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貌美花魁拒做怨種后5 我養的蛇奴變成……
喬薇薇勾着他的脖子輕輕的晃,等他開口。
宋淮青的心被她晃得酸酸軟軟的,可這就難倒他了,他從沒哄過人,被她這樣晃着,第一次覺得有些窘迫,也有些笨拙。
喬薇薇晃啊晃,帶着他一起跟着輕輕的晃。
宋淮青抬手,摟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帶,兩個人中間的空隙原本就小,這下更是被擠沒了。
他捏了捏女孩柔軟的耳垂,然後攏着她的后腰,讓她完全靠近自己的懷裏,一下一下順着她的后脊往下撫,像是在討好一隻小貓咪。
他嘆息似的在她耳邊說:“恩公,主人……嬌嬌。”
這是他一個人的小嬌嬌,誰分了去也不行,分一根頭髮絲都不行。
開了這個頭,後面的話就順理成章了,喬薇薇在他的肩頭,聽了很多好聽的話,聽得耳尖通紅。
這樣親密的靠着,她自己覺得安寧又美好,愜意得都想睡著了,可是男人不一樣,染了蛇性的男人更不一樣。
太子在這一聲聲嬌嬌的情話中,終於了悟了自己的心情,那並非全都是妖邪對獵物的獨佔欲在作祟,蛇丹只是無限放大了他心中對心愛之物的佔有欲,他一開始在夢中聞到的異香,就不止是解藥那麼簡單,除了解藥,還有鍾情。
因為鍾情,所以想靠近,所以想佔有,所以想看看她、哄哄她。
他低着頭,盯着她的側頸,視線清晰又模糊,總在快要看清的時候重新變成大片的色塊。
宋淮青難得不因妖邪的作祟就染上些陰鬱,可是手下卻抱得更緊了一些。
陰霾的心情觸發了體內的躁鬱不安的因子,喬薇薇低頭,剛覺得自己腰上的力道一松,腳底涼涼的,有什麼東西又從她的腳踝纏了上來,從腳踝慢慢爬到腿彎,還在往上。
她一個激靈,低頭掀起自己的裙子,但是什麼都沒看見。
可這次她不會被輕易糊弄過去了,她頭皮發麻的看着抱着她的人,抖着嗓子問:“什麼東西……”
看見她這個反應,宋淮青眯起了眼睛,似是有些享受她的驚惶,他還撫着她的背,這次卻多了安撫的味道。
那雙眼睛眯起來,貪婪和愉悅都隨着眯眼的動作流瀉而出,喬薇薇想把腿給縮回來,但是那股力道卻拉着她,讓她動彈不了。
她縮着脖子咬他的肩膀,“你……你不聽我的話……”
好奇怪的感覺呀。
宋淮青抬了抬她的下巴,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嬌嬌說什麼我都聽。”
喬薇薇又試圖把腿給抽回來,她動了動,沒有用,那東西隔着一層薄薄的白色綢布褲子,鱗片的紋路在刮擦的時候清晰的在她嬌嫩的皮膚上留在酥麻的感覺,可是喬薇薇只要想像一下那是什麼,整個人就要自燃了。
她急了,快哭了:“你……你沒聽,我讓你……拿開……”
她知道宋淮青變成個大妖怪了,可是她從沒覺得這有什麼,就算他變成一根草,那也是跟她談了幾輩子戀愛的男人呀。
可是喬薇薇從沒親眼見過他變成原形的模樣,至多不過是皮膚上那些斑駁的鱗片罷了,就算聽樓中人說起那晚的巨蟒,也不過只是在腦中想像了一下,想像跟現實完全是兩回事呀。
尤其,她現在根本就看不見,看不見,卻能感受到一條蛇尾沿着她的腿往上面一點點的纏,是真的奇怪又羞恥。
宋淮青的吻慢慢從耳垂下移到了脖頸,他傾身把人往下壓了壓,改變了他們之間的姿勢,兩隻胳膊托着她的後背,像是在捧着個寶貝。
他細細啃咬她的脖頸,呢喃着說:“我聽話,你告訴我,要拿開什麼?”
喬薇薇:“……”
喬薇薇被他氣得發抖,揪着他的衣領子,張了張口,小臉通紅,從額頭紅到脖頸。
她張了好幾次嘴,最後說:“腿上,它纏着我……”
宋淮青用佔有的姿態摟着她,終於從剛才那股子醋勁兒中緩解了過來,他覺得手中的滑嫩皮膚變得更燙了,他感知着她的情緒,覺得她是沒有真的生氣的,便更加愉悅了起來。
他不解:“誰纏着你,這還有別人么?”
喬薇薇急死了呀,她聽出來這人是在裝傻了,可是情緒緊繃之下,她變得更敏感了,那東西一直慢慢的往上,就這會兒,他們討價還價的功夫,那條粗壯的尾巴已經從腿彎爬到了腿根。
她着急的反駁:“有……”
男人已經開始忍不住的露出了尖牙,毒牙的齒尖碰着她的脖頸,上面全是讓人着迷的溫熱的異香,誘人發狂。
他那雙瞳,幾乎變得猩紅。
儘管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渴望着她,口中卻依然耐心的哄問:“有什麼?”
喬薇薇:“……尾巴。”
“誰的尾巴?”
“……狗的。”
宋淮青悶悶的笑,他把小糖糕壓在床上,惡劣的心思止也止不住,甚至想看她哭出來。
他說:“騙人呢,這裏哪有狗啊。”
喬薇薇嗚嗚的:“就是狗,不聽話的壞狗,明天我就把他扔到大街上去,不要他了。”
她話音剛落,那似乎是尾巴尖的東西,就又往腿根處近了一寸,喬薇薇縮在他懷裏發抖。
她覺得又危險又奇怪,越奇怪就越想撒嬌,越想咬他,往他的懷裏縮。
可是她又知道,讓她變得這麼奇怪的,明明就是他。
明明是他欺負人,她卻依然只想往他的懷裏縮。
喬薇薇嗚嗚的咬他,在心裏翻開小本子,狠狠的記仇。
要被扔到大街上去了,宋淮青只能無奈嘆氣着求饒:“怎麼不聽話了,我最聽話了,嬌嬌告訴我誰欺負你,我給你教訓他。”
“它長什麼樣子,怎麼欺負你了。”
“嗯?說話。”
“你說了,我就聽你的。”
“什麼都聽。”
喬薇薇張了張嘴,長什麼樣子,她不知道呀,她什麼都看不見,就是因為看不見,才翻了倍的羞恥。
她覺得宋淮青好吵呀,好煩呀,好氣人呀。
她只能咬他的肩膀泄憤。
喬薇薇看不見,是真的看不見,那隻露過一面、能夠絞死人的蛇尾,是蛇丹在他體內奪取了主導權的緣故。
可現在,宋淮青在試着馴服它,他懷裏抱着他的小糖糕,他怎麼可以被別的東西控制了身體?
妖力無形卻化作了靈,順從他內心沾染了獸|性的欲|望,貼着她,上癮似的糾纏不休。
宋淮青吻去她的眼淚,想像着她生氣的模樣,心中升起愛憐,但是卻越來越過分。
喬薇薇慌亂之中扯到了什麼,因為他帶來的極致快|意而情不自禁的弓起了身體,扯下了一片黑色的蛇鱗。
蛇鱗的根部還染着鮮紅的血,可是他卻渾不在意,那股滿足之感依然在體內回蕩,別說是一片鱗,此時,就算是抽去他的筋,他也要先佔有身下的人。
可是喬薇薇卻有些害怕。
眼睛的不便讓宋淮青的其餘感官變得異常的敏銳,他分得清喬薇薇任何一絲息怒的變化,輕輕安撫着她,說:“沒事,不疼。”
喬薇薇原本還有些害怕,聽他這麼說,因為羞恥而擠壓起的火氣又上來一些,磨着后槽牙說:“管你疼不疼呢!”
說完,她好奇的問:“你有逆鱗么?”
男人懶洋洋的伏在她的身上,道:“有。”
她好奇的尋找:“在哪?”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耳尖:“這呢。”
喬薇薇今天被他調戲了這麼多次,被這樣一說,臉又紅了,可紅了一會兒,她兇巴巴的爬下床去,“你根本一點都不聽話,我要教訓你!”
宋淮青想笑,怕她更生氣,只能壓着唇角。
喬薇薇真的跑了,雖然腿有點軟,但是她很硬氣的一口氣跑到春風樓的前樓里。
此時正是深夜,是樓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廖春芳高興的穿梭在賓客和姑娘之間,喬薇薇來了,在她耳邊問了什麼,廖春芳笑呵呵的招來一個小丫頭,吩咐了一句話。
小丫頭看了喬薇薇一眼,去了。
宋淮青好奇喬薇薇出門去做什麼,等了半天,都沒把人給等回來。
許久之後,他才聽見腳步聲,可這腳步聲又與喬薇薇的不同,是個臭男人的。
宋淮青皺起了眉。
可是小廝不知道宋淮青的反應,他只是敲了敲門,說:“公子,我進去了。”
雖然知道這裏面是喬姑娘買回來的男奴,可他的地位還是比樓中伺候人的僕役地位要高的,他得叫一聲公子。
小廝怕裏面的人拒絕,又補了一句:“是喬姑娘讓我來的。”
屋中的床帳還散着,是剛才喬薇薇堅持要放下來的,因為屋中點着燭燈,在光下她只會更羞恥。
宋淮青懶散的躺在那裏,黑髮散在床褥上,有一種慵懶邪佞的味道。
聽見小廝補充的話,他就無法拒絕了,便應了一聲,讓人進來了。
小廝捧着本書,站在床邊的燭燈旁,笑眯眯的道:“公子,喬姑娘讓我過來給您讀男德,您不用動,就這麼聽着就行了,但要用心記,姑娘說她明天要考的。”
這是青竹閣的老闆送給廖春芳的,但這東西一直都在老闆的房間裏放着,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呢。
宋淮青:“……”
*
喬薇薇來了又走,但是不少人都看見她了。說起喬薇薇,那就有人羨慕有人仇了,羨慕和仇視都是同一個原因,同樣出來做這行的,自願也好,被逼的也罷,最後全都無可避免的落入了風塵之中,怎麼就有個人臨門一腳,轉個身就醫好了青樓老闆的親兒子,搖身一變,從賣身的花魁變成了老闆的貴人呢。
當然,也有些日日在樓中縱情享樂的恩客,早就盯准了花魁的人心生不滿。
他們本想一親新花魁的芳澤,誰想到最後,變成了這樣。
除了劉長英,臨州城還有不少愛嫖的紈絝,見喬薇薇現身又離開,終於親眼看見了她的樣貌,她比自己見過的美人全都美。
紈絝雙眼發直,一直盯着對方的身影出現又消失。
但凡這不是春風樓,是個別的風塵地,沒有廖春芳這樣不好惹的老闆,他就是硬搶,也得把這樣的美人搶過來仔細看一看,可這裏是春風樓,就算劉家的小少爺在這裏失蹤了,至今沒找到人影,尋不到證據,也不敢明目張胆的來這裏鬧。
所以他只能酸溜溜的摟着懷裏的姑娘,問道:“既然不賣身了,你們這花魁還成天待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被他摟着的姑娘笑着,可是眼底卻裝滿了不高興,她剛才都清清楚楚的瞧見了,這男人看喬薇薇看直了眼睛,她本就對喬薇薇不滿,聽見這話,酸溜溜的說:“賣什麼身呀,人家現在是神醫呢,留着給廖公子治病呢。”
“不過……”那姑娘轉了轉眼睛,又說,“她在後院養了個男人,那男人病懨懨的,好像有不少傷,而且長得很醜……”
花魁換人可是最近的大事,樓中的人怎麼可能對喬薇薇不好奇的,一好奇,自然就是會對她多關注一些,這關注之下,她的一舉一動,所有人可不就都知道了么。
就今天下午,她還帶那個男人出門了,那時她正好跟幾個姐妹靠着窗子喝茶,遠遠就看見那個男人帶着斗笠,捂得嚴嚴實實的,他們姐妹幾個都猜着,可能是那個男人太丑了,所以見不得人。
有個好事的姐妹還招來伺候過他們的小廝,那小廝也說,看見那個男奴的時候,從來都是被蒙住了臉的。
那不是丑得見不了人,還能是什麼?
紈絝的面色有些古怪,“這是什麼癖好……喜歡醜男人?”
這樣的議論聲不少,宋淮青如今聽力敏銳,雖在安靜聽小廝讀男德,可他還是聽見那些樓中的雜音了。
他連眼睛都沒睜開,但是那些嚼舌根的人,今天夜晚沉沉睡去的時候,全都深陷噩夢之中,差點因為恐懼患上心疾。
*
喬薇薇抽空研究了從崖下帶回的那本手記,從裏面挑出了個與廖琦對症的方子,寫下來讓廖春芳去抓藥。
雖然有味葯很難尋,但廖春芳還是差人馬上去辦了。
喬薇薇還叫來王大夫,讓王大夫配合著那個藥方給廖琦針灸,如果幸運,再有兩個月,廖琦的腿就能恢復知覺,下床走路了。
王大夫看過方子,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底那個問題:“不知喬姑娘師從何人?”
這話一出,廖家母子也朝她看來。
喬薇薇笑笑,終於說:“其實我不是大夫,論醫術和診脈的功夫,我遠不如王大夫,不過是幸運,早些時候得到一本藥師的手記,那藥師是個高手,所以有些難以醫治的病症,我能給出方子。”
她這話一出,王大夫才了悟,他就說么,看喬姑娘的時候,他覺得非常矛盾,有時候覺得對方是個高手,真的能醫好廖琦,但有時候又覺得她是裝的,因為把脈的手法都有些笨拙,這樣就說得通了。
他想的,就是廖春芳想的。
要換做一開始,廖春芳心中必然生疑,可現在她兒子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着,她只感到開心,對喬薇薇也有許多感激。
喬薇薇在與王大夫商量廖琦的後續醫治方案的時候,後院的宋淮青閉着眼睛,將那目光慢慢從外移動到身體之內,從內窺視着身體中的變化。
這枚蛇丹從正主的身體中脫離那一刻開始,就開始枯竭,它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它需要依附着一個身體,才能活下去。
所以將它修鍊至此的本體死去那一刻,它尋到了宋淮青的身體,想要征服他、控制他,在他的身體之中紮根,繼續活下去。
可宋淮青不過一介凡人,根本抵擋不來這蛇丹的毒性和暴烈,他非人一般的意志力,也不允許他對這樣的東西屈服。
所以他們對峙着,互相抵抗着,蛇丹用劇毒溶了他的臟器,這樣的毒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可是宋淮青太幸運,在生死的邊緣遇到了喬薇薇,喝了她的血,用她的血神奇的消了身體中的毒,他與那蛇丹本該同歸於盡,一起死去的,可現在,卻讓他佔了上風,開始慢慢掌控它、煉化它。
宋淮青很想記起自己死前發生了什麼,所以他在不停的折磨着那枚蛇丹,它殘餘的意志越是薄弱,他就獲得的越多。
妖丹越是虛弱,就越是要錘死掙扎,那殘留在其中的最後一點舊主之識被它魚死網破的釋放而出。
這樣前所未有的妖邪意志,讓他自己的意識都被瞬間帶入至某種虛幻的境界,這裏色彩詭譎迷幻,像是另一個平行的空間,在這平行的空間之中,沒有天也沒有地,他看見了迷幻的虹,透過這些清晰又雜亂的顏色,還聽見了遠方的呼喚。
這枚蛇丹的主人是個自稱為舊日神明的巫蟒,它雌雄同體,自產兩子,從小精心餵養。
那兩隻妖邪自誕生就沒離開過父神的身邊,所以自它消失之後,它們就在用獨特的語言呼喚他們的父神。
宋淮青覺得那些冗雜刺耳的字符難以理解,但因為蛇丹的影響,他又能隱約明白。
那尖銳細小,又顯得有些可憐的聲音在呼喚誕下他們的親人,因他是個男人,受主觀意志的影響,那些細碎陌生的呼喚,落在他的耳中,就變成了父神,而非母神。
可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他只是對這突然開放的獨特空間驚疑不已,又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他似乎在觸碰神明的秘密。
所以他不動聲色,任由體內的力量引導着,也任由那細小依戀的聲音牽引着,順着那奇特的空間,慢慢往前。
就在他被那些迷幻得色彩晃得暈了眼的時候,前面的路終於變了模樣。
面前變成了無邊無際的黃沙,黃沙接着發白的天幕,蒼涼壯闊。
他莫名的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可是還不等他從那化作迷霧一般的記憶中抓到什麼,大漠開始在他面前變幻。
說是變幻,不如說是流走,沙漠與天際的白雲急速從面前劃過,天邊淡黃色的落日越來越近。
那淡黃色的太陽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因為顏色淡到發白,所以一點也不刺眼。
太陽落到他的跟前,從他的身體中穿過,光透過他的身體,太陽的後面,他的視野驟然變亮,眼中全是璀璨的金光。
他站在黃金之城裏,入目都是高聳的黃金寶塔,寶塔的塔尖在天空之下暈出圓環狀的聖光,雄渾的鐘聲自天邊傳來,一副神聖的模樣。
可是在這一片璀璨的金光之下,宋淮青卻只覺渾身陰冷潮濕,像是來到了墓穴一樣。
腦中那細碎陌生的呢喃還在迴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切,他循着那召喚的聲音緩緩向前,走過金黃色的高塔來到一面巨大的石碑面前。
他抬頭仰望那座石碑,石碑上刻滿了文字,那些文字的筆畫與線條陌生又奇怪,讓他想起了腦中那陌生的呢喃。
他抬起頭,盯着上面陌生的字符,恍惚之間,那些陌生的字符在他的腦中解體,莫名就變得可以理解了,就像那些陌生的話語鑽進他腦中的時候,會自動化作他能聽得懂的意思一樣。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如同每逢千年會有助巫妖化形的機緣一樣,每逢千年,上天會賜予這片土地一個承接天運的聖女。
而聖女的血可以解百毒,聖女的賜福可以潤澤大地……聖女是最好的靈藥,只要找到一個聖女,便可省去巫妖所有的修鍊方法,且修鍊后的效果也將事半功倍。
石碑上面有舊神的占卜,卦象顯示,聖女的誕生地點遠在中洲,尚不能確定具體的蹤跡。
宋淮青一行一行的仔細看下去,當他讀到聖女種種的時候,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想,可這猜想卻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不安寧的情緒慢慢上涌,影響到了孩子與父神那點微妙的聯繫,這條互通的通道是雙向的,新生的巫蟒可以感應到自己的父神,那麼當父神的情緒變得激烈的時候,它們自然也能接收。
可是這波動之中是陌生的氣息,危險、黑暗,並不是往常的親昵。
尚在遠方召喚着親人的它們生了疑心,也開始變得躁動。
沒了父神的安撫,它們獨自藏在地下的巢穴中,本就不太安寧,現在它們隱隱意識到,父神的消失可能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它們的聲音開始尖銳、充滿攻擊。
宋淮青意識到了這樣的變化,也感覺出了危險,於是趕在危機來臨之前,切斷了那一絲關聯,睜開雙眼,吐出了一口深色的血。
因為腦中遭受重創,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內丹比他想像中躁動得還要劇烈,它與這具宿體折磨着,本都要把他毒死了,可不知怎麼,每一次,他都能解了身體中的劇毒。
一次又一次,一點又一點,它連最後一絲精力都要被耗空了,對對方的影響越來越小,幾乎要完全被他掌控了。
它不甘心,可是剛才與孩子們的聯繫也被切斷了,而它再也掀不起剛才那樣大的波瀾了。
它焦躁的在他的體內亂撞,但是這麼長的時間裏,宋淮青早已不是那個只能被動承受它所有傷害的虛弱傀儡,兩方對峙,他越來越遊刃有餘,可是它卻越來越歇斯底里。
恍惚之間,他在房中聽見了外面的交談,有從京城回來的商人正在對面的客棧,說著這一路的見聞,太子已經失蹤兩月有餘,皇帝陛下重病在床,一皇子成了宮中能主事的人,他已派出兵馬前往南疆,誓要找到皇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皇子宋淮安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宮中這些皇子個個都對那個位置有意,這其中,除了名正言順的太子,呼聲最高的就是宋淮安了。
宋淮安一直是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次怕是要得意的在自己的房中笑出聲來了,宋淮青可不相信宋淮安是真的想找到他,就算對方的人馬真的在南疆找到他,若看見他活着,怕是也得捅上一刀才罷休。
宋淮青一陣昏沉,遠方的聲音事兒清楚時而模糊,腦中時而安靜時而一片嘈雜,什麼亂七八糟的聲音都往裏面涌。
體內一陣劇痛,他聽到了什麼聲音,眼前一陣清楚,一陣模糊,可這次,那大團的色塊卻清晰的對上了焦點,沒有重新變成一團。隨着這陣聲音,他也終於閉上眼睛,暈死了過去。
*
喬薇薇正在廚房裏教大師傅做番茄醬,她當初嘴饞,一時興起,讓廚師給做了炸土豆條,這東西被端到廖春芳的面前,她吃過之後覺得味道不錯,加進了春風樓的菜單裏面,這道菜成了春風樓的招牌,特別受歡迎。
可是炸土豆條並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只要廚藝不錯的人稍微研究一下,就能摸清裏面的門道,臨州城每日來往的商隊那麼多,總有那麼一兩個是帶着土豆的,所以這道食物一開始受歡迎起來,外面就有人開始模仿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喬薇薇從一個商隊的貨物裏面發現了西紅柿,她如獲至寶,豪氣的賣光了那商隊所有的西紅柿存貨。
廖琦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已經可以坐着輪椅出門吹吹風晒晒太陽了,他的氣色慢慢變得紅潤,也不會再沾到風就咳嗽不止了。
廖琦喜歡跟喬薇薇聊天,他總能在喬薇薇的口中聽到些新奇的想法,她研究出來的吃的也很特別。
沒有整天悶在屋子裏之後,他與別人接觸的也就多了,漸漸就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喬薇薇的事情,也知曉了她的院子裏藏着一個男奴,那男奴從不出門,從不見外人,鮮有的幾次,從來都是帶着面具或者斗笠,除了喬薇薇,沒人瞧見他的模樣。
春風樓的人都說那男奴是個醜八怪,是怕被人瞧見,所以才遮着身體,但是廖琦不相信,他覺得能被喬薇薇看上的人,那必定是個挑不出毛病的男人,他心中還存着點不服氣的心思,覺得那麼個低賤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
可不管他找什麼理由,他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都不好貿然去她的院子、房間,就為了看看那男奴的真面目。
廖琦不是個笨的,他甚至找人打聽了喬薇薇買人當日的事情,那天圍觀的人不少,所以一打聽就知曉了。
他的小廝說,那日那男人狼狽的倒在地上,裸露的皮膚上全都是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得了很嚴重的病,都把街上的小孩給嚇哭了。
廖琦聽了這個說法,才將信將疑,相信了別人的說法,那男奴真的很醜。
可是這樣,廖琦就更不甘心了。
不管他這幅身體多虛弱,也不管他母親曾對他說,他的父親是個怎樣的負心漢,可是父母給他的相貌可不差,他不覺得自己會被一個男奴給比下去,每當想到這裏,廖琦就更想往喬薇薇的身邊湊了。
酸甜的番茄醬被廚子從鍋里倒進碗中,喬薇薇迫不及待的捏起一根土豆條,在鮮紅的醬汁裏面蘸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個時代的番茄味道遠比以前吃過的要濃郁,酸酸甜甜的,讓人口齒生津。
廚房裏的人圍着那碗番茄醬擠在一起,全都學着喬薇薇的模樣試吃,吃完之後讚不絕口,喬薇薇咂咂嘴,覺得這東西也得給宋淮青嘗一嘗。
眼看着就要到飯點了,她也該回去了。
喬薇薇這樣想着,一旁的廖琦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薇薇,今早的時候,我讓下面的人去南鮮飯莊買了海貨,中午要一起嘗嘗么?”
臨州城在很深的內陸,所以海鮮是很稀罕的東西,尋常人家是吃不到的,喬薇薇喜歡吃海鮮,但是來到這裏之後只吃過一次海魚,那魚處理得不太好,腥味太重,她不喜歡。
從那之後,她就對這裏的海貨不抱什麼興趣了。
廖琦沖她笑的時候溫溫柔柔的,很有耐心的模樣,可是這樣的眼神卻讓她心裏犯嘀咕。
因為接觸的久了就不難看出,廖琦跟着廖春芳長大,就隨了她,雖然一副好說話的模樣,但卻是那種雷厲風行的性格,他這樣對她,總讓她覺得對方有所圖,喬薇薇下意識就心生警惕。
她笑了笑,說:“不用了,我回去跟阿青一起吃。”
站在她旁邊的小丫頭聽見這話,也多嘴打趣道:“廖公子你就別叫了,叫不動的,薇薇姐哪天不是去後院跟阿青一起吃呀,我們叫她都是叫不動的呢。”
桂圓沒有惡意,她就是第一次跟喬薇薇討論土豆的丫頭,見喬薇薇好說話,跟她一樣喜歡吃東西,還經常往廚房跑,一來一去的就熟悉了起來。
她這是善意的調侃,她不覺得被喬薇薇藏在後院的男奴戴着面具就是丑得見不得人,她覺得就喬薇薇這樣的,仙女兒一樣的人,一定也得是個如玉的美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不見人,那說不定只是這兩個人之間的情|趣呢。
喬薇薇挑眉,佯裝生氣:“誰說我叫不動呀,我敢跟你一起吃飯嗎,你太能吃了,跟你一起吃飯,我能吃飽嗎?”
桂圓被她說得臉紅,捧着臉朝她吐了吐舌頭。
她確實是有點能吃來着,大家都這麼說她。
周圍一陣善意的鬨笑,但是廚房裏的人全都知道,喬薇薇肯定是要回去自己的院子裏的。
她走得時候,又被這些人調侃了好幾句。
廖琦的笑容卻淡了一些,眼看着她帶着自己的人挑了幾個吃的,就要離開。
他也扶着輪椅,追了上去。
喬薇薇走在前面,快走到院子的時候,廖琦追了上來。
喬薇薇抬了抬手,她身後端着托盤的小丫頭就走進了院子,只留她自己站在院子門口。
廖琦坐在輪椅上,抬起頭,看着面前姑娘那張如花一樣的面龐,壓抑住自己躁動的心跳聲,忍不住問:“薇薇,你那麼喜歡他么,你喜歡他什麼?”
他覺得喬薇薇該是能明白他的態度的,可是她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喬薇薇訝異的看他,然後笑着說:“廖公子,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告訴你。”
她一直覺得廖琦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好了,一開始只以為是他對救命恩人的感激,從沒想過廖琦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想法。
廖琦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話都說成了這樣,喬薇薇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了,這是隱晦的拒絕他了么?
他不甘心的說:“你說過,我的腿會好的,我會像個正常人一樣的,你不能給我個機會么?”
喬薇薇看了一眼院門的方向,又回頭看廖琦,“你還是別說這種話了,我只當你沒來過,以後我們該如何就如何。”
廖琦心中卻生起了一股火氣,他不自覺的抬高了聲音:“是因為你養的男奴么,他有什麼好的?別人都說他丑得見不了人,他一個下人,既無法成為你的依靠,也不能讓你開心,聽人說,你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還病着,難道你是可憐他、同情他么?”
喬薇薇皺了皺眉,終於正眼看他了。
她的語氣都涼了幾分,“廖琦,你的腿不行,難道嘴也廢了么,怎麼能說出這麼多廢話來的?”
廖琦從沒見到過她發脾氣,見她忽然這樣沉下臉色,愣住了。
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喬薇薇彎下腰,拍拍他的臉,趁他愣怔失語之際,跟他說:“廖公子別惹我生氣,你的腿還沒好全呢。”
說罷,轉身推開門,走進院中。
房間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被一股大力勒住腰,抱進一個微涼的懷抱里。
喬薇薇警告:“你不要亂生氣,沒聽見我沒理他么?”
腰間的力道清了一些,喬薇薇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睛。
男人抱着她,抵着她的額頭,眼中有光,半面藏在陰影中,說不出的邪氣,“他說的也沒錯,我確實丑得見不得人了一些。”
喬薇薇伸手去捏他的臉,她覺得今天的宋淮青有些奇怪,不是因為那股子醋勁兒犯了,而是別的奇怪。
可是他看上去與平時沒什麼兩樣,所以她一時靜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宋淮青依然貪婪的盯着她,這是他的視力變得模糊之後,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自己住的地方,看見小糖糕的模樣。
她跟他在心中無數次幻想的一樣漂亮,不,應該說比幻想中的還要漂亮,彎彎的眉,亮而圓的眼睛,長長卷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紅潤的嘴唇。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反覆流連,光是用看的還不夠,還要用手去感受。
喬薇薇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總覺得他今天的目光比往常更加燙人,可儘管是看不見的時候,他也喜歡這樣盯着她看,喬薇薇真的看不出異常。
她只能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說:“誰說你丑得見不得了人了,你真把他的話當真了?”
“嗯,”男人抱起她,把她放在榻上,湊過去細密的吻她,“當真了,所以我是最可憐的人,嬌嬌,把你的同情都給我吧,不要看別人,你本就不是大夫,不救他,也合情合理。”
她的所有,同情也好,愛也罷,所有的喜怒都該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給予也好,施捨也好,也全都該是他的。
喬薇薇被他親得有些癢,偏過頭去,要躲開。
可是宋淮青已經摸透了她所有的小動作,不依不饒的纏上去,兩三下就讓她身體發軟。
喬薇薇攥着他的衣袖,皺眉看他,終於再一次想要伸手捏他的臉的時候,被他精準的咬住了手指。
喬薇薇怔了一下,眼睛瞪大了。
宋淮青咬了她的手指……
這人以前也咬她的手指,但都是摸着她的腕子,找准了位置,才咬下去的,從來都不是這樣……
她震驚的抬頭:“你能看見了?”
宋淮青的心中暖融融的,他早就猜到了,喬薇薇知道他有眼疾,那是因為他體內有蛇丹的毒。
可當屬於蛇丹的最後一絲意志被他消磨掉之後,那可以影響到他的毒,自然就沒了。
他原本是厭惡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的,他不是真正的妖怪,那妖邪為蛇身,而他是個人,當他與那可以續住命的妖丹融合時候,便受它的影響,變成了人身蛇尾的怪物。
可是有一個人從沒用鄙夷厭惡的態度對他,他在傷痛中醒來,除了最初商隊那些人的虐待,遇到她之後,日日都活在溫暖之中,這些堅定溫暖的力量慢慢消解了他的自我厭棄,讓他開始嘗試接受這樣的自己。
他沒直接回答,可是那雙黑中隱着些許金黃的瞳孔卻隨着她的手移動而移動。
喬薇薇驚訝的張着嘴。
宋淮青看着她這副模樣,心就痒痒的,又要湊過去吻她。
可是下一秒,他卻被無情的推開了。
喬薇薇生氣的指着他:“你行啊,看不見的時候不說,好了也不說,膽子好大呀!”
宋淮青捏着她的手,一點一點,又要纏上去。
他覺得自己很無辜,雖然沒有張口說,但不還是讓她知道了么,從來沒想瞞着她呀。
喬薇薇抵着他的額頭,再次與他拉開距離,轉身飛快跑到了門口:“我生氣了,我要自己去吃飯,你餓着吧!”
宋淮青又追上她,從後面抱着她,像她對他撒嬌時一樣,攏着她的肩膀輕輕的晃:“彆氣。”
他語氣低落:“嬌嬌,我本就生了這副模樣,若要再讓你知道,我有眼疾,你還肯喜歡我嗎?”
那裝可憐的功夫,確實是完全拿捏了。
喬薇薇哼哼唧唧的,還是不高興,她被宋淮青抱着輕輕的晃,火氣晃沒了大半。
可她覺得這樣太沒面子了,於是她兇巴巴的轉身,指着桌子:“那你去,既然眼睛好了,去抄十遍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