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兩敗俱傷
方漁兒大叫一聲想要攔住他，卻見兩人已然戰作一團，面具人身懷舊傷明顯不敵，但依然與對方斗的難分難解，一時間不分勝負。
眼前林虓兄妹兩人生死堪憂，又不忍心棄面具人不顧，心中正是難以抉擇之時，只聽扶光叫道：“哎呀！丑大叔打不過那個壞傢伙！”
方漁兒如夢初醒，若是面具人被對方擊殺，自己帶着兩個重傷垂死之人，再加一個小孩子心性的扶光，必定會步面具人後塵，隨即快速衝出，身上浮起朦朧的彩霞，一掌拍向黑衣人後背。
黑衣人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所過之處草木全都結起一層厚厚的寒霜，就連彩霞外也冒出淡淡的寒氣。
兩人激戰正酣，突覺背後一陣殺氣襲來，黑衣人一腳踏向前去，將面具人逼退，回身一抖手，衣袖中飛劍寒光乍現，映着太陽的金光一閃，直直的刺向方漁兒咽喉。
飛劍速度極快，反射着太陽光晃的她眼睛微閉，眼中頓時失去飛劍的蹤跡，急忙運轉功力催動彩霞，只聽“嗡”的一聲，彩霞光芒突然大盛。
“叮！”
飛劍連連顫動，刺入彩霞中寸許再也不能前進一絲，貼着方漁兒咽喉只一紙之隔，強烈的寒意令方漁兒玉頸現出一點烏青，那是飛劍的寒意所致。
方漁兒心中一驚，陣陣寒意透過皮膚傳遍全身，陰冷的氣息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嘿嘿！”黑衣人笑道：“想死我就成全你！”接着大手一揮，虛空浮現道道紋路，再次打出一掌，更加陰冷的氣息順着虛空紋路快速打向對方。
那虛空紋路在陰雷掌的加持下，彷彿實質化一般，化成一張冰網籠罩而來。
方漁兒心中一緊，暗道不妙，若是被這冰網制住，怕是再也動彈不得，可全身再無多餘的真氣來催動彩霞，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冰網向自己襲來。
就在這時，面具人大吼一聲，虛空再次浮現起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紋路，閃動着金色的光芒，穿插在寒氣逼人的冰網中，隱約間聽得一聲龍吟，隨即冰網寸寸斷裂。
黑衣人大怒，狠聲道：“暴雨梨花！”只見點點寒芒連成一片，殺氣騰騰的刺向方漁兒，勢必取她性命。
接着頭也不回的殺向面具人，眼中牢牢的鎖定住他，猛烈的攻勢令面具人分身乏術難以招架，再也抽不開身去顧及其他。
方漁兒正與飛劍僵持，但見眼中一片寒芒飛至，強行將頭微微一偏，彩霞再也抵擋不住，飛劍“嗖”的一聲劃過，雪白的脖頸頓時血流如注。
顧不得流血不止的傷口，方漁兒急忙側身躲避殺意逼人的寒光，但寒芒早已連成一片，根本避無可避。
“噗噗噗”
方漁兒只覺得全身多處被穿透，陣陣酥麻傳遍四肢，強烈的寒意令她忍不住直發抖，想要掙扎着爬起身，受傷的各處傳來鑽心般的疼痛，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氣，豆大的汗珠透體而出，還未滾落，便被陰冷的寒意凍成冰。猶如掉入冰窖，寒冷異常，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起一層冰霜，只眨眼間，方漁兒便被凍成一座雕像。
扶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忙跑到近前，伏在方漁兒身上大哭道：“姐姐你不要再丟下我了！”
顆顆晶瑩的淚珠落在方漁兒身上，頓時冒起絲絲白煙，猶如冰雕一般的方漁兒只覺得心中一股暖意傳來，慢慢的蔓延向四肢百骸全身各處。
面具人聽得哭聲，心中一時失神，慌亂間亂了招式，本就不敵的他此時更是節節敗退，被對方抓住時機，一腳踏在腹部，痛苦的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黑衣人乘勝追擊，欺身上前，高高揚起右掌，掌指間寒意逼人，接着猛力拍下，眼中閃爍着狠辣的光芒。
隨着一聲怒吼傳來，面具人左臂猛地向上架起，只聽“咔嚓”一聲，左臂斷裂，與此同時，右掌出手如電，反手死死地的箍住對方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扯，將對方帶個趔趄，接着雙腿用力一蹬，向前撲去。
黑衣人重心不穩，被對方撲倒在地，強大的衝擊力令他擦着地面滑行出去十幾米，背部被尖銳的石頭劃破，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啊！”黑衣人怒吼道：“我要你粉身碎骨！”
突然爆發出一陣洶湧的真氣，如奔騰咆哮的海浪一般，將面具人震的高高騰起，即便如此，面具人仍然死死的箍住他的手腕，黑衣人反手扣住對方，用力向下扯去，同時右腳狠狠的踏在對方的心口。
“噗！”
面具人整張臉的皮肉炸開，鮮血噴了對方一臉，猩紅的雙眼混合著血液像極了吃人的惡鬼。
接着用力一扭身，將面具人摔打在地，“噗”的一聲，半邊身子摔成一灘肉泥，一根長長的斷木將他整個胸腹穿透。
黑衣人只覺得對方的手一松，雙眼漸漸渙散，知道對方已然身死，剛想站起身來，卻聽對方發出一聲令他毛骨悚然的笑聲，手腕再次被牢牢扣住，接着手臂傳來陰冷到極致的寒意，整隻手臂瞬間被凍成冰雕，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傳遍黑衣人全身。
只見面具人用僅存的一隻腳踏在對方臂膀處，只聽“噗”的一聲，手臂齊根而斷，鮮血噴洒了一地，被凍成冰雕的整隻手臂也怦然炸碎。
“啊！”黑衣人痛苦的大叫，被對方一腳踏飛。
此時，方漁兒全身冰霜褪去，如離弦之箭般衝上前去，一掌拍在黑衣人斷臂處，黑衣人再次痛吼一聲，摔落出去十幾米。
方漁兒強忍着全身劇痛掙紮起來，踉蹌着來到面具人身前道：“前輩你…”
只見面具人此時進氣多出氣少，半邊身子都摔成了肉泥，胸腹被穿透，已然是活不成了，口中含糊不清的發出“嗬嗬”聲。
她急忙俯下身，只聽對方道：“照顧好…”話未說完，面具人眼神渙散，徹底絕滅了生機。
方漁兒眼中淚水不住的滾落道：“前輩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妹妹的。”
說完鄭重的對着他拜了拜，剛剛站起身，就聽到扶光帶着哭腔道：“姐姐，琀琀為什麼好傷心，怪大叔他…怎麼了？”
方漁兒連忙將她的頭埋進懷裏，不忍心讓她看到如此血腥和殘忍的一幕，輕聲道：“怪大叔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去…他去…”
方漁兒再也說不出話來，無聲的淚水滑落下來，落在她不斷拍打着扶光後背的手背上，濺起晶瑩的淚花。
扶光何等聰明，早就知道她口中的“怪大叔”定是死了，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失聲痛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只感覺心中很痛很痛，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滴答！”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微微吹動的冷風夾雜在雨水中，一遍又一遍沖刷着地面的血跡，漸漸的，穿透面具人身體的斷木竟然煥發出絲絲生機，一道燦爛的金光自萬里之遙，穿透烏雲落在面具人殘破不堪的屍體上，那斷木煥發的點點綠意也蘊含著希望。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豆大的雨滴不斷落在地面，發出“噼啪”亂響，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雨聲中。
突然，一道寒芒乍現，一柄飛劍劃破雨幕極速飛來，方漁兒靈覺驚醒，急忙轉身將扶光擋在身後，只聽“噗”的一聲，飛劍頓時將兩人腹部穿透，傷口不住的流出鮮血，兩股鮮血彼此交融，陰冷的寒氣瞬間將兩人凍在一起，巨大的力道將她們帶飛出去，直直的撞擊在古樹上。
兩人剛剛一口血箭噴出，就被雨水拍落地面，濺起一片血花。
黑衣人捂着臂膀一步一步走來，眼中噴火道：“今天你們所有人必須死！”
“啊！”黑衣人一聲大吼，提起全身真氣，猛力一掌拍向地面，頓時無數雨滴倒飛而回，接着迅速凝結成冰，猛的一揮手，無數雨滴化成根根冰錐刺向兩人。
“不好！”方漁兒沉聲叫道，拼儘力氣掙脫開兩人凍結在一起的身體，單腿迅速貼着地面一掃而過，一大片雨水升騰，一道水幕拔地而起，雙手不斷在水幕中點綴，一道道真氣被注入到水幕中，一副含苞待放的蓮花圖案在水幕上瞬間演化成型。
根根冰錐轉瞬即至，猶如刺在金石之上，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冰錐陰冷刺骨堅硬異常，撞擊在水幕之上竟然紛紛碎裂成粉。可冰錐數量驚人且連綿不絕，陰冷異常的冰錐竟漸漸將水幕凍成一道冰牆。
“亢龍掌！”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傳來，冰牆轟然一聲炸開，方漁兒再也抵擋不住如此霸道的一擊，空中濺起一道血花，倒飛出去。
扶光轉身剛想呼喊，只覺背後傳來一陣劇痛。
“噗”
血花飛濺，身體一連滾出去十幾米，“嘭”的一聲落在方漁兒不遠處，兩眼一翻失去了知覺。
“唔…”方漁兒急火攻心，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湧出，想要抓住對方，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又是幾口鮮血溢出。
“啪嗒啪嗒”
對方一步一步向前走來，在方漁兒看來猶如死神慢慢逼近，斷臂處還在不斷向外淌着鮮血，順着身體沾染在衣物上，猶如浴血的修羅。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天狂笑不止，突然神色一凜，雙指猛然探向空中，一滴雨水被其夾在雙指中，轉瞬間被其陰冷的真氣凍成一根冰針，甩手便射向扶光眉心。
“不！”方漁兒大叫。
冰針刺入扶光眉心，一絲鮮血自其眉心處流出。
方漁兒埋頭痛哭不止，饒是心地善良的她，在此刻也無比希望殺掉眼前之人，雙眼死死的盯着對方，猩紅的雙眼簡直要噴出火來。
黑衣人咧開嘴猙獰的笑道：“接下來就是你了！”
緩緩抬起手，一道道虛空紋路在暴雨中浮現，竟將無數雨水隔絕在外，猛地在半空中一按，數不盡的冰錐穿插在虛空紋路中，直直的刺向方漁兒。
方漁兒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一道白光閃過，無數冰錐轟然一聲炸碎，落在方漁兒臉上冰冰涼涼。
方漁兒急忙睜開雙眼，只見一道身影手握天罪刀，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竟然是扶光！
隨着她每一步踏出，天空中便伴隨着一聲驚雷炸響，不斷的劈在其周身各處，卻根本無法奈何她分毫。
“你！”黑衣人震驚不已，感受到對方強大的壓迫感，令他心中惶恐不安，巨大的壓力令他忍不住後退。
突然他注意到，在其眉心處竟然也出現一個蓮花印記，失聲道：“你也是“衍術天師”一脈的人？！”
“不…不可能！”黑衣人連忙後退道：“我派與“衍術天師”一脈是死敵，你根本不可能習得我派功法！你到底是誰？！”
扶光卻根本不答話，手握天罪刀，直直的指向對方，輕輕抬起手臂，手起刀落，一刀劈下對方另一條手臂。
黑衣人楞楞的站在原地，直到手臂掉落髮出“嘭”的一聲輕響才將其驚醒，驚恐的大叫一聲，連連後退，仰天一頭栽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口中喃喃自語的黑衣人戰意全無，只自顧自的念叨着。
天罪刀“噹啷”一聲掉落，扶光雙眼一翻，癱軟在地面上。
暴雨傾盆而下，淹沒了扶光的身體。
方漁兒掙扎着爬到她面前，將其翻過身來，見其眉心處蓮花印記消失，輕輕拍打着她絕美的臉龐，輕聲呼喚着對方的名字，但無論如何也不見其醒轉過來，看到其起伏的胸口才漸漸放下心來。
方漁兒將其扶到一棵巨樹下，讓其背靠着樹根休息。
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人馬自雨幕中快速而來，方漁兒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謹慎的注意着這隊人馬的動靜。
離得近了，方才看清為首的正是大夏皇宮中的禁衛統領，頓時鬆了一口氣，身體一軟，跌坐在地。
來人急忙來到方漁兒面前，單膝跪地道：“屬下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隨着禁衛統領請罪，身後禁衛軍跪倒一片。
“秦統領不必如此，快將她安頓好，立刻命人將林家兄妹送往皇宮！”方漁兒艱難的說道。
秦統領一揮手，身後幾個禁衛兵急忙將扶光送進一輛馬車內，又命一隊人馬將林虓兄妹兩人立刻送往皇宮，隨即攙扶着方漁兒站起身。
“秦統領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方漁兒虛弱的說道。
“多虧了陛下與國師，陛下聽聞國師說公主有性命之憂，忙命微臣來救駕。”秦統領恭敬的答道。
方漁兒點了點頭。
禁衛兵將失去雙臂的黑衣人押到她面前，一腳踹在他腿彎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禁衛兵單膝跪地道：“公主殿下，這個人怎麼處置？”
“我還有話問他。”說著揮了揮手問道：“我且問你，為何“衍術天師”一脈與你門派是死敵？”
“殺了我吧，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的！”黑衣人失血過多，臉色慘白。
方漁兒眉頭一皺，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審問犯人。
秦統領適時說道：“公主殿下，您想問什麼告訴微臣，微臣定讓他把實情全部說出來！”
方漁兒只好點頭，隨即將心中疑問與在此之前發生的細節告知對方。
秦統領將黑衣人帶進一片樹林，林中不時傳來黑衣人慘叫聲。
不多時，秦統領回來道：“啟稟殿下，那賊人…”
秦統領將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一一稟告。
原來，自上古時期，“衍術天師一脈”便與黑衣人的門派便是死敵，只因“衍術天師”一脈曾多次救世人於大災難，受天下人尊敬，而對方則多次橫加阻攔，據傳兩派祖師原本是一奶同胞，但因某種理念不同產生分歧，一直延續到兩派祖師坐化也未曾化解，直至此世。
至於黑衣人為何執意要殺同一師門的面具人與扶光，則是因為門規。
黑衣人門派為一暗殺組織，接收天下各路人的懸賞，但每一個執行任務的人背後都有一個“監督者”，一旦任務失敗，監督者必定殺死任務失敗之人，如此苛刻的門規，致使此門派極少失手。
“如果面具人前輩是扶光背後的監督者，那麼黑衣人又是扮演什麼角色呢？還是說黑衣人便是扶光背後的監督者呢？”方漁兒自言自語道。
“有沒有問出是誰發佈的懸賞來暗殺林家兄妹？”方漁兒問道。
“回殿下，那賊人不肯回答，便身死了。”秦統領頓了頓又說道：“殿下，您方才說那面具人前輩是她的師父，而她在見到自己師父的時候顯得很是驚訝，這足以說明…”
方漁兒眼前一亮，點了點頭道：“秦統領果然心智過人。”
“謝殿下誇獎！”
方漁兒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打擾她，過了好一會，這才說道：“秦統領我們走吧！”
秦統領點頭稱是，一揮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去。
殊不知，前方又是一場危機四伏…