞·艾伯特是一個孩子而垂憐她,在面對必然的事件來臨時,也會擁有自己的私心不希望那樣糟糕的未來到來的話,難道不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嗎?
老實說,他非常喜愛這個孩子,比貝恩想像中多的多。
她帶來的是馬人們前所未有的體驗,更加新鮮的世界,更加便利的生活,和非常包容的心。
雖然他嚮往那樣的生活,但他沒法想像一個馬人被巫師世界接受的樣子,然後他在克勞尼亞·艾伯特的身上看到了這種可能性。
那是多麼美妙的感覺,被一個異族全身心地信賴着、依靠着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是異族才能產生這樣奇特的氛圍。他總覺得如果那個人是自己,他應該會做的更好。
如果接下來的那個機會,貝恩要放棄的話,就由他來接手,難道不行嗎?
未來是非常模糊的指引——當然,如果你能清晰地看到未來,這樣的未來是否是無法改變的呢?那會讓觀測者們感到恐懼的。
“你會遇到一個巨大的困難。”費澤倫認真地說,“克勞尼亞,你要聽我說。雖然這些年來你總是在遇到困難。但我看到,所有的、巨大的、可能讓你停滯的苦難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我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你走向一個既定的未來。”
當一個觀測者決定進入局面里,他的身份就開始逐漸被剝奪了。
費澤倫在決定參與這樣的人的人生的這一刻,他能夠觀測到的東西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在他的腦海里。
費澤倫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未來,但它就像一顆暗淡的流星。只有當星星走向滅亡時才會燃燒自己,最終他們總是消失在天幕里。
她身上聚集着如此之多的可能性,她對馬人抱有的善意,不應當得到一個那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