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

明心鏡上亮出赤誠的色彩，是真的，人類沒有撒謊。

“給妖蓋被子，你是怎麼想的？”饒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會操心的，想給妖蓋被子。

“妖王大人最近有點失眠，”余熹將手裏的錦被收進空間，邊跑過來，坐在長壽大人跟前拿了白棋接着下，邊實話實說，“我還蠻擔心他的。”

畢竟胡思亂想的內容八九不離十跟她有關，余熹怕他突然琢磨不透怎麼就多了個新娘，然後開始看她不順眼，所以讓他睡得安安心心不瞎想很有必要。

“那個被子不是有靜心養神安眠的作用嗎？”余熹討巧道：“有了那個他睡得會香一點。”

明心鏡上屬於實話的光芒越發強盛，人類是真的在擔心妖王大人。

長壽微頓，抨擊的話咽了回去，沒再說出口，“妖王大人那等修為，雲錦被未必對他有效果。”

他沒有試過，這個雲錦被是御下之地上供而來，準備拿去跟別的種族和人修交易用的。

既是妖王，當然是有領地的，而且不止一處，各地每隔一段時間會把自己最好的天材地寶籌齊存在靈岱洞，用來換取靈石和丹藥，以及別的資源。

雲錦被是一群擅長吐絲的蠶精編織而成的，像雲朵一樣軟棉，還有別的功效，妖沒有享受的習慣，更多的是送往人族，人修很喜歡這個。

“算了，你拿去試一試吧。”在人類世界再值錢，也不如自己用來得實在。

長壽另外給她拿了三床去，“你是人類，在沒有築基前，這個對你作用更大，自己留一床吧。”

余熹連忙驚喜道：“謝謝長壽大人。”

長壽冷嗤，“用不着謝，你今日拿去的，他日都要用別的來換。”

余熹知道他的意思，“修補秘籍和功法嗎？”

她將飄來的被子一一收起來，笑的很甜，“我這邊沒問題，什麼時候都可以。”

長壽執棋的動作一滯，在人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心鏡上屬於感激的光芒亮到刺目。

她的心很誠。

長壽那隻手掛在空中，久久落不下來。

這個人類——

算了，不管了。

“隨便你。”難聽的話再次被他咽了回去，最後也只不痛快地道了句，“玉簡看完了？”

“嗯。”余熹乖巧點頭。

“占卜一道的風險都知道了吧？”

“嗯。”

“還是決定修？”長壽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人類抿着唇，認真點了點頭，“嗯。”

長壽夾了顆棋子在手裏，反覆轉動，片刻后道：“修別的也行。”

余熹搖了搖頭，“就修這個了。”

這個對他們來說作用最大。

他們需要推衍之術。

而且余熹發現天機盤上有個【醫】字，自古以來占卜和醫術是分不開家的，走了此道，可以一口氣達成所有目的。

既做了醫師，又擁有了推衍之能，自己還變強了，真正意義上的一舉三得。

長壽手裏那顆棋子轉了很久，“既然你決心已定，我也不再勸了，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享受享受，把想做的都做了，別留下遺憾。”

余熹瞭然，“好。”

想修此道確實可以一舉三得，但是有個很大的弊端。

必須選擇五弊三缺之一。

所謂五弊是鰥、寡、孤、獨、殘。

無妻為鰥，無夫為寡，無子女為孤，喪父喪母為獨，最後一個不難理解，殘疾。

三缺是缺錢缺權缺福。

她能選的有限，第一條，沒她的份，她選不了；第二條選了妖王大人會翹辮子；第三條她不確定妖王大人想不想要孩子，而且也有點擔心自己修了仙后漫長歲月里孤單，反悔想要孩子。

第四條絕對不能選；其它的福，是幸福，福運的意思，不能選；錢捨不得；權倒是不在乎，但她怕自己會用到，因為妖王大人是妖王，統治一整個靈岱洞，有一片領地。

她和妖王大人在一起就是王后，選了這個做不了，當不上怎麼辦？

余熹能選的只有一個殘疾，但一個顯然是不夠的，因為她想站在妖王大人身邊，需要很多很多能作為交換的代價才行。

在得到天機盤的時候和長壽大人聊過，她如實說了自己的情況，當時長壽大人沉吟着沒說話，後來在第三塊玉簡里刻了解決方法，余熹準備用那個。

那個風險不小，還十分痛苦，並且有撐不住死掉的可能，所以長壽大人讓她把該做的都做了。

“怎麼還不走？”長壽睨她。

余熹嘻嘻一笑，“再陪長壽大人下一會兒，陪長壽大人下棋也是我想做的事。”

長壽到嘴的陰陽怪氣又一次憋了回去，狡猾又奸詐的人類每次都能說到他心坎上去，還每次都過了明心鏡驗心，叫妖覺得再多一句廢話，心裏都會愧疚幾分。

人類果然狡詐。

余熹說話算話，說陪長壽大人下一會兒，就下一會兒，臨走前還另外撈了一根靈針和靈線，給長壽大人氣的，天機盤上再度跳出【大凶】來。

余熹目的達到，也不久留，一大堆感激的話出口，將長壽大人的【大凶】轉為【小吉】之後離開，回了地底深處，拿出那三床被子，穿了針線開始縫合。

妖王大人的身子太長，一床被子的明顯不夠，至少三床才能將他從脖子以下遮到尾巴。他本來睡覺就鬧，三床被子分開，一動就散了，縫在一起還好一點。

余熹坐在地鋪上，耐耐心心地做這件事，畢竟如果她失敗了，妖王大人還能睹物思人，懷念她一下。

經常在家裏幹這種事，很多年輕女孩和大娘大嬸坐在院子內，鋪了席子縫棉被給村裏的新人添喜，有錢拿的，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掙點小錢踏實點。

余熹手工活很好，小半天時間已經縫了大半，期間妖王大人還是那副樣子，沒醒，也沒睡深，反反覆復折騰着。

余熹加快了手裏的動作，縫得飛快，還差一個收尾時，忽而察覺祭壇中心有些聲響。

她抬頭便見妖王大人正展着身子，伸懶腰一樣。

背上的被子掉了，他似乎才發現，扭頭盯着被子看了許久，貌似不太能明白這是什麼。

倒也是，他是龍，身子又那麼長，應該沒蓋過被子，那東西對他來說是目生的。

余熹放下手裏的活，一邊跑過去，一邊欣喜中摻合著哽咽，“相公……”

龍一紅一黑的異瞳里倒影出人類的模樣，伏焉雖沒那麼細緻，也能注意到人類情緒不對。

他遲疑片刻，化為人形，站在聚靈陣中心，等着人類奔來。

人類似乎受了什麼委屈，一到他身邊，便扯着他的袖子道：“我今天測了靈根，沒有水和木系，做不了治癒師了。”

在和長壽大人下棋的時候，順便測了測，確實沒有水和木系，不過她有火系，能當煉丹師，然後走長壽大人那條路，做占卜師和藥師。

人類抽泣着，很傷心一樣，“相公，你可以安慰安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