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敗的大潑皮
刺眼,灼燒,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知覺消失。
許久后,張漠悠悠醒來。
頭頂是破敗的屋子,身上裹着破爛的布條,躺在稻草上,渾身疼痛難忍。
旁邊蹲坐着兩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看到張漠醒來,不由跳起來歡呼。
“大哥醒了!”
“狗哥醒了!”
什麼情況?
我不是在實驗室里嗎?剛剛還在操作飛秒激光設備進行工件表面除銹。
“似乎有人在我離開的間隙,放了一塊形狀奇特的多面稜鏡在激光頭下方,然後激光被反射到了我身上?”張漠努力回憶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我是被綁了?身上原來的衣服呢?這年頭綁匪的日子都過成啥樣了,連衣服都不放過嗎?
腦袋如針扎一樣疼了一下,一堆信息如電影般湧入大腦。
這是別人的人生,裏面有眼前這兩個少年的存在。
應該是,穿越了?
而且像大部分的古代穿越者一樣,開局是那麼的凄慘,張漠對此感到渾身蛋疼。
現在的身份,是個街頭大潑皮,名字叫二狗子。
父母早亡,家中無親無故,也沒有正式的名字。
大字不識一個的二狗子,自然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朝代,只知道皇帝被稱為“大蜀皇帝”。
作為機械專業的研究生,張漠的歷史水平着實一般,根本不知道這是歷史上哪個時期的蜀國。
印象中歷史上的蜀國有好幾個,比較熟悉的是三國時候那個蜀國,不過應該不是稱作大蜀。
稱大蜀皇帝而不是蜀王,說明現在應該是獨立的蜀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剛得到的這個身體,身上的傷勢好像很重的樣子。
骨頭像散了架,站都站不起來。
這個年代醫學應該很落後,可別一命嗚呼了,來個大蜀三日游,咱穿越一族可丟不起這人。
定了定神,張漠看向兩位守護自己的少年,剛才收到的回憶片段里,這兩人高一點瘦一點的叫三羔子,矮一點壯一點的叫二愣子。都是些鄉野村民取的小名,沒有大名,因為都是混跡街頭的孤兒。
“三羔子......”張漠嗓音嘶啞地喊了一聲,“給我口水喝。”
三羔子趕緊拿了個破碗,去水缸里舀了半碗冰涼的水遞過來。
張漠看看室內破敗的的景象,不敢奢求有熱水喝,只得勉強坐起身來,硬着頭皮灌了幾口涼水。
二愣子已經開始講起張漠昏迷后發生的事。
“狗哥,那天你被打昏之後,三天三夜沒有醒過來,只剩下一口氣。那些沒良心的滾蛋都投到田鼠手底下去混了。現在咱這邊只剩下咱們三個了。”
張漠怔怔地想了想,從剛得到的記憶里知道,田鼠是這一片鄉村的另一夥潑皮頭兒,手下小弟二十,而自己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二狗子之前有小弟十八人,雙方實力不相上下,為了爭奪地盤常常干架。
這片鄉村坐落在一片起伏的小山嶺間,有條重要的鄉道從中間穿過。
如果想在東嶺縣和西嶺縣之間交通,走官道的話要多繞一整天的路程,所以很多人都選擇從這條鄉道路過。
這條鄉道的攔路財生意,是二狗子的狗幫和田鼠的鼠幫之間,最大的利益爭奪點。
雙方這些年,幹了幾十場架,最終互相妥協,雙方輪流佔道,十天一輪換,這才平息了紛爭。
就在前些天,輪到狗幫佔道,遇到一群七八人的隊伍,看上去是個肥羊。對方給了三兩銀子買路財,但是二狗子貪心,非要下手強劫。
結果對面衝出來一個高手,一個照面就把一馬當先的二狗子打趴在地。
後面的小潑皮們瞬間一鬨而散。
對面那幫人也不去追,就盯着二狗子狠狠打了一頓,揚長而去。
於是二狗子就被打成了死狗子。
三羔子和二愣子沒跑遠,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等着對面人走遠了,把二狗子抬回了家。
二狗子若有若無的半口氣,就這麼吊了三天三夜,然後被自己給魂穿了。
如今張漠這個假二狗子手底下僅剩兩人,那田鼠手底下卻有了三十六人,已經算得上一個有點實力的大鄉霸。
唉,這什麼破命運?連大潑皮這麼有前途的職業,都不給路走了?
“你倆現在靠啥過活?”張漠問道。
兩人面面相覷,三羔子嘆了口氣道:“攔路財、走私財、盜牛財這三大財都是田鼠的了,這幾天我倆只能做做小偷兒,摸點吃食混日子。”
張漠點了點頭:“不用擔心,等我身體好了,我會想辦法的。”
看着天色晚了,三羔子去村裡富戶家順了碗粥回來遞給張漠。
張漠喝了一口,“噗!”
“這粥里怎麼還有砂子?”
三羔子奇道:“粥里不是都有砂子的嗎?這有什麼奇怪的?這可是村裡劉老財家的好粥。”
張漠無語,只得囫圇吞棗灌了下去。
在這四處漏風的茅屋裏,張漠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夜,狂風呼嘯。
張漠被凍醒了。
看着頭頂的灰濛濛一片,雖然沒有星光,也可以判斷出,房頂沒了。
身邊只剩下一圈土牆倔強地站着。
張漠悲從中來。
身上的傷痛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重了。
算了算了,反正穿越失敗也沒人知道,就這麼結束吧,累了。
天亮,兩個小弟不知在何處。
張漠倚靠在土牆邊,看着太陽一點點地出來,照在自己凄慘的身軀上。
暖洋洋的。
一陣喧囂聲不合時宜地傳來。
“打死他們!”
三羔子和二愣子跌跌撞撞地跑來,架起張漠就走。
“哎呀,疼疼疼!”
“顧不了那麼多了,田鼠昨晚拉攏我倆,我們沒同意,他就想乾脆弄死我倆。”三羔子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道。
“是啊,他還以為狗哥你已經死了,要是知道你還活着,肯定也不會放過,快跑吧。”二愣子接着道。
“能跑哪裏去?田鼠對這一片熟悉的很。”張漠有點無奈,他想放棄了,說不定死了可以重新穿越,再開一局。
“亂墳林子啊!”三羔子道。
亂墳林子?
是了,根據二狗子的記憶,亂墳林子是一片龐大的亂墳崗,都是窮苦人家埋葬死人的地方,平日裏連盜墓賊都不會光顧。
穿過亂墳崗,就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那裏面歷年來都是有進去的沒出來的。
田鼠一幫人肯定不敢深入。
只是,這樣自陷絕地,怕是必死無疑了。
張漠急道:“進那林子哪還有活路?我這半條命沒了也就沒了,你倆陪我送命幹什麼?”
二愣子道:“狗哥,我倆這十幾年,多少次送命的關頭,都是你給救回來的,咱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三羔子接道:“對,對!我哥倆這兩條命早就是大哥的了,送了又何妨?再說了,進了林子也不一定死。我聽我爺爺說,他爺爺跟他講過的一個故事,說當年他太爺爺的一個弟弟就進過這林子,消失十幾年後,竟然成了大唐的一個大將軍!”
大唐?
爺爺的爺爺的太爺爺,按20年一代來算的話,兩百來年的樣子。
此地皇帝叫大蜀皇帝,那麼,此時應該既不是唐朝,也不是宋朝,而是五代十國時期!
張漠只記得五代是梁唐晉漢周,並不知道十國有哪些,但想來蜀國遠離中原,地理得天獨厚,能自立一國並不為怪。
幸好二狗子的破茅屋離亂墳林子不算遠,沒多久,兩人就架着張漠衝進了亂墳崗。
田鼠一幫人跟了進來。
三人只得繼續往前跑,直至進了原始森林。
田鼠揮揮手,一眾小弟原地坐下。
手下一個大嗓門開始喊:“二狗子你別想跑,林子裏都是吃人的妖怪。出來老老實實認鼠哥當大哥,繞你們不死!”
無人回應。
一天一夜后,見仍沒有人出來,田鼠估摸着三人應該沒有命活着出來了,於是全員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