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譚氏先至
紅弦上前,攙着秦士清:“爹,我扶您回書房么?”
秦士清擺了擺手:“不用了,叫小斯們進來抬我出去吧。”
紅弦面對着秦士清,往後退了一步,跪了下來:“叫您受累了。”
秦士清撫了撫紅弦的頭頂:“既知道,便別闖禍,行事有些分寸。”
紅弦低着頭:“女兒一向是有分寸的,是您一直誤解了女兒。”
說著,也不等秦士清叫起,徑直起來,直接出了門。
粉蝶看到紅弦出來,笑盈盈地過去:“怎麼樣,紅弦?”
紅弦扶着粉蝶攙過來的手,對幾個小斯道:“老爺叫你們抬他往書房去。”
姐妹二人,互相攙扶着,往宜蘭堂去。
今年的年景,一場雪,接着一場雪的,對於地里的麥子倒是好事,只是這一冬的寒冷,亦不好熬。
“妹妹您跟父親那裏都說什麼了,怎麼就把他同譚氏分開了?”粉蝶與紅弦攙扶着,一邊走路,一邊問道。
紅弦輕笑一聲:“爹他老人家,怕自己身上的病,過給譚氏。”
粉蝶有些悻悻地低下了頭。m.
紅弦抓着粉蝶的手,只覺一片冰涼:“你說你,等我做什麼?瞧這會涼的。”
粉蝶笑道:“我只是擔心妹妹,咳、咳。”說著,鬆開手,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紅弦笑道:“好了,這刮著風,少說話,有什麼話等回屋暖和過來再說。”
一時,回到宜蘭堂,雲岫將早已煮好的薑湯奉了上來。
紅弦接過薑湯,熱辣辣地一口喝下半碗。
看着臉色蒼白的粉蝶臉上漸漸地又有了血色。紅弦笑道:“你們說,若是這個天氣,在外面凍上一夜,會怎麼樣呢?”
粉蝶與雲岫都望着紅弦,紅弦繼續道:“方才在祠堂,我這心裏也害怕得很。爹他老人家也不用動家法,只讓我一直跪着,我這一宿也不好熬啊。我不好熬,粉蝶姐姐你一直守在外面,這一宿怕是更難過了。”
粉蝶帶着薄嗔:“那你還作。非得招他老人家生氣做什麼?”
紅弦輕笑一聲:“不作不成啊。秋天的時候,紫袖叫人推我墜崖,就這麼囫圇過去了,哪那麼容易?”
粉蝶望着紅弦,詢問道:“妹妹跟父親都說什麼了?”
紅弦笑道:“我約好了,紫袖推我的事兒,我暫時可以不追究,將來譚氏腹中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倘怪我頭上,我也可以任他責罰,不過,到那時,他怎麼待我,我怎麼還在紫袖身上。”
粉蝶拍手道:“妙極,這一回,不管譚氏腹中孩子有個什麼閃失,她卻是萬萬不敢栽贓於妹妹了。”
紅弦嘻嘻笑道:“所以,我今天這一回不是白作,姐姐,你瞧怎麼樣?”
粉蝶嘆了口氣:“可是,你同爹那邊那麼鬧,我是真怕他老人家性子上來,打罰於你。”
紅弦輕哂一聲:“打也好,罰也罷,又不是沒受過,總不至於要了我的性命。我今天既說出他如何待我,我如何待紫袖,他再對我動手,總要掂量掂量的。唉,你說咱們姐妹,原是這家正經的小姐,到如今,卻還要以紫袖為質,才能安穩。”
粉蝶輕聲勸道:“妹妹不要心急。總會有法子的。”
一時,紅弦又道:“說起來,咱們家也算是人口少,倘再多兩房人口。我如今挾持着紫袖,讓譚氏不敢陷害於我。總有人會螳螂在後,殺她個措手不及。”
粉蝶嘆道:“如今這個事兒,妹妹是摘乾淨了。她那孩子若有什麼閃失,便要擱在我頭上了。”
紅弦輕笑一聲:“要麼,咱們還向之前一樣,你討好着她們,讓她們給你一條活路?”
粉蝶連連搖頭:“算了,她們跟妹妹可不一樣。討好着妹妹,妹妹能許我活命,討好她們,她們卻不一定了。我還是跟着妹妹,妹妹讓我做什麼,便做什麼。”
紅弦望着粉蝶,笑道:“我能讓你做什麼呢?睡吧,天也不早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
說著,自往妝枱前拆解了髮髻。
天很冷,屋子裏縱有暖爐,也差着些意思,被子裏放着湯婆子,雖然身上溫暖了許多,可是鼻子裏呼吸到的空氣也是冷的。
到了後半夜,姐妹二人都覺得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先後喝了些薑茶,才好了許多。
轉眼天明,紅弦、粉蝶二人,清早起來梳妝好,便攜手往秦士清的書房去了。
到了秦士清的書房,卻看譚氏帶着紫袖,已經到了。
紅弦對於這樣的結果,十分地哀傷。
她看着昨日譚氏,能給自己一個借口,引着自己說是往城外看母親去了的這一點好處。雖然她自己還沒弄明白譚氏為什麼會這樣說,卻也還是提出讓秦士清與其分開,以免將病症傳與譚氏。
可是如今,譚氏自己還要過來,紅弦她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對於譚氏,紅弦自認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提醒了秦士清,要與之分開,她不肯聽,那孩子再有什麼閃失,卻也怪不到別人頭上了。
不,如今她是有意讓自己染病,如今染了病,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便可以怪到秦士清的頭上。
到那時,秦士清對於這個身懷六甲,卻還照顧自己的妻子,又怎能不心懷愧疚。那時譚氏在是秦士清心中地位,便與今日大大不同。從此秦士清更會是愛妻說什麼,便是什麼。
雖然,那樣一來,譚氏不能直接打擊到自己還有長兄墨池,卻也能再壓自己一頭。
想明白這一節,紅弦上前盈盈一拜:“爹,您老人家昨兒經風,繼母帶着紫袖妹妹,不辭辛苦照顧您,實在是辛苦了。”
秦士清揉一揉自己的太陽穴:“難得,你也能說句好話。”
紅弦臉上含笑,不再言語。
譚氏笑道:“我是你父親如今的妻子,照顧他原是我份所應當的。紫袖亦是你們的姐妹,亦當侍奉父親。”
紅弦笑盈盈地看了紫袖一眼:“是啊,紫袖妹妹一向有力氣,她能侍奉父親,倒比我同粉蝶姐姐都強。”至此,她再不提讓譚氏與秦士清分開的話。
縱然譚氏能再壓一頭,她也自有應對。有些招數,不怕重複,只要一用,點到的便是對方的死穴。譚氏這一胎保不住膝下只有一個紫袖,紫袖就是她的死穴。
秦士清聽着有些吵鬧,喘着粗氣道:“吵什麼,都出去,自家姐妹,整天的鬧。”
譚氏含笑:“紫袖,你去吧,你也跟着累了半宿了。”
紫袖道一聲“是”,有些得意地望着粉蝶與紅弦,便要出去,出去時,還險些碰到端湯藥進來的墨池。
墨池端着葯進來,便要伺候秦士清服藥。
紅弦上前,攔道:“還是昨天的葯么?”
不等墨池回話,譚氏便道:“陳皮姜水已經備下了,二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紅弦縮回了手,轉頭對秦士清道:“爹,昨兒夜裏女兒說的話,您還記得么?雲嵐她們用的葯,不這麼刺激胃口的。不行讓給她們瞧的郎中來試一試。”
秦士清擺一擺手:“既已見好,又換什麼?你出去吧。”
紅弦見勸不動,嘆了口氣。拉着粉蝶退了出去。
出了屋,卻看紫袖就在門口。
紫袖嘻嘻笑道:“兩位姐姐出來了?爹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紅弦冷笑一聲:“爹同我說什麼,與你有什麼相關。爹只跟我一個人說的話多了,我還一一向你稟報么?你算是我什麼人?”一邊說,一邊拉着粉蝶,便往前走。
紫袖笑道:“我怎麼不能問?你沒看出來,爹現在有些煩你了么?”
紅弦輕哂一聲:“是么?我倒沒有理會?還是說,妹妹你以為偶爾一回地侍奉湯藥,能比得上十幾年的承歡膝下?”
紫袖冷笑一聲道:“你是十幾年的承歡膝下,還是氣了他老人家十幾年?”
紅弦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望着紫袖:“你說什麼?”
紫袖冷笑一聲:“我說你沒事凈惹父親生氣,沒了親娘,還不知收斂。”
紅弦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紫袖:“你再說一遍!”
一旁的粉蝶,覺出不好來。連伸手拉了拉紅弦的衣袖:“妹妹,別理她,她就是這麼一個人。”
紅弦轉過頭來,用一樣的眼神,盯着粉蝶:“你若勸我,便跟她站一塊兒去。”
粉蝶悻悻地退到一旁,這兩個妹妹,她誰也惹不起,誰也勸不了。
紫袖冷笑着望着紅弦:“怎麼,說一遍你聽不清楚啊?你耳朵這麼不好使啊?沒事,我再細給你講講,秦紅弦,你想清楚自己是什麼境遇,你娘沒了,你爹最喜歡的女兒不是你,你身邊的姐妹,嘿嘿,我早晚看你眾盼親離的那一天。”
紅弦轉過頭,看了一眼粉蝶。
紫袖伸手上前扳着紅弦的肩頭:“你看什麼呢?你拿她當過姐妹么?而你的那些趙家姐姐,李家姐姐,你同她們叫得可是親熱,人家又真拿你當姐妹了么?聽你上趕着管她們叫姐姐,我就覺得噁心。你在家裏自命清高,說到底還不是同我們一樣拜高踩低。”
紅弦盯着紫袖,冷冷地道一聲:“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